“啊?哦……”温小弟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待莫亚男一转身,他疑惑的挠了挠头,暗自纳闷:这不就是郑师傅教导过的出外靠朋友吗?
没错,在本质上,莫亚男教的这个法子,跟平常所言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只在于一个说得冠冕堂皇,一个直指其本质。
由此可见,莫三小姐对于明明蹭了别人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要来为这样的行为来个正名是多么的不屑,在她的思维里,占便宜就是占便宜,哪怕是用一百句好话来修饰这种行为,也不能改变其本质。比起所谓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显然更欣赏山贼们“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口号,听听,这话不仅押韵,还直白,老子就是来抢钱的,你能怎么着。
当然,欣赏归欣赏,对于山贼的抢钱行为,她还是十分鄙视的,她一个女人都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将来还能养面首,那些有手有脚有胆子有力气的大男人居然要靠抢钱为生,不过鉴于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觉悟一般都不高,她也就不追究了。
进了房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这衣服是莫亚男刚让伙计买来的,当然,用的是她从温如玉那里榨来的钱,温如玉那身大了点的衣服让她洗洗干净,夜里晾干了第二天一早直接还给温如玉,可怜温如玉捧着这衣服扔也不是,收也不是,脸色又开始发红。
女人穿过的衣服……好像还带点体香……红着脸,温如玉最后还是把衣服收了回去。
用过早饭后,莫亚男没让温如玉闲着,以白马为抵押,从“葛朗台”那里换了一匹上等丝绸过来。摸着柔滑鲜艳的丝料,她的眼里很是冒了一阵星星。
多好的手感啊,温如玉脸上的皮肤摸起来也不过就是这感觉。
“温小弟,你过来。”
“啊?什么事?”
温如玉听话的凑了过来,被莫亚男在脸上狠狠摸了一把,又摸了摸丝绸,果然,一模一样的手感,莫三小姐一脸陶醉,温小弟却捂着脸一跳老远。
陶醉过后,莫亚男终于想起正事,再次向温如玉招招手:“温小弟,你过来。”
“啊!干、干什么?”温如玉脸上的红晕仍未退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
莫亚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炭粉,递给他道:“照着欺霜屁股上的烙印,在丝绸上面也画一个。”
“啊?”温如玉愣了一下,“画那个做什么?”
凡是有主人的马,都会在马屁股上打上主人家的烙印,欺霜屁股上就是一圈样式独特的云水纹绕着一个清楚的温字。
“废话,有了你们温家的标记,这丝绸才能身价倍增,懂吗?”莫亚男冲他直翻白眼。
“可、可这丝绸不是温家的。”温如玉这时候开始认死理。
“说你笨,你真比驴来笨。”莫亚男火大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温家人?”
“呃……是。”
“欺霜是不是温家的马?”
“呃……是。”
“那你这个温家的人抵押了温家的马换来的丝绸,是不是你温家的。”
“呃……是。”
“好了,画吧。”
看吧,人,就是这么被忽悠的,可怜温如玉虽然隐隐还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得被忽悠着在丝绸上用炭粉画上了温家的标记,而这匹被画上温家标记的丝绸的下场,就是被莫亚男拿去继续忽悠别人。
可怜的温如玉,可怜的欺霜,可怜的丝绸,可怜的下一个即将被忽悠的肥羊,请安息吧,阿门!
空手套白狼-广告和谣言
忽悠是一项艺术,忽悠一个人不算什么,忽悠一大票人才是本事。其实莫亚男没想要忽悠任何人,但忽悠的本质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就是后世盛行的广而告之。
其实广告最初出现的时候,最极其注重真实性的,最开始,广告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每个人都相信广告里所形容的商品品质真的如广告所说的一样好,至于后来广告后来是怎么发展到和商品品质完全脱离了关系,变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大忽悠,则是一个漫长而不可尽言的过程,这跟商人的急功近利以及人性之间的种种关系,就不详述了。
“葛朗台”手下有不少伙计,莫亚男想让他出钱那是不可能,一匹丝绸还要用一匹马来抵押,“葛朗台”的外号也不是白起的,但是出出人力嘛,人家还是愿意的,反正那些伙计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干点能帮自己赚钱的事情,也对得起自己出的那份工钱。
于是在温如玉可怜兮兮的为丝绸画上温家标记的时候,莫亚男就把伙计们打发出去满镇子打广告了。至于最常用的张贴广告,鉴于目前资金不足(其实她就是不想花钱),就免了。谣言是怎么传播出去的,靠的是嘴,广告是怎么打出去的,靠的还是嘴,广告和谣言之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划上等号。甭说这些伙计都是大男人,说起闲话,那也个个是满嘴跑大车的货色,不比传说中的七大姑八大婆差到哪里去。
于是乎,不到满天的工夫,几乎整个凤来镇都知道,有个商人,带了少量标有温家标记的丝绸经过凤来镇。这说明了什么?透过满镇的谣言,就连一个普通村妇都知道,温家经手的丝绸,如果是卖给普通富豪乡绅的,都是没有特别标记的,只有给宫里的贵人们采买的丝绸绣品首饰,才会带有温家的标记。如今竟然有少量的带有温家标记的丝绸流落到外面,还在一个商人手里,而这个商人居然正好经过凤来镇。
这就和后世的偶像效应一样,偶像的一块手帕,一粒纽扣,乃至于一根头发,那都是千金难求。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偶像啊!
谁说的?
这个时代有偶像,而且还有很多很多偶像,比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盗“我来也”,比如秦时馆的头牌花魁青丝雪,又比如几个月前在朝庭的恩科里考中头名状元的江南才子宋谪言,再比如能捏得一手栩栩如生的泥人的“泥人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只要在某一个行当里做到了顶尖,这些人都是偶像。
不过这些都只能算小偶像,在被一部分崇拜的同时,也必然被另一部分人厌恶,读书的看不起靠手艺吃饭的,靠手艺吃饭的看不起做贼的,做贼的又看不起卖身的,卖身的又看不起讨饭的,讨饭的看不起谁?当然是那些读书的,一个个全读成了只会摇头晃脑之乎哉也的白痴,最后生活无着落,全做了乞丐。
看看,不管是哪个行当,总归是有人瞧得起有人瞧不起,可是有一行,不论是谁,都不敢瞧不起,都要顶礼膜拜。谁?当然就是当皇帝的。
谁不想巴结皇帝,谁不渴望皇帝垂青,可是皇帝是那么好巴结的吗?想见皇帝一面,还不如见大户人家的闺女容易。巴结不上皇帝怎么办?那就巴结皇帝身边的人,皇后贵妃,宫娥太监,谁受宠,谁就是巴结的对象。
宫里的皇后今天换个发型,明天满天下的女人就开始流行这种发型,宫里的贵人们今天画了一副新妆容,赶明儿满天下的女子就以新妆为美,对了,听说前莫亚男喜欢的那副女鬼妆,就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
莫亚男是不知道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偶像,但她知道,皇帝,在这个时代,就代表着至高无上,而皇帝的女人,就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那么一批有可能会穿在这些最尊贵的女人的身上的丝绸,该是多么抢手啊!
谁没有虚荣心?谁不想体验一把成为最尊贵的女人的滋味?
所以尽管莫亚男特地嘱咐那些伙计们在散布谣言的时候,咬紧牙关不能说出客栈的名字,为的就是要营造出一股神秘感,以表现出这批丝绸的出现是多么隐秘的一件事,但是她还是错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皇宫这个世上最尊贵之地的向往。
仅仅半天的工夫,就有人找到了客栈,莫亚男拉着温如玉躲在房间里不见客,想要吊一吊这些人的胃口,结果不料第二天人居然越来越多,并且开始互相抬价,居然从四十两一匹抬到了一百五十两一匹。
“疯了,全疯了。”莫亚男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广告的效果出乎她的意料。
温如玉则蹲在她脚边,也学她的样子往外看,看看外面,又看看她,满脸的惊奇:“好厉害,姑娘,你真是太厉害啊,就算是大总管,也没有像你这样,能把一匹普通的上等丝绸抬到这个价位。”
莫亚男得意一笑,难得给了温如玉一个好脸色,顺手拍拍他的脸蛋,道:“学着点,本姑娘是心情好才教你一两招,学会这一招,你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温如玉惊奇佩服的表情,大大满足了莫三小姐的虚荣心,不过这并不能让她失去理智,所以外面的价抬得再高,她也是不能开门出去的。
“可是……这还是在骗人。”温如玉刚得了莫亚男的好脸色,就兴奋得忘了形,一口直接戳穿了莫亚男的不法行为。
莫亚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脸上的表情也由晴转阴,道:“老娘骗谁了,老娘只让那些伙计出去说客栈里有一匹带有温家标记的丝绸,难道别人以讹传讹也是老娘的错?”
“呃……”温如玉摸着后脑勺,呆住了。
什么叫谣言?谣言就是能把一只鸡给传成一百凤凰的神奇现象,莫亚男只不过是认清了谣言的本质而已,至于温小弟嘛……他要学的还很多很多……
空手套白狼-温如玉的胜利
到了晚上,“葛朗台”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一进门就竖着大拇指对着莫亚男道:“高,莫姑娘高明,小老儿佩服佩服。”
莫亚男笑得得意洋洋,对着温如玉飞了一个媚眼,把他又弄得脸红,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个不叫调戏,这叫调情,显然,在好不容易有点适应莫亚男三不五时的调戏之后,他对新出炉的调情的抵抗力,依然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小老儿不明白,姑娘为何不将小老儿的这批丝绸脱手?”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或者说是商人对某些方面的不敏感,“葛朗台”再是奸滑,哪比得后世资讯的发达和后世人对资讯的掌握程度,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可以说,不可以被坐实。
莫亚男又笑了起来,故作郑重道:“温家商行一向以信誉为本,在下既然说了,要以四十两将这批丝绸卖出,又岂会因为他人抬价就言而无信呢?”
温如玉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莫亚男的眼神很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他还以为这又凶又诈的女人,准备把温家的名誉败光呢,想不到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在外人面前还懂得维护温家名誉。感动,好感动,他又眨巴眨巴眼睛,隐约可见眼底星光闪闪。
“葛朗台”又是一句佩服佩服,莫亚男干脆趁热打铁,提出要让温如玉把剩下的丝绸全部画上温家标记,“葛朗台”看到利益所在,这一次没要任何抵押,欣然应允。
可怜温如玉面对仓库里整整九十九匹丝绸,看得两眼直冒圈圈,这……这还不得画上一整夜?
“发什么愣,快画。”莫亚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过了一会儿又扔过来一颗蜜枣,“好好干,回头本姑娘亲手给你做宵夜?”
“啊?姑娘还会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