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爽快点头,“行啊。吃到你做的饭菜可不易。”
江宜室就笑,“往后你常来就是,我做给你吃。”
姑嫂两个说笑期间,叶浔和江宜室说了在叶府听到的那些传闻,轻描淡写得提了付仰山求娶柳之南的事。
江宜室听了脸色微变,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恼火,“这付家是怎么想的呢?又不是不知道我姑姑就是柳家大太太,再加上柳家与我们最是亲厚。若是亲事成了,不说别人,我爹爹要如何自处?不行不行,这亲事别说还没定下来,就算是定下来也要退掉。再说付仰山……形同陌路的话,你哥兴许还能容着他,当真娶了柳家女,他也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到那时遭殃受苦的只有之南……”
叶浔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江宜室垂眸斟酌多时,“这样吧,我去找我姑姑说说这件事——我娘家那边就算已经知情,也不好从中阻拦。”
叶浔得了这准话,放下心来。事到如今,她能帮柳之南和孟宗扬的也就这些了,日后若再出波折,非她能左右。
只盼再无波折。
下午,江宜室和叶浔一同去了柳府,前者径自去找江氏说话,叶浔则去看了看柳之南。
柳之南能从下人口中得知谁来提亲,却无从知道祖父祖母和父母的意思,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没个底,见到叶浔前来,又不需矜持,便问了问。
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了,叶浔也就没说先前的小插曲,只说到现在应该没障碍,让她安心学习调香。
柳之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命人去给他报个信,让他有点儿耐性,别半途而废。”
叶浔笑着点了点头。
柳之南不疑有他,精心准备几种能作为招牌的香露,为铺子开张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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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打理好了铺面,余下的事情,让一个陪房代为打理,又单拿出五百两银子给柳之南,以备不时之需。接下来的几日,留在家中,和太夫人做伴。
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一日,宋太夫人遣了身边的丫鬟来了裴府。
叶浔实在懒得见宋府的人,只让竹苓去问那名丫鬟因何而来。
那名丫鬟不肯说,并且跪倒在地,说太夫人有话在先,裴夫人不见她的话,她就跪死在裴府。
这是有事前来,还是来威胁人的?叶浔扯扯嘴角,又因实在不需为难一名无辜的下人,便让竹苓将人带到面前说话。
丫鬟怯生生地道:“我家太夫人身体抱恙,已有一段时日了。原本她是想亲自登门的,可眼下实在起不得身,这才让奴婢前来传话。她想请夫人去宋府一趟,她有要事相求。”
叶浔笑意清浅,“宋家与裴家以前并无来往,日后也不需来往。回去告诉你家太夫人,我不能去。”
“这……夫人……”丫鬟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浔。
“我不能去。”叶浔重复了这一句,和声解释道,“我也不敢去。如实告诉你家太夫人就是,她心里清楚原由。”
虽然这话叫人听着云里雾里的,可总归是个回绝的理由。丫鬟千恩万谢而去。
事情却并没就此结束,过了两日,宋太夫人拖着病体亲自来找叶浔。
叶浔头疼不已,却担心宋太夫人不管不顾地在府门外闹起来,只得将人请到待客的小花厅说话。
宋太夫人脸色蜡黄,头上缠着一条布带,的确是病了。见礼落座之后,她踌躇片刻,道:“我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做过什么好事,一世不得向外声张,可夫人与我却明白原由。眼下他被枕边人算计,被身边狐媚的女子迷惑,参加科举的心思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这于夫人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之于宋家,却是要断了前程的大事。我想请夫人拨冗去府中一趟,劝劝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叶浔无奈地吁出一口气,“我已说过,不能去,也不敢去。”每到这种时候,她就犯嘀咕:到底是别人的脑筋不正常,还是她的脑筋不正常?否则她怎么会觉得这想法委实不可理喻?
“可是夫人……”宋太夫人强撑着站起身来,“如今怕是只有你才能劝得动清远,你也知道他这般的荒唐所为何来。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能避免宠妾灭妻的丑事啊……偏生我那儿媳不知深浅,竟一味纵容。”
谁让你先给你儿子收通房的?追根究底,是你提醒了杨文慧。叶浔腹诽着,面上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见外男。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去宋府,我怕落入算计;在别处相见,更是不妥。所以,我实在是不能答应您。”
宋太夫人眼中尽是失望、焦虑,狠了狠心,她扶着桌案往前走了半步,“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眼下清远只听得进你的话……你要是不答应……”说着,双膝一弯。
叶浔就怕这一手,已提前给新柳、新梅递了眼色,此刻打个手势,新柳、新梅将宋太夫人强行扶住。
叶浔神色转冷,“宋太夫人这般做派,实在是强人所难。恕我失礼,不留您了。”语必起身,径自离开花厅。
宋太夫人难道还不了解自己那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反复无常,以貌取人,并且是见色起意头脑不清的货色,别人巴不得离他远一些,谁疯了才会往他跟前凑。
叶浔烦躁地摇了摇头。偶尔是真恨不得宋清远早些永远地离开自己视线,有那么个人同在京城,感觉就像是有个不时会出现在周围的蟑螂一样,烦透了。
宋太夫人还能如何,只得回了宋府。问过丫鬟,得知杨文慧回娘家去了,宋清远则正在叶姨娘房里消磨时间。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吩咐丫鬟将宋清远唤到面前。
宋清远进门来,赔着笑问道:“娘亲好些了?方才出门是去了何处?”
宋太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直言道:“我方才去了裴府,见过裴夫人了。”
宋清远一听母亲是去见叶浔,满目黯然。那女子,他一生都没可能得到了吧?“娘去见她做什么?”他语声转为低哑。
“见她做什么?”宋太夫人冷笑,“我是求她点拨你几句,顺道让你细看看她,也就明白她那容貌、性情与你身边那个贱人毫无相似之处了。只是可惜得很,人家才懒得管你是争气还是堕落。哦,对了,我们那位郡主曾带着那贱人专程去见过裴夫人,裴夫人亦是视若无睹。”
“……”宋清远转身坐到太师椅上,头部似失去了支撑,垂了下去。
“你媳妇安的什么心,你当真看不出么?她这分明是要毁了你!那等龌龊事,怎能让裴夫人知晓,又怎能将人带到人家面前去?裴夫人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只需跟柳阁老递句话,就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人家嫁人之前,你做过什么糊涂事,不需我提醒吧?那把柄、人证还在柳阁老手里呢!眼下你手里只有这个不拿俸禄的侯爵了,若是不想要了只管早说,大可回乡务农去!”
“……可这日子,还能怎么过呢?”宋清远的双手用力地揉着面颊。清醒时的感受,唯有不得志、失落,也只有沉浸在女子的温柔乡里,才能有片刻的放松惬意。
“你赶紧将那贱人给我撵出府去!”宋太夫人发了狠,“若是再不从命,我轻则将你这不孝子告到皇后娘娘面前,重则自尽在你面前!”
宋清远抬起脸来,震惊地看着母亲,“叶姨娘她……”
“你给我闭嘴!”宋太夫人厌恶得蹙了蹙眉,“那贱人哪里姓叶,是你媳妇给她改了个姓氏而已!用意不过是要你循着她与裴夫人一星半点儿的相似之处、唤着她的姓氏迷了心魂而已!你那脑袋整日里都在想什么?真就变成榆木疙瘩了不成?!”透了口气,她沉声问,“我的话,你依不依?”
宋清远从母亲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然,再想到叶浔那脾气,怕是没给母亲好脸色,末了又斟酌了方才母亲的一席话,自知再无别的选择,他缓缓点头,“明日吧,明日我给您答复。”
“再者,”宋太夫人定定地望着宋清远,“你那媳妇,依我看就是个灭家的灾星。你若是对她存着哪怕一点点夫妻情分,就把心收了,好生与她过日子,讨得杨阁老欢欣。若是没那份心思,那……就筹划着休妻或是和离吧。别的不说,单只不孝忤逆这一条,已是板上钉钉。”
“我记下了。”宋清远慢吞吞站起身来,“您容我回去想想。”
宋太夫人自知再多的催促责骂也无用,府里这烂摊子绝不是朝夕间就能收拾清的,便摆一摆手,让他离开。
宋清远缓步走出宋太夫人的院落,脑海里浮现的唯有叶浔的笑靥——是那个午后,她在柳府的莳玉阁,周身笼罩着明媚的阳光,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初见,她厌恶他。
那一日,他明知她厌恶自己,还是就此认定了她,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这才有了后来的鲁莽行事,才为自己埋下了祸根,至今时,一错再错。
后悔么?
后悔冲动行事,却不后悔对她的迷恋倾心。
不知不觉的,他走到了叶姨娘房里,看到了斜倚着门的娇小女子,目光定格,锁住她容颜,半晌,讽刺一笑。
什么叶姨娘,假的姓氏。
她哪里与叶浔相似了?双眼没有叶浔那双眼睛的璀璨光华——便是发怒也摄人心魂的光华,这女子没有。不过是柳眉、鼻梁、脸型相似而已。
叶浔身形高挑,纤腰长腿,这女子倒也有一管细腰,却比叶浔矮了很多。
怎么会被这女子迷得失了清醒的?
这女子怎么有资格取代叶浔?哪怕只一刻那样想过,也是可笑至极。
他心念转动的时候,女子已到了他面前,低眉顺目地行礼,谄媚笑道:“侯爷,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进屋里去喝杯热茶。”
这声音糯软至极,他忽然觉得腻得慌,蹙了蹙眉,后退两步,再度打量了女子几眼,转身快步走出院落,唤来小厮:“把那贱人给我撵出府去,交给人牙子!”
小厮称是而去。
宋清远去了正房,坐在三围罗汉床上,等着杨文慧回来。
杨文慧如今是这宋府的当家祖母,一进垂花门,便有丫鬟上前去,说了宋清远亲自将小妾打发出府的事。
杨文慧不由蹙眉。这男人果然是反复无常起伏不定的性情,今日此举,到底是受宋太夫人逼迫,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可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上,她的打算落空了。
进到房里,看到宋清远,她视若无睹,要去里间更衣。
宋清远却唤住了她,“坐下,说说话。”
杨文慧耐着性子落座,“不就是把叶姨娘打发出府了么?我已听下人说了。”
“一个贱婢而已,何需提及。”宋清远语气漠然,目光含着嘲讽,看着他名义上的妻子,“我要说说日后——你怎么打算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杨文慧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横竖你也没心思与我过下去,既然如此,过两日你再回趟娘家,和你双亲商量商量吧。你我还是和离为好。尽快。若不抓紧议出个接过,别怪我做出休妻的事,于你更无好处。”
杨文慧便是再蔑视他,也从没想过,提及和离的人会是他。她愣了愣,莞尔一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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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一直留意着柳之南的亲事,知道这不是短期就能定下来的事,还是出于担忧有些心急。幸好江宜室来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