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忙说:“好,我这就走,你也回去吧,别让常师傅担心。”
章良还是将宝珠送到街口,看着她上了轿子才离去。
宝珠回到冒儿巷院子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下了轿子刚要叩门,大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里面姜妈妈一脸焦急的正在等着她。
“哎呀,陈姑娘你可回来啦,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奴就要派人去找了。”
宝珠歉意道:“不好意思了姜妈妈,我有点事忘记了时辰,下次早点儿。”
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张氏还没下筷子,正在等着宝珠回来,一旁站着的小梅红玉也都一脸的焦急,看见宝珠进来才放缓了神色。
“珠儿,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京城不比家里,下次记得早点儿,省的让大家伙儿都等你一个人。”张氏埋怨道。
宝珠笑吟吟的应了声,坐下吃饭,刚拿起筷子就看见姜妈妈还站在桌旁神色不快,似乎是不满张氏只提醒了句便轻轻揭过。
“姜妈妈,你吃饭去吧,要不……坐下来一起吃?”
姜妈妈无奈告退,宝珠早就饿坏了,端起碗下筷如飞。
“珠儿,以后出去可不能这么晚回来了,有外人看着呢,省的再说咱家没规矩。”张氏又一次的郑重嘱咐。
宝珠一愣,忙吞咽下嘴里的饭菜问道:“娘,是姜妈妈她们这么说的么?”
张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大户人家规矩多,怕人家笑话咱们不懂事。”
宝珠沉思了会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虽然答应了张氏,可宝珠心里并没有当一会儿事,自己是来做客,又不是坐牢,犯不着严守她们家的规矩,所以转天吃过早饭,照常准备好了就要出门。
“陈姑娘,您今儿个还要出去?”姜妈妈果然又拦在了门口。
宝珠无奈:“姜妈妈,我有事情要办,今儿必须还要出去,不过你放心,晚饭之前肯定及早回来,不会再让大家等我的。”
宝珠说完不等姜妈妈出言阻拦,又快步出了门,叫了轿子,一路到烟袋子斜街,刚下轿就看见章良夹着个小包袱站在街口处正在张望。
“陈姑娘,我娘让我在这儿候着,要是看你还过来办事,就帮把手,听你吩咐。”章良拘谨的说道。
宝珠自然是高兴,连忙摊开了自绘的地图,跟章良讲解一番,章良一点就透,打开包袱取出纸笔,听宝珠的分派去了余下的几条胡同,绘制沿途的商铺。
有了章良这个帮手分摊去大半,宝珠很快就将昨天没走完的几个小巷子全部记录完毕。到了中午,两人前后脚赶到了约好碰头的包子铺。
“章兄弟,你比我速度可快多了,果然是读书人,写字就是快。”
章良随宝珠坐下,“男人的脚程自然是快一些,陈姑娘……我大名章良。”
宝珠一怔,费解的看着他。
章良红着脸蚊哼般低声说:“我是庚子年正月里生人,应该不比陈姑娘……年幼多少。”
宝珠是庚子前一年腊月生的,这么一算果然是只大了章良月余,这是埋怨自己充大占便宜了?
宝珠笑道:“我晓得了,……章良?”
章良叫了包子跟小米汤,趁着等候的功夫将图纸拿出来,宝珠接过一看,顿时大为赞叹,这图画的不仅道路明白方向清晰,各家商铺经营的买卖也都标的一清二楚。
“陈姑娘,听我娘说你有在这里开铺子的打算,但是不知搜集这些有何用途?”章良小心问道。
宝珠拿着图纸正在细看,听章良询问下意识就要开口,市场调研价格定位险些脱口而出,及时刹住,略斟酌下便说道,“嗯……章良,做生意呢有两种意境,你可知道?”
章良惊奇:“我只听说过作诗的意境,难道这生意也有?”
宝珠笑道:“一种呢,就是我这等小买卖人,拿着血汗钱想经营个小生意,赚钱为重,所以呢,就要走访市井,研究人们想吃什么,想花和能花多少钱,又有多少同行竞争,然后再看人下菜碟,迎合需要开铺子。”
章良点头:“这话说得在理,做生意的都当如此,难道还有别类?”
宝珠继续说道:“别类自然也有,就是做生意不图赚钱,只为兴趣爱好,比如说他爱茶,就干脆开个茶庄,将喜好与人分享,有同好的便引做知己,再比如他喜欢古董,就干脆再开个古董铺子,除了自己鉴赏把玩,也方便他人买卖流通。”
宝珠说着说着神色就痴迷起来,眼前似乎是看见那人的俊朗身姿,正在品茗把赏古玩,神态间饶是惬意随心,素色长衫端得风流。
见眼前女子一说起生意便滔滔不绝,神态娇憨眼神迷离,唇边一对酒窝随着笑眼弯弯浮在姣好面容上,一时间光彩照人,章良竟看的呆住了。
包子端上来,章良擦拭了筷子递给宝珠,将肉馅的一盘尽数放到她面前。
宝珠突然想到以前和爹一起在镇上吃包子的情景,看着埋头只夹了素馅包子吃着的章良,不由得就是一愣。
第二十二章 何九
宝珠惦记着及早回去,见图纸已经绘制完毕便和章良道别,章良又闷声半响才说道:“陈姑娘,听我娘说你要在这附近寻房子,前几日在书局中倒也听人谈起过有闲置房产要租赁,不知……”
“真的?那太好了,你明日就帮我约好了,我也过来一道去看看房子。”宝珠高兴说道,章良也难得露出笑模样,两人约好明天见面的时辰就此告别。
宝珠乘了轿子回到冒儿巷才刚下午,歇息了半晌吃过晚饭就早早睡去了。
转天宝珠梳妆好,兴致勃勃的刚要出门,姜妈妈又挡在了门口。
“陈姑娘,今儿也是和我家少爷约好啦?”
宝珠见姜妈妈脸上尽是嘲讽神色,当即也心中不快,“姜妈妈,我今天约的是自己朋友,有正事要办,还是会按点儿回来,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旁的小梅怯怯说道:“姑娘,您两天都往外跑了,这不合适吧?”
宝珠皱眉:“小梅,难道是霍公子交待了不许我外出?”
小梅连连摇头,宝珠不再理会,推开大门径自走了出去。
到了烟袋子斜街,果然见章良等在街口,身后还跟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陈姑娘,这位是何九,何大哥,就是他家的房子要往外租。”章良低声介绍道。
“哎呦喂,就是这位妹子要租房子?那你可找对人了,妹妹哪里人氏啊?头一回来京城吧?哥哥这房子那可是这街里的头一份儿!保准妹妹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何九领口松着两颗扣子没系,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衫吊儿郎当的挂在身上,两片薄唇,一口京片子满嘴口沫横飞,眼珠子流里流气的在宝珠身上打量个不停。
宝珠纳罕,心说怎么找了这么个主儿租房子。能靠得住么?眼神询问的看向章良,对方浑然不觉,仍在一脸热忱的招呼:“陈姑娘,咱们这就跟何大哥过去看看吧?”
宝珠只得点点头,示意何九前头引路,自己在后面轻轻扯了下章良的衣袖低声问道,“章良。这人真的是房东么?你看过他的房契了没?”
章良一愣。茫然问道:“房契?何大哥说了那就是他的房子。”
宝珠叹气,心想这章良好歹也是读过书出过远门的,怎么做事这么不谨慎呢,再一想他也是一片热心。况且人也约过来了,那就看看吧。
三人东绕西绕的穿过胡同,终于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
“何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大宅院’?”宝珠站在只剩下半扇大门的破落院子前嘲笑问道。
小院子跟常氏租赁着的格局相似,也是两间正屋,只是更加狭小破旧罢了,站在院门口扫了一眼堂屋,黑漆漆的,窗棂上沾着未撕尽的窗户纸。随着风吹过呼啦啦的乱响。
“何大哥。这也……也太破旧了些,如何让陈姑娘母女在这种地方安身呢?”章良也为难的询问。
何九嘿嘿一笑:“不碍事不碍事,回头把这门修修,窗户纸糊上,炉子生起来暖和着呢!就妹子和老娘两人住?放心吧。这些活儿都包在哥哥身上啦!怎么样啊?”
宝珠叹了口气:“章良,我看这家就算了,我还是自己再找吧。”
又转头冲何九笑道:“劳烦何大哥跑这一趟了,这房子我看不太合适,就不租了。”
说完扯了章良一把就要走。
“哎!我说,给我站住!”何九挡住了去路,收起了笑模样,一两阴狠的盯着两人。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折腾老子呐?这一大早东跑西颠儿的,你们说不租就不租啦?没门!六两银子一个月,最短租半年,交钱!”
章良惊诧:“何大哥,你这话作何道理?难道还强买强卖不成?你这样……哎呦!”
何九一把将章良推搡在地上,“你个乡巴佬,老子说的就是道理,快拿钱出来!”
章良站起来愤恨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不是明抢么!”
宝珠早就一旁捡了根木棍,塞到章良手上急道:“别跟他废话了!摆明了就是无赖,打他!”
何九上前揪住章良衣领,章良扔掉木棍也抓住了何九的衣袖,两人拉扯着厮打起来。
“岂有此理,你怎么还打人!”
“老子就是抽你了又怎样!”
章良明显不是何九对手,打架也不得章法,宝珠一旁又气又急,看了看扔在一旁的木棍,想了想还是没捡,空手冲上去帮着章良一起跟何九撕扯起来。
三个人骂骂咧咧的正在拉扯的不可开交,突然身后有人说话,“何九,你又跟人扯皮了?”
正拽着章良头发的何九一怔,手下就慢了半拍,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宝珠忙上前推了一把扯开章良。何九怒冲冲的还要动手,就听见身后那人又说道:“咦,这不是陈掌柜的么?何九你快住手!”
三人松开,宝珠喘着粗气退到一旁,这才回头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的人一身军中将领官服,有几分面熟,略想下才记起是以前常去吃饭的一位参将,那晚的践行宴上他也在,还跟着起哄一起劝酒来着。
“王参将,怎么你也在这里?”
王参将笑道:“陈姑娘果然是上京来了,怎么跟这个破皮拉扯起来了?”
宝珠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袖子上还撕了道大口子,顿时就红了脸,拢了拢头发不好意思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哎呀,王大人,小的冤枉啊,就算他们是你熟人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啊,呶,就是他,昨晚讲的死死的要赁我这房子,今儿个我眼巴巴的带他们过来了,结果门儿都没进去就说不租了,这不是耍我么!”何九指着章良一脸怨气的嚷嚷。
“那是我也没想到你这房子如此破落。还要价这么高!”章良气愤的指责道。
王参将看了看三人,便笑着劝道:“好了好了,都不是外人,大家不打不相识,何九,陈姑娘是我朋友,这事就算了。你也别不依不饶的了。就你那破房子,张嘴敢要六两银子,你蒙谁呐,赶紧的回去吧。别耍赖了。”
何九挠着头干笑几声,见王参将铁了心要管这事,当即也不多纠缠,拱了拱手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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