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太医和稳婆。
冷夏深深深呼吸,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谁知道,还是小瞧了这群大老爷们的定力。
丢人,太丢人了!
然而最丢人的还要数战北烈,早已经历过一次媳妇生产的男人,从一个月前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现在……
那俊脸儿白的,那大汗流的,那腿脚哆嗦的,那牙齿吭哧吭哧的咬的,那床沿儿上小木头咔嚓咔嚓的抠的,木屑哗啦啦的往下掉,跟狗啃的一样……
战北烈结结巴巴:“媳……媳妇……你怎么样?”
冷夏忍住巨痛,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大吼一声:“稳婆!”
稳婆?
稳婆在哪?
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这个问题在脑中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在隔壁!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声熟悉的嘶鸣传来。
众人歪着脑袋看去,只见那匹神奇的老马从隔壁的院子,一路甩开蹄子狂奔而来,那速度前所未有,蹦跶的腿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打着晃,万年望天的脖子呈四十五度仰起,以一种忧郁的、无辜的、哀怨的眼神,悲悲戚戚的望着天空。
而重点是,它的背上,正坐着一颠一颠的数个稳婆!
众人握拳,好样的!
稳婆来了,挤在门框上的人死死的朝外蠕动着,终于齐齐翻滚了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不待缓一缓紧跟着把老马背上吓的哆嗦的稳婆给拖进了屋里。
冷夏躺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密密的细汗堆积着,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丁点的痛哼。
战北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恨不得这些都代她来受,上次生十七的时候他没有经验,又实在太过担心冷夏,以至于被几个稳婆给忽悠了出去,没见到生产的全过程,更是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这么的痛苦,他能感受到掌心的柔荑在微微颤抖着,像母狮子这么坚强的人,若是都不自觉的颤抖,那说明了什么?
该是有多痛?
这么想着,战北烈也不自觉的开始痛,哪里痛他不知道,心痛还是肚子痛,总之他的四肢百骸都是酸麻的,望着受苦受难他却帮不上一丁点忙的媳妇,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鹰眸猛的一厉,这次他学乖了,他要亲眼看着媳妇生娃,他要陪在冷夏的身边给她力量。
死活都不能再出去!
于是他板起脸,冰凉的气息透过身体慢慢的向四周蔓延,他决定,以杀气镇住所有妄想阻拦他的稳婆。
很明显,这次的稳婆不如上次的彪悍,她们什么话也没说,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里,颤抖的绕过那个冷气越来越茂盛的男人,扑向这里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的人,冷夏。
战北烈的满腔豪情满腹准备,就这么给憋了回去。
板着的俊脸僵了僵,望着已经开始准备生产的稳婆们,终于将注意力再次放回了媳妇的身上,大手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声音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媳妇,我在,我陪着你!”
房间内的门关闭。
很快,稳婆们也进入了状态,有连续的声音响起。
“胎位正常!”
“羊水破了,宫口开了!”
“用力啊,呼吸啊,使劲啊!”
冷夏做的很好,从始至终,稳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毕竟是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了,而战北烈在方才的镇定之后,再次开始间歇性的紧张了,望着媳妇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心慌的两手直颤抖,那床沿儿早已经被他抠的不成样,于是,战北烈空着的一只手缓缓的伸向到了床上。
他开始抠床单。
抠啊抠,抠啊抠……
战北烈一边抠,一边听着耳边稳婆一声声的吩咐,和冷夏开始发出的极为压抑的呻吟,他更慌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了浓郁的血腥味,这对战北烈来说再熟悉不过,战场上这样的味道,伴随了他十一年,然而此时此刻,他第一次觉得这味道让他心颤,颤抖的整颗心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就这么坐着,虽然知道即便这么坐着也是给了母狮子力量,但是绝对不能干瞪眼,他需要干点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帮助母狮子一点什么,他绞尽脑汁的想。
“王爷……”
稳婆一声急唤,在战北烈的耳里如同天籁!
立马抬头,那从来锋锐的鹰眸,此时亮晶晶的看着她,那小期许,那小渴望,**裸的飘着:我能帮上什么,说吧说吧!
稳婆也慌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准备说出的话全数卡在了嗓子眼,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不由得在心里想着,这大秦战神长的可真俊啊,那轮廓跟刀子刻出来的似的,那五官完美的毫无瑕疵,那身材高大又威武……
战北烈亮晶晶的鹰眸,一丝丝的变冷,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能干什么,想要帮助母狮子分担点什么!
冰冷的寒意骤然袭来,稳婆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俊是俊,可就是太吓人了点!
“王妃这么忍着可不行,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让王妃喊出来,或者找块咬嘴布给她咬着吧!”
满头大汗的战北烈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一只手依旧在很不争气的抠着床单,一只手牵着冷夏的放到了她苍白的唇边,“媳妇,咬着我吧,别客气,狠狠的咬!”
战北烈望着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发丝的冷夏,非常希望媳妇一口咬下去,让他和她一起疼,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如果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要个闺女,母狮子也不用受这样的罪,还有那个小兔崽子,上次也折磨了母狮子一天一夜……
得揍!
嗯,就这么办,等到生完了闺女就出去揍的小子屁股开花!
还有媳妇肚子里这一个,也得……
咳咳,战北烈果断的把这个刚冒出头的想法给拍死了,老子的小冷夏,谁敢揍?
谁敢揍,老子跟他急!
瞧着伸到自己口边的铁臂,再瞧瞧已经慌的神神叨叨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的男人,冷夏忍着下身的巨痛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她极其困难的伸出手去,小心的把皱成团的床单从他手下解救出来,虚弱道:“我没事,你淡定。”
战北烈没法淡定!
瞧着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在受罪,闻着鼻端无处不在的血腥气,望着冷夏苍白的如纸的面色,看着她疼出的汗将枕头都浸湿,他却帮不了分毫,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眸子变的猩红,他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心!
他缓缓的俯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冷夏湿透了的发丝,亲吻在冷夏苍白的唇角,舌尖沿着她的唇线游走,口齿模糊带着微微的颤抖:
“媳妇,我爱你!”
“我也,爱你……”
夕阳西下,日出东方。
时间就在冷夏的淡定和战北烈的不淡定中缓缓的过去,已经过了一夜还要久的时间,然而冷夏依旧在拼搏着,不错,就是拼搏,拼搏着她和战北烈生命的延续,爱的结晶。
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呻吟,在房间内若有若无的响起,床上的女子虚弱的好像从水里捞出的破布娃娃,发丝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脸上没有了分毫的血色,战北烈抱着她,也紧紧的盯着她,他要记住媳妇现在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里。
忽然,怀抱中的冷夏全身剧烈的颤抖。
男人大惊失色,心里瞬间漏跳了一拍:“媳妇,你怎……”
“哇——!”
一声清亮的啼哭直上云霄!
这声音钻入战北烈的耳际,让他的话骤然顿住!
紧跟着,稳婆一声惊喜的大叫响起:“生了生了,是个千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水光点点荡漾在鹰眸中,战北烈伏低了身子,紧紧的抱着闭着眼睛休息的冷夏,在她唇角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终于做完了这一切,他决定马上站起来冲过去抱着他的闺女,好好的亲一口!
嗯,是的,他的确想这么干,他努力的想这么干!
然而全身僵硬手脚发软,他的心里仿佛灌了蜜,那甜的发颤的感觉沿着四肢百骸游走滋润,心心念念的小冷夏就在身边,稚嫩的哭声在耳畔响起,他拔不动腿……
该死的,他拔不动腿!
见鬼!
战北烈让自己适应了一下,很好,他的脖子可以转动了。
缓缓的转过脖子,看着稳婆高捧在手中的小小女婴,鹰眸中的泪花瞬间凝聚,一滴晶莹的水珠滚落了下来,他颤抖着,一颗心急剧的跳动,望着那和母狮子一模一样的小母狮子。
他见过很多的新生儿,他们又红又皱长的像个小猴子,然而他的闺女……
双目在小姑娘的脸上一寸寸的游移,怎么看都看不够,她是那么的漂亮,皮肤白皙粉嫩的仿佛透明,小脸儿圆鼓鼓的,像个小包子,眉毛还有些稀疏但是已经能看出弯弯的柳叶形状,一双水灵灵的凤眼有神而灵动,滴溜溜的转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刷子一样卷翘,鼻子小小,嘴巴小小,红润润的嘟着泡泡。
很好,战北烈发现,他可以笑了,于是他僵硬的弯了弯唇角,他想露出八颗锃亮的牙齿,但是没成功。
小姑娘也笑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睁大了一双闪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小嘴儿忽然就咧了开,笑的那么甜……
这一笑,似一朵花开在了战北烈的心间。
瞬间滋润了他僵硬的身体!
他颤巍巍的上前一步,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小冷夏,稳婆立马乐呵着将小姑娘朝他送来。
惊恐!
上前一步的腿连着后退了三步。
大型流浪犬的小眼神儿,再次出来了,从出生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他的闺女还那么小,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四肢看上去那么柔软,他怎么敢抱,万一他粗手粗脚的给捏折了怎么办?
抱还是不抱,这是个问题。
内心急剧的挣扎中,战北烈悄悄的伸出手,背到身后。
他开始挠墙。
某个男人不争气的偷偷挠着墙,眼巴巴的瞅着他笑的灿烂的小冷夏,那双小凤眼仿佛会说话,眨巴眨巴可爱的他心都化了。
大秦战神欲哭无泪恨不得把自己给剁了!
他要抱抱啊,他要吧唧亲上一口啊……
鹰眸不舍的从小冷夏的身上转开,委屈的瞅了床上的媳妇一眼,冷夏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柔和的望着她的宝宝,她转过脸,浅笑着问:“怎么了?”
老子想抱闺女简直想疯了,但是老子他妈的不敢!
战北烈很想这么说,又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他哆嗦着一点一点的靠近了小闺女,这是他和母狮子的爱情结晶,他无法形容,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一步步的接近她,望着她粉嫩嫩的小脸儿,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轰!
房门被骤然打开,一阵猛烈的狂风拂过。
数不清的身影挤了进来,冲上将稳婆团团包围,哦不,是稳婆手里的小冷夏,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霎时响起。
“真是漂亮啊!”
“哎呀,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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