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来多谢公主的照顾,末将身体已经痊愈,是时候离开了。”
重华君没有转过身来,只以背影相对,他冷漠的声音让凤泯的身体晃了一晃,她扶住胸口,强压下那里的一阵阵钝痛。
“重华君,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公主错爱了,末将已经有婚约在身,不敢高攀公主。”
“婚约?是那个只会说‘是’,见了你连头都不敢抬的九公主吗?她那里比我强?你宁愿要她也不要我?”
输给那样的女人,凤泯怎么甘心?她样样都比那个女人强,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义父与我有重生之情,知遇之恩,婚约早就拟定,我不能背信弃义。”
虽然只有一抹背影,但是重华君那切金断玉的声音,仍的极具毁灭性的。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凤泯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仰起头,一双凤眼因气愤而越加的闪亮夺目,她抿紧的红唇里,咬紧了一口银牙。
重华君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宽阔的后背,僵硬如磐石,凤泯站在他背后,气息还有些不稳,她的脸蛋通红,也不知是风吹得还是其他原因。
“重华君,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我不信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立刻离开,此生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凤泯在赌,赌他对她已经动了心,她不信他真的从来没有真的爱过她,如果她那样费劲了心机,抛开了一切仍得不到他的爱,那么是不是她也该放弃了?
人定而风止,万籁俱寂。
重华君僵硬如石雕泥塑,巍然不动,只是血羽却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死死的攥紧。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寒风卷起地上浮动的碎雪,打着旋子,一股股的往人的衣领里钻,然而身体再冷,也比不过心里那彻骨的寒意。
凤泯仰天大笑,声音凄厉中透着绝然,终究还是不行吗?她抛下她最引以为傲的自尊来求他,终究还是不行吗?
“重华君,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糟蹋。”
深吸一口气,凤泯狠狠的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她不可以流泪,纵然心碎欲裂肝肠寸断,也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她已经做了太多可笑的事了,何必再添一笔笑谈呢?
“重华君,从今日起,你我再不相识!”
水袖一甩,凤泯转身决然而去,一道金光划过天际,转瞬即逝,再寻不得半点踪迹,如若不是空气中还余下她身上特有的异香,几乎让人恍惚的以为,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风又萧萧,雪又飘飘!
雪虐风饕,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银色,重华君僵立在雪地上,仿佛石化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握紧双拳,仰天长啸了一声,顷刻间,好似地动山摇,远山之上,冰雪纷纷滚落,嘶吼声回荡在山间,渐渐消散。
慢慢的,慢慢的,重华君转过身来,他狭长的眼眸里,藏满了悲寂,那悲伤仿佛是被封于千年寒冰之下,深深的埋藏着,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爱可以分为很多种,有一种爱不管多深,都只能放弃,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那就这样吧,从此背身离去,各自天涯。
转过身去,重华君一步挪着一步,渐行渐远渐无踪。
身后,血羽痴站在那里,如遭雷击,他做梦也没想到,重华君的面容他竟然如此熟悉,熟悉到他每次站在池边都可以见到。
………………………………………
大雪沸沸扬扬的漫天飞舞,血羽站在原地,傻了一般的无法思考。
一阵狂风刮过,血羽眩晕着站都站不稳,他迷迷糊糊的有些辨不清方向,忪怔的随着风四处游荡。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很多人,仿佛千军万马铁蹄奔腾,风声鹤唳血流成河。
“重华君,无尚天尊犯上作乱,已被送上斩仙台,天帝念你无知受骗,只要你束手就擒,就饶你不死!”
重华君勒住银白色的战马,昂然坐于马上,他睥睨着对面昔日的同僚,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尔等小人,不配擒我!”
“你——”
宁广暗暗咬牙,有重华君在的一天,他宁广永无出头之日,只要他助天帝灭了他,天帝便承诺他成为最新一任的战神。
天帝早就想要除了无尚天尊,有了他从内给予的助力,他才能如此顺利的将无尚天尊定罪,然重华君掌管百万天兵天将,又勇不可挡,他不肯降,谁拦得住?
唯今之计,宁广骗降不成,只能又生一计。
“重华君,你可以抵死反抗,难道就不管你未婚妻的性命了吗?”
宁广说着招了招手,两名黑衣侍卫随即从后面押上来了一名素裙女子,女子虽没有倾国之色,但却清秀可人,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飘然而出。
“宁广,你这个卑鄙小人!”
重华君目呲俱裂,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出,他万没想到,堂堂仙界将军,竟然做出此等无耻的事。
(四十)千里托孤
更新时间2012…8…12 20:55:05 字数:2075
“宁广,你这个卑鄙小人!”
重华君目呲俱裂,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出,他万没想到,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竟是此等的奸佞小人。
不想那宁广听闻重华君的灌夫骂座之后,竟不怒反笑,一派坦然道: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重华君若真以君子自封,定然不会置自己的未婚妻于不顾吧?”
重华君怒不可遏,然面对这样一个小人,辱骂之词已经毫无意义,他也根本不会在乎。
当年他还是个一名不文的小卒时,因脾气太过正直又性情冷淡而开罪了将领,本是要被私下处死的,恰巧无尚天尊路经此地,救下他的性命,并将他带回宫中。
无尚天尊赏识他是个人才,不光传授他一身本事且收其为义子,他年功成名就之时,又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这样的恩情他不敢或忘,他亦明了,义父落入天帝手中,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而九公主虽名为九公主,却只不过是因为生下之后体弱多病,遂取个九字,但为求个身体安康罢了。
如今义父生死未卜,他怎么能真的眼看着义父唯一的女儿香消玉殒?爱与不爱,在生与死的面前,都显得绵薄无力,义父的恩情大过天,他不可不报。
从一开始重华君就不信义父会犯上作乱,这一切不过是那个嫉贤妒能的天帝的阴谋罢了,而他之所以带兵反抗,也只不过是想趁乱将义父一家平安送走而已。
本来他亲自率部向南引开仙界追捕大军,令副将宁广带一路精兵,由后路送义父一家离开。
谁知宁广这个小人,居然背信弃义,卖主求荣,怪只怪他识人不清,误信了奸诈小人,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枉然,唯今之计,只能先救下九公主,不能让义父唯一的血脉也断送于此。
“宁广,想我束手就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要先放了九公主。”
宁广听闻嗤之以鼻,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朗声大笑道:
“呵呵!重华君,你当我是三岁黄口小儿吗?我放了九公主,你还会乖乖受缚吗?”
重华君冷哼一声,横刀立马,凤眼微眯,不怒而威。
“宁广小儿,我重华君向来说到做到,倒是你这般无耻小人,让我如何信你?你真以为我会任你揉捏吗?你我共事千年,我是何人,你最清楚,今日你若不放九公主,我便拼死一搏,纵然九公主命陨,我也可以杀你为你义父全家报仇,孰轻孰重,你自行衡量吧!”
宁广暗自咬牙,虽恨不得立刻杀了重华君,但对他的威严仍是颇为忌惮,他知道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一把,如若输了,最多就是放走了一个不成气候的九公主,他日再捉回来便是,但如若赌赢了,他可就是功成名就了。
“好!重华君,我暂且信你一回,希望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哼!我说到自是必然能做到。”重华君哼哧一声,补充道:
“汝乃真小人,我不能信你,我且派人将九公主送往祁山弱水,交予凤泯公主之后,自会束手就擒。”
“你——”
宁广正要发作,但转念一想,那凤泯乃是凤族的储君,自幼便骄纵不驯,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他跟在重华君身边几千年,从未得知两人有什么私交,九公主这么个烫手山芋,谁人愿管?想来即便他送去了,人家也不会管的,不如就答应了他又何妨。
“重华君,念在你我二人共事多年,我今日便卖你个人情,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如果那凤泯公主不管,你可不能再提条件。”
“好!”
重华君一口答应,仿佛笃定了凤泯一定会帮他一般。
其实他心里清楚,凤泯那般的骄傲,他负了她的情,她定然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现今危急存亡之秋,普天之下他亦无人可信,除了凤泯他不知他还可以将九公主托付给谁。
凤泯的人品他很了解,她貌似骄纵却极是良善,且为人最是嫉恶如仇,古道热肠,他相信他以死相托的人,她一定会帮他保护好。
…………………………………
血羽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重华君休书一封交予亲信,对着九公主深深一拜,便与之告别。
或许别人不懂重华君的做法,但血羽却是明白的,有些人相识了一辈子也无法交心,而有些人只是短暂交汇,便可以性命相托。
重华君信凤泯,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信她,他知他这么做,定会让凤泯恨死他,不过即使恨死,她也会保护好九公主,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她会这么做罢了。
血羽不受控制的跟在了九公主一行人之后,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特别想看到凤泯见了信和人之后的反应。
………………………………
祁山弱水,九天神殿。
这里是凤族族长的宫殿,万丈楼宇平地起,破空穿云,高不可攀,在暗不见天日的岐山之中,更显得气势恢宏,让人望而却步。
楼宇正面,挂一烫金大匾,上书:九天神殿。
九天神殿取自:凤舞九天翱翔四海之意。
九公主等人通报了之后,随着侍卫进入九天神殿,一行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凤泯公主的寝宫——凤鸾宫!
凤泯当然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重华君狠心的拒绝了她,虽然明知道他乃重情重义之人,所谓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她理解他,只是理解归理解,心却很难不怨恨,如今这个女人就在自己面前,还带着重华君的亲笔信,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而生。
凤泯一把接过九公主手中的信,匆匆读了一遍。
九公主自幼养在深闺中,可是就算再单纯,也是懂得看人眼色的。
凤泯公主的威名她早有耳闻,说是如雷贯耳亦不为过,她曾在天帝的生辰宴上见过她一面,明艳不可方物,清贵高雅不可言。
而她万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凤泯公主竟然也会露出如此悲拗的神情,重华君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能让高高在上的凤泯公主如此当众失态。
(四十一)四小无猜
更新时间2012…8…13 20: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