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又听“一万两……”
大家震惊,这也飚太高了吧,而且出得起一万两,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我开始循声望去,看是谁这么阔绰,还没找到,就听一个似熟非熟的声音说:“一万五千两。”
这声音是从二楼一个包厢传来的,我抬眼望去,果然,死小子一张冷脸谁也不看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女掌柜明显认得这位爷,她有点颤巍巍的说:“霜公子,这……选花魁毕竟是风月场的事,从上流传下来也是有规矩的,这……再好的姑娘都不能拍过顶价……这,这顶价,就,就是一万两,您若也开个一万两,倒,倒是可以看紫落姑娘,自,自己选谁……”
这有意思,看他死小子是认栽改口由我决定,还是死撑非要打破这规矩,我抬头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来。他这才缓缓收起事不关己的表情,目光向下投来,看我冲他笑,竟是一愣,片刻之后,他明明是对女当家说话,眼睛却分毫不移的盯着我,还是冷冷的说:“那就一万两吧……”
大家听他这么说,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女掌柜也如释重负的对我说:“那紫落姑娘你……”
“不过……”楼上的声音又是一道冷气,冻住了所有人的神经,死小子接着说:“雪珠姨,你只说是一万两,没说是一万两什么……本公子出一万两黄金来买紫落姑娘的一天一夜。”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我自己的大脑也瞬间短路,他,他疯了吧……一万两黄金,他若这么想要我,用十分之一就可以替我赎身然后拥有我七八十年的使用权了,何必用这么多钱才买了我一天一夜,他……他头被门挤了吧!
“雪珠姨?”死小子见没人答话,用更冷的语气提调了一下。
“是是是……一万两,一万两……黄金,紫落姑娘的一天一夜就是您的了……别人,没有再争的了吧……”
果然私下安静,终于,我成功的将一天一夜卖给了死小子。
如此正好,我计划好的交易,便可与你谈谈了。
想至此,竟觉得有些讽刺。我与他,这样一个天人般的少年,所有的关系,都只是在互相利用。
台下突然一阵流水般的琴音响起,大家方才从这天价的震撼中跳脱。我转目一望,竟是那日在梦春阁弹琴的日本人。
他还真是会做生意……又到这弹琴了么?
方以为是一支完整的曲子,不料琴音却突然止住了。
就见他身后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孩子张了张嘴,然后,在座众人,又一次癫狂了。这次,连我也怔住了。
那男孩子声音干净澄澈,却又掩不住稳健的气度,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也没人试图质疑,真是……
“我家先生亦出一万两黄金,不知紫落姑娘意下如何?”
就是这句话,完完全全压制了那一串音符调起的轻松氛围。
我第一反应竟是去看淮王作何反应。
果然,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呃……不是好不到哪去,根本就是差极了!若要说他眼里藏了一个南极,我绝对不怀疑分毫,这么温适惬意春意盎然的晚上,能用一个眼神就让人瞬间极寒彻骨的,只有他了吧。
这时女掌柜尴尬的看着我,“紫落姑娘……这……”
我?我能怎么办?死小子的底细我是知道的,我真真惹不起。可这日本琴师……敢这样叫板,恐怕也不是善茬,你拿我堵枪口,我找谁做盾牌啊,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我在台下一扫视,便有了主意……我低声细语道:“紫落承蒙两位大人厚爱,只是紫落自幼受柳艳姨悉心照料,柳艳姨待紫落如己出,有今如此恩宠,紫落觉得理应听从柳艳姨的话儿,她说什么,紫落从便是了。”
你柳艳姨不是有背景么?你不是有东家么?你不是谁谁都认识么?不是我反咬一口,只是你梦春阁既然不说明话,况且昨晚上……那你来得罪人好了。
我话一出口,雪珠姨的眼神也是一变,似乎在说“你倒是会推。”
柳艳姨应声第二次成为瞩目焦点,她眼睛微微一沉,似是在定夺如何选择,终于,她缓缓开口:“便与了尚磬先生吧。”
侍从俯身同日本琴师耳语几句。那琴师微笑着站起来,走到台前,拉起我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走出梨岸戏楼。临出门前,我试着回头找寻死小子,却发现他坐过的位置已经空了。出门后我机械的被那琴师拉着,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和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日本琴师带我来到一辆马车前,扶我上车。我只得默默地坐上去。
车里倒是宽敞的很,我坐定后,他也进来了。随后刚才的侍从将已经收好的琴递了进来,然后马车开始行进了。
他礼貌的笑笑,然后开启我们的日语交谈。与其说是交谈,倒不如说我是被告知……因为,他说他只是赏识我的琴音,无瑕我的其他,这次出钱,只是不想让我就此沦落风尘。
车停后,他说明早来找我切磋一下琴艺即可,之后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离开了。后有侍从扶我下来。我看见一个开着门的院落,又看了看周围,得知这应该是一个大宅子里套着的一个小院子,和我小时候在姜燕城那家里的结构类似。
我随着刚才的侍从走进院子,借着屋里的亮光,仔细看清这侍从身上的衣服,材质上乘,装饰简单,看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
到了屋门口,男孩子对我说:“请姑娘今晚在此处安歇,明早自会有人来伺候。”然后他就自顾自得离开了。
我推门进屋,嗯,有点冷清的感觉。屋子明明不大,但是一进来就有种寂寥从心底滋生出来。这位琴师真的有一万两黄金的大手笔且无视淮王势力的胆气么……
我灭了灯躺在床榻上,琢磨这位琴师,还真是财大气粗,一万两黄金买的一天一夜,只为了我的琴艺……其实我来选花魁只图赚个名声,也不是真的卖身卖艺的,之前也想好了说辞,有把握说服任何一个拍下我的人不动我分毫,这下更省心,这位本就不是谋色的主儿。
可是,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心里装着事,竟然睡不踏实!后来天没亮就彻底醒了。反正没了睡意,我索性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找找洗漱的东西。不想刚一推开屋门就听到脚步声,然后看到一个女孩子走过来,问我什么需求。我问了时间,说要洗漱,她边应着就去准备了。
时间倒也没太早,天许是就要亮了呢。我看这个姑娘的穿着和昨晚侍从像是一个系列的衣服,顿悟——感情是“制服”啊,我说怎么有点怪怪的,复又一想,“制服”都做得这么精致,这琴师还真是……
洗漱完,吃了早餐,我迷迷糊糊的等了一上午也没见人来。
然后又吃过午饭,接着等。
最后连晚饭都吃了,还是没见到我的“衣食父母”。
后来一个“制服女”进了院子说她家先生恐怕抽不开身,让我收拾收拾送我回去了。我心里一乐,表面上却装作遗憾的样子上了马车。心里盘算着我真是赚大发了,一万两黄金我能分一成,代价就是住住冷屋子,吃吃饭,太值了。又想到若我是被死小子拍了去,恐怕是没这么舒坦了……也不知道见我将选择推给柳艳姨后又被别人拉走,他会不会生气呢?
一路的颠簸摇摆,我终于回了梦春阁。一下马车居然已经在芳院了,怎么没停在楼前啊?正在纳闷,身后传来一个干净澄澈的声音,不是昨晚那侍从,又是谁呢。
“姑娘……您可真厉害,方才我本想将车停在你们楼前,可整条路都被人堵上了,我只能将车驾到后院,没想到这后门前也都是人,听闻嘴里还念叨着想见一眼紫落姑娘云云,……也得亏梦春阁的伙计身强力壮眼力也好,远远认出了我们先生的车,这才开出一条路让车子进来,引路的那一位还嘱咐我说把您送到芳院,可千万别让外面的人瞅见了您,因您这花魁,你们梦春阁倒是连收两万两黄金,名利双收赚尽了好处,我家先生和那霜公子都快成众矢之的了!您若在着马车中被认住,恐怕我家先生这独一份的特制马车都保不住了……”我边听着边回想他昨天的样子,也没这么聒噪啊。
“可我坐在车里,外面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啊……”
“这车是我家先生托人特地打造的,隔音效果可好了,这样他有时在路上写琴谱才不会被杂声扰乱,我家先生最烦人声了,我们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都要被责罚的……”
那侍从一边说,一边将马车拴在一棵还算壮实的树上。栓好后又用力扯了几下,确保绳扣不会滑开才又抬起头看着我:“姑娘,我一路送你这么辛苦,你请我进屋喝杯茶吧!”
我有点傻眼的看着这个男孩子,看他自顾自已经朝着前楼的方向走去一大截儿了,我才回过神儿说:“喂……我……我不住在前楼,我住芳院,这边走吧……”
那男孩子也不恼,乐颠颠的小跑回来,跟着我走进芳院,又进了香料房。我暗自嘀咕这个侍从还真是不客气,哪有这样的啊?莫非他家先生财大气粗,他也跟着嚣张?不过这男孩子虽大大咧咧不拿心,倒也不招人烦。
我在香料房会客的屋子里招呼他坐,然后沏了壶茶放在他面前,他自己从桌上取起杯子倒好,仰起脖子两口就喝完了,之后又喝了两三杯才抹抹嘴,说了声谢谢,然后说他家先生有几句话要带给柳艳姨,还说要不是他家先生千叮万嘱,他也犯不着亲自驾车过来之类的……
过了一会柳艳姨差她身边的丫头请这侍从过去,我才落得了耳根清净,心想他家先生不让他多说话,果然是明智之举。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换下昨天的衣裙,按平时的样子装扮好,还没到时间睡觉,于是打算去香料房查点一下原料。还没出门,就见柳艳姨和一群丫头进来了。
柳艳姨指指点点一阵儿,那些丫头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而柳艳姨自己则笑着走到我面前:“紫落啊,以后可不能住这了,我让丫头们帮你将东西拾掇进上花阁去,以后你就是咱们梦春阁的挂牌姑娘了……”
她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喜气,动作也很是亲昵……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得了便宜的老鸨形象。我表面上应承着,心里却冷笑,之前她和那东家怕我招摇,如今我却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她都恨死我了吧,现在这样依着我抛头露面,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对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莲犹忧
“紫落,一大早的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么?”柳艳姨挥着彩绢,妖娆的走进我在上花阁的新屋子。
“柳艳姨,来来来,这边坐……”我招呼她坐在圆桌旁,又倒了我泡好的花茶端给她:“柳艳姨,来尝尝我这花茶……我在您平时爱喝的那菊花茶里又加了些今早刚采的明日叶,喝起来淡雅清香,又可以疏肝利胆,健胃润肠,美容养颜,常驻青春,您且尝尝,若和您胃口,以后紫落天天给你泡一壶。”
柳艳姨小小抿了一口,立即眉开眼笑:“紫落啊……你打小就聪明伶俐机敏过人,长大了更是懂得心疼人,也算我没白白待你好啊……”
“柳艳姨过奖了,紫落不过是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若没有柳艳姨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