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说起了枣花的能干,脸上的惋惜之色更重了,而虎妞奶奶确实越听越开心,老姐俩从杨家屯的村塾说到读书的学生,再说到枣花的绣花,话题分散了下来,继续讨论起了绣活得好坏,各色的花样子了。
姚甜甜在一旁貌似津津有味的听着,实则却用眼梢的余光一直盯着郭东家的脸上的神色呢,只见他听到五奶奶他们提起叔叔姚润之的时候脸色兴奋,隐有期待,却对自家老太太感兴趣的杨家屯村塾收女学生的事兴趣缺缺,听到两个老太太说起枣花的事,他更是满脸的不耐烦起来,待到老姐俩话题越扯越远,都扯到绣花样子上去了,郭东家的忍耐终于到了极致。
轻咳了两声,轻了轻嗓子,郭东家把脸上的神色放柔和了,他一一给大家都盛了一小碗山海羹,才对着他家老太太有些埋怨的说道,“娘,您看,这饭菜都要凉了,您也要让姨奶奶吃完了饭,再慢慢的唠嘛。”
听了儿子的提醒,虎妞奶奶才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赶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着五奶奶的手说,“瞧我老糊涂的,咱们先吃饭,吃完了饭再姐俩再好好的说会子儿话。”
“我见了老姐姐都忘了时辰了,也是老糊涂了,”五奶奶抬起另一手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检讨到。
郭东家好不容易阻止了两个老太太的闲聊,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岔开话题,赶紧为姚甜甜夹了一筷头子酥软的肌肉,殷殷的劝到,“小甜妞再尝尝大伯亲手做的黄焖鸡块,听你对名家菜谱这么熟悉,必定是个美食的行家,点评下大伯的手艺,也给咱郭家饭庄再提点条财路啊。”
郭东家开始还是劝姚甜甜吃菜呢,说道后来干脆直接了当的点明了他的目的,就是看中了姚甜甜说的那两册菜谱。不过,姚甜甜刚才已经悄悄地观察过他的神色了,他对叔叔不感兴趣,或者说多接近叔叔和杨家屯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菜谱。
有了这层认知和判断,姚甜甜对今晚的谈话就有了底数,她把鸡肉送进了嘴里,一边细品味到,一边连连点头,大大方方的说道,“好吃,大伯的手艺真好。我虽然知道几本食谱,却没有真正的吃过那些美味菜肴呢,还是大伯做的菜好吃啊,在行家面前,我可不敢点评,倒是可以把菜谱里面的做法说出来,请大伯和祥子哥哥动手做了,我也好品尝美食哪。”
听了姚甜甜的话,郭东家脸上泛起了的欣喜的笑容,不敢置信的问道,“甜妞肯把菜谱告诉大伯?”郭东家说着话,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来,急切地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郭东家说话的当口,坐在末位的祥子已经起身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姚甜甜旁边,双眼冒着小星星,等着她开口。
姚甜甜看着这么急切的师徒二人,姚甜甜并没有急着表露自己的想法,她清脆的说道,“我的要求嘛,自然是要吃大伯和祥子哥哥亲手做的美食啊。不过啊,……”
“不过什么?”郭大伯和祥子异口同声的问道,祥子甚至急切的扯住了姚甜甜的袖子。
姚甜甜狡黠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食珍录》都是讲皇家御膳、管家筵席什么的,用的那些材料我大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了,所以就是随便看了几眼,没有记住。还是《山家清供》实在,说的那些菜肴虽然吃不到,还是可以通过食材想象一下的。”说着话,姚甜甜还忍不住馋得吞了口唾沫。
“那些御膳食材既讲究又贵,咱们一个偏远的小饭馆的确买不起那些材料,知道了菜谱也做不出来,”听到姚甜甜这么说,郭大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足的说,“甜妞说的话,还是咱们看的到、摸得着的材料用起来顺手,更实在些,《山家清供》正好,正好。”
“可,可,《食珍录》那是御膳菜谱啊,厨艺最高的食谱啊,你怎么会不记得呢,怎么会不记得呢。”祥子和郭大伯的态度截然相反,他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抓住姚甜甜袖子的手也无意识的松开了。
祥子还真是执著啊,这也许就是专业领域内的追求最高的执著吧,姚甜甜心头一转,不但没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反而带上了几分敬意,办是开玩笑,半是允诺到,“祥子哥哥,你没听说贪多嚼不烂的故事么,等你把厨艺练好了,把大饭庄开道县里,州里,甚至是京城里去,御膳房的菜谱一定能学到的哦。”
“真的?!”祥子被姚甜甜这几句话说得眼神又亮了起来,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太贪心了,甜妞妹妹说得对,我,我先练习《山家清供》上记载的菜肴吧。”
094 郭家饭庄喜得秘方
郭大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爱徒、养子和心目中的准女婿,带着点欣赏也带着一丝担忧,见他最终认可了姚甜甜的说法,终于欣慰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姚甜甜的脸上,带着期待开口说道,“甜妞啊,现在给大伯说说《山家清供》的菜谱吧。”
“好的,”姚甜甜大方的点了点头,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咱们这一代出产芹菜,那我就背诵一个有关芹菜烹调的菜谱吧,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碧涧羹。”
其实早在姚甜甜准备说《山家清供》菜谱的时候,药香少年已经为他翻开了这本古菜谱,并且翻到了碧涧羹的这一页,悄悄地提醒她到:“有些植物原料这个时空不一定会有呢,就是芹菜在这里常见,就说这道菜谱吧。”
姚甜甜撇了一眼眼前液晶屏幕上的介绍,一字一句,缓缓地诵到:“芹楚,菜也,又名水英。有二种:荻芹取根,赤芹取叶与茎,俱可食。二月三月作羹时采之,洗净入汤灼过取出,以苦酒研芝麻,入盐少许,与茴香渍之,可作蔊。惟沦而羹之者,既清而馨,犹碧涧然。”
姚甜甜说完,看着祥子和郭大伯有些迷茫无措的眼神,她眼神一转,轻轻一笑,假托叔叔之言把这道文绉绉的菜谱译文也说了出来,“我喜欢吃芹菜,就求着叔叔讲解了这道菜肴:芹楚,是菜,又叫水英。有两种:一种叫荻芹,取根食用,一种叫赤芹,取叶与茎,都可以吃。二月三月要做羹时就采来,洗净放进开水中烫过取出,以苦酒研芝麻,少加点盐,与茴香一起浸着,可作小菜。而用它来煮羹,又清新又馨香,就像山涧的清水。”
听到姚甜甜的翻译,郭大伯和祥子终于恍然大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可是,这样一来,姚甜甜就疑惑了,昨天祥子背诵的那道山海羹的菜谱也是这么文绉绉的啊,他们如果弄不太懂文言文的话,那道菜谱又是怎么回事呢?
姚甜甜心头疑惑着,悄眼观察着郭大伯和祥子的神色,又缓缓地说出了另一道菜谱来,“青精饭,首以此,重谷也。按《本草》:“南烛木,今名黑饭草,又名旱莲草。”即青精也。采枝叶捣汁,浸上白好粳米,不拘多少,候一二时,蒸饭曝干,坚而碧色,收贮。如用时,先用滚水,量以米数,煮一滚即成饭矣。用水不可多,亦不可少。久服延年益颜。仙方又有青精石饭,世未知石为何也。按《本草》用青石脂三斤、青粱米一斗,水浸三日,捣为丸,如李大,白汤送服,一二丸可不饥。是知石脂也。二法皆有据,第以山居供客,则当用前法,如欲效子房辟谷,当用后法。”
说完之后,姚甜甜却没有继续说译文了。痴迷厨艺却没读过什么书的祥子眼巴巴地等着姚甜甜给翻译呢,等了半天,还不见姚甜甜解释,祥子急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甜,甜妞师傅,这,这青精饭到底怎么做啊?”
郭大伯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那眼巴巴的等着的眼神,一点也不比一脸焦急的祥子轻松,他下意识微抖得小腿出卖了惶恐又期待的心情。
确认了郭大伯鹤祥子确实不懂文言文,姚甜甜把心头的疑惑表现在了脸上,她偏着头,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呢,这道菜谱叔叔没有给我讲解过,我还想着祥子哥哥能给我讲讲呢。”
“我?!”祥子一下子张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不好意思的说,“我,我,我没有读过书,怎么会能明白这样的菜谱呢,只听明白里面提到了《本草》、《本草》的,似乎这道菜肴还还有药理,置于怎么做,确实是一点也不明白呀。”
祥子说着,求助的望向了他的师傅兼东家郭大伯,在得到同样焦急无奈的眼神之后,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姚甜甜身上,央求道,“你跟在你叔叔身边这些天了,总学会了一些文言文吧,你就帮我解释一下吧。”
“不对呀,祥子哥哥,”姚甜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一般,偏着头说,“我记得昨天祥子哥哥说的山海羹的菜谱也是这样记载的啊,你们怎么能明白?怎么到了这道青精饭就不明白了呢?”
姚甜甜提起了山海羹的菜谱,焦急的祥子瑟缩了一下,自觉的犯了大错一般的瞅了一眼郭大伯,愧疚的垂下了头去。郭大伯脸上一阵纠结,大约一盏茶的时候那么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郭大伯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带着迷离的神色讲述了起来:
一年多以前的一个午后,祥子和伙计们都被打发去买菜蔬了,郭冬青正昏昏欲睡的一个人守着那个郭家饭庄,突然有一个穿着青衫的老道士来到了店里,问他想不想让他的郭家饭庄在十里八乡的扬名,郭冬青自然是很想的,但是他又不相信能有这么好的事情掉到自己的头上。
郭冬青给这个陌生的老道士泡了店里最好的茶,拐弯抹角、察言观色的观察了半天,这才确信了这个陌生的道士确实是个真道士,不是冒充的,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恶意,这才乍着胆子询问老道士怎么能让他的郭家饭庄在十里八乡的扬名,道士又有什么条件。
青衫道士很干脆,直接掏出了‘山海羹’的菜谱,并且把上面的文字详细的解释了给郭冬青说,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把这道菜肴当作招牌菜,在十里八乡之间广为宣传,但是叮嘱他,关于这道菜谱的来历不能透露过别人知道。
郭冬青遵从老道士的嘱咐,没有告诉别人关于如何得到菜谱的事,只是把菜谱悄悄地拿给了祥子看了,之后师徒二人花重金从外地买来了竹笋,配上当地产的鱼虾,按照老道士交给的方法,终于做出了美味无比的山海羹。
郭冬青喜出望外,赶紧把这道菜推出了出来,果然不出老道士的预料,山海羹推出不久,郭家饭庄立即就被大家口口相传的都知道了,甚至连宁县里的富贵大户们都有慕名前来吃这道菜的。
不过,这道山海羹虽然好吃,也被大家认可了。但是,它的主料竹笋却不易得,耗时耗力不算,还特别的贵,饭庄里时常就断了材料。昨天祥子听姚甜甜说起曾经在附近见到过竹笋之后,一时高兴,把这道羹的菜谱就说了出来,希望能从杨家屯那直接买原料,那他们饭庄的利润就会翻倍了。
事后,祥子忐忑的把这件事告诉了郭冬青,想就近买杨家屯的竹笋,又担心东家责怪自己泄露了山海羹的秘方。郭冬青知道之后嘱咐祥子暂时不要再提这个话题,自己则悄悄地观察起这个十几岁机灵的小丫头来了。
结果,他还没看透姚甜甜呢,姚甜甜又抛出了《食珍录》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