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娴笑笑也就不再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就比如扶桑菜馆的老板也不愿意回国,留在了海口。
把厨子打发走,黄婆子就来了,十二个人的卖身契约全部刻好。沈书娴一一看过,让春分把包好的银子拿出来,又另外给黄婆子十两,这是中介费,黄婆子高高兴兴的接了,又道:“奶奶让帮忙找的粗使婆子已经找好了,就在外头等着,现在让她们进来给奶奶过目?”
“不用了,领着让吴妈妈看看就好。”沈书娴说着,又对春分道:“你领着她们过去,要是吴妈妈看着合适就直接留下,不合适的让黄妈妈带回去。”
“是。”春分应了一声,出去带着人到了后头。
黄婆子笑着又道:“这些出来帮佣的婆子不比自家的家生奴才,每个月总要给点钱的。”就是卖身契在手的下人,宽厚的人家每个月也会给点月钱。
“海口这边的大户,下人的月钱是怎么放的?”沈书娴问着,沈家的丫头婆子的月钱数目她倒是知道,但海口和淮阳的物价可能有差异,月钱上可能有点不同。
“像这种粗使婆子一般都是几百文,三百的也有,五百的也有。”黄婆子说着,又道:“管事媳妇和大丫头的月钱就高了,到底给多少就看奶奶的意思,谁又敢争。”知道沈书娴不是好惹的主,说话也就小心了。
沈书娴又问:“今天来的这些婆子,妈妈又是怎么说?”招工怎么也得说一下工资待遇,人家才会来。
黄婆子笑着道:“我只说是卫大奶奶要找人,她们就高高兴兴的来了,根本就没问过。”卫连舟是海口第一富,在他家做工,难道还会扣工钱。
“噢。”沈书娴明白,果然是卫连舟的面子大,招工不用说工资都有一群人围上来。
春分把婆子带到后院吴婆子那里,留下七个,退回四个,两个是年龄偏大,还有两个自己身上都没打理干净,如何能留下。沈书娴便对黄婆子道:“麻烦妈妈了,退回的四个就劳你带回去,至于月钱嘛,就五百钱好了。”
沈家的粗使婆子一个月是三百钱,海口经济发达一点,加到五百钱也很应该,卫连舟原本使的几个婆子也是五百钱。
“大奶奶宽厚。”黄婆子笑着说,便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大奶奶了。”进门的时候,她看到门房有人,似乎还有争吵,但已经来了也不好走,现在事完了她也就赶紧走了。
“送黄妈妈。”沈书娴笑着说。
小丫头们把黄婆子送出去,沈书娴喝了口茶道:“说我醒了,让他们过来吧。”要是再晚一会估摸着卫连舟就要回来了,她不想当着他的面对卫家人怎么样,衬他还没有回家,打发走了再说。
话传出去,没一会国公府派来的三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过来了。三人都是四十来岁,卫国公府的家生奴才,在国公府当差多年,平常在主子面前都十分有脸面,因为服侍过长辈,卫大爷对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没想到来到海口没看到正主不说,却还受下人的闲气,他们如何不怒。
沈书娴看看他们进来,并不让座,不等他们开口就笑着道:“卫大奶奶打发你们此时来还钱真是及时,我正愁没银子用。”
三人都是一怔,实在没想到沈书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们来的时候卫大奶奶就特意说过,卫三奶奶没规矩的很,嘴角十分厉害,最好就是趁她没进门之前先把钱拿到,结果他们来了海口去找文清,文清躲着不见,文大奶奶说话更难听,直到今天早上文大奶奶才说帐本已经交给沈书娴,让他们去卫府找。
没想到他们来了卫府,不止是吃闭门羹,中午饭都没吃上。三个人几次想冲进去找沈书娴理论,庆喜的话就难听了,主母说了在休息那就是在休息,三个大老爷进冲到主母房里打扰到主母休息,当他们这些门房小厮都是死的。
要是敢乱来,他们也乱来,一共就三个人,他们这边一是群人,万一失手打死了,往大海里一丢就完了,尸体谁也发现不了。
这话虽然是吓唬的,但那架式很明显,三个人也不敢妄动。吃中饭的时候,他们本来想出去找点吃的,结果庆喜硬是不让他们走,主母说了他们等着了,醒来了找不到人要怎么办。三人没办法,只得饿着肚子等,现在终于听到沈书娴传唤,心中的火真是压不住。
卫大奶奶的吩咐都有点顾不上了,他们现在就想先把沈书娴说一通。他们都是服侍过卫大伯的,也因为这样卫大奶奶才让他们来,虽然是下人也是有身份的,没想到来到卫三爷家里却受到这样的待遇。
“三奶奶这话就不对了……”领头的接话说着。
不等他话完,沈书娴就打断他的话道:“哪来的三奶奶,大爷都是被出族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兄弟排行。虽然同姓卫,但跟我国公府里的卫大奶奶一样,都是卫大奶奶。”
领头那人脸色变了,道:“三奶奶话不能如此说,三爷是卫家的三爷,是……”
“卫家族谱上还有卫籍这个名字吗?还是有大爷现在的名讳?”沈书娴笑着反问,卫连舟连名字都改了,不从竹字头,她就不信卫连舟三个字能进卫家族谱。卫大伯要是有这个本事,卫连舟也不会被出族了。
三人顿时无言,实在没想到沈书娴能撇的这么清楚,还直接把卫籍这个名字说出来。
沈书娴笑着又道:“说起来这些年大爷不管事,卫大奶奶陆陆续续也借了七、八万两银子,利息就算了,本钱却是要还的。”
“这……”领头的瞪着沈书娴看了一会,他们是当奴的心里明白,刚才庆喜能这么跟他们说话其实就是主子授意。当时就知道沈书娴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心里还想着沈书娴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媳妇,又是商户出身,吓唬几句总是能吓住的。
“怎么?没带钱来?”沈书娴的脸色变了,若说刚才还有几分和气,现在就有几分气怒了,道:“七、八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借了这么些年了,此时还不还帐,难道还是想赖账不成!!”
领头的说不出话来,国公府从上到下从来没有想过要还钱。借钱的事是卫大奶奶出面,卫大伯和卫大太太都是知道的,并没有出面阻止,也是因为卫家实在没钱了。哪里想到这位新娶的卫三奶奶,让他们连借钱的话都说不出来,开口就要还钱。
左边那个却是机伶,道:“卫二老爷现在就在国公府中,三爷赡养父亲理所当然。”
“贬书都写了,哪里来的父子。”沈书娴听到这话笑了,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相互存在。当爹的能一纸贬书把儿子打落尘埃中,但同样的这么一纸贬书也就把父子关系全部斩断。又道:“你们还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这些简单道理都不懂,还拿出说事,真不嫌丢自家的脸。”
领头的想了起来,道:“当年卫三爷在京中出事,是大老爷拦住卫二老爷,三爷才跑的掉,三奶奶总不会连这个恩情都忘记。”
沈书娴笑着道:“此等大恩,我和大爷都不会忘记。但亲兄弟明算账,恩情自然该回报,但回报了这么多钱……要是卫大老爷说,这些钱都折成了当年相救之恩,我自然没话说,绝不提旧账。但这趟卫九爷过来送贺礼,可是只字没提。”
“大老爷是国公爷,国公府都是他的,钱自然是他用的。”领头的连忙说。
沈书娴冷哼着道:“海口离京城太远,卫大老爷年龄大了,亲自过来自然大大的不妥。但让自己儿子带信一封倒是容易的很。七、八万两银子之多,岂是你们几个奴才动动嘴皮子就能揭过去不算的。”
“当日拿钱又没借钱,你说七、八万两之多,那也是你自己说的。”领着的说着。
“这么说就是想赖账了?”沈书娴脸色阴沉起来,随即一摔茶钟,怒喝道:“来人呢,把这三个狗奴才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上一顿。”
庆喜领着人就在正房外头侯着,听到这话马上带着人进来,上前把三个人硬住。领头的实在没想到沈书娴翻脸如此之快,喊着道:“你敢打我,我是侍候过大老爷的……”
“不长眼的狗奴才,这里是海口,我现在就要打你,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过来替你报仇。”沈书娴说着,随即对庆喜道:“拉到院子里,每人……十个耳光。”
她只是想一次把卫大奶奶捞钱的打没,并无重责之意。他们还要回京城,路程如此之远,万一打重了,路上有个好歹就不好了。现在只是十个耳光,能重到哪里去。
庆喜就等着这句话,当即押着三人出屋。沈书娴也跟着出去,外头耳光声音瞬时响起。庆喜和庆祥下的手,并不算重。打男人扇耳光非常少见,这其中也就代表主母的意思,打人不打脸,偏偏打了脸,是故意给难看。再就是主母并重罚之意,不然十板子打下去,肯定比这疼的多。
三个人挨了一顿耳光,刚才说话就知道沈书娴嘴角厉害,没想到行事更厉害。一言不和就直接让下人动手打,看看卫家站着的这些人,真要是打起来,只怕他们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沈书娴在屋檐下面站着看,等打完了便冷哼着道:“当我是软柿子呢,上回去京城卫大奶奶就想破亲,不想让大爷成亲,好以后落得大爷家产。已经捞走七、八万两之多,竟然还不知足,明知我刚进门就要打发人来钱,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啊。我现在就把话说了,以后再有国公府的人到我门上来要钱,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领头的忙改口道:“都是大奶奶的意思……”
“没打够是不是,还不快滚!”沈书娴截口说着。
三人听到这话什么都顾不得,连忙跑了。
沈书娴心里顿时舒爽许多,想当初她与沈书君上京,派刘成去国公府送帖子,卫大奶奶就直接把人扣下,这个仇一直没报。借这回机会,既狠整了他们,也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有时候想想还是当泼辣户好一点,这样也更合她的性格,以前在沈家时,当家主母是江氏,她开口不太合适。现在自己当家了,她也就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庆喜拍手笑着道:“大奶奶厉害,这些个孙子以往上门来,脸拉的老长,真以为自己是号人物。”
“好了,都回去吧。”沈书娴笑着。
转身回屋,小丫头倒上茶,春分看沈书杂的神情都有点异样,以前在沈家时没看到沈书娴么发作过。也许这就是姑娘与当家奶奶的区别,更何况沈家有江氏管事,沈书娴要是事事开口,那沈家后院听谁的?
“姑娘这样罚了他们,他们要是顶着那样的脸去找卫九爷……”春分有几分担心。
沈书娴笑着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取决于男人的态度,只要卫连舟不说她做错了,那就一点问题没有。
92、浪人
卫连舟快晚饭时回来的,宁寒飞也跟着一起过来,连个包袱都没拿,只是跟着卫连舟进屋,看到沈书娴笑着道:“以后就有劳嫂子照顾了。”
其实有钱之后他也买了房的,一处四合院,刚买来的时候他住堂屋三间,半年之后三间堂屋就完全不能进人,变成猪窝了。他就搬到东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