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寄出去,沈书娴估摸着卫连舟一时半会回不来,便吩咐小厮套车去了船行。昨天大船到岸,水手和船工们可以休息了,但后期销售就要开始忙了。沈书娴旁边了这么久的会议,还有年会的时候她也在,虽然有点像吉祥物,但她也是从头坐到尾。
时间久了,对于船行的生意她也多少有点了解。管事们说话她也知道在说什么了,跟着卫连舟跑船不现实,但帮着他打理后勤生意倒没啥问题。现在卫连舟又满心想着打扶桑浪人,她多少也到船行帮帮忙。
进了船行大门,出出进进的伙计着实不少,看到沈书娴过来,有叫夫人的,有叫大嫂的。沈书娴都是微笑己对,虽然嫁进来几个月了,但因为卫连舟手下实在太多,小BOSS级的,大管事肯定认得,下面的小管事以及伙计,她就认不全了。
进了尚门厅,文清和盛培都在,两人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几乎没睡。十只大船一起出海,只是卸货清点对帐这几样就能忙死人。
“两位辛苦了,怕是晚上都没睡过,先歇歇吧,我帮着点算也是一样的。”沈书娴上前说着,清点对帐主要靠心细,还有靠得住两样,她全部具备,给货物定价这种她目前还做不了,但只是清点东西倒是问题不大。
文清还好才三十几岁,盛培就不行了,五十几岁一个晚上不睡就真顶不住了。沈书娴接手,盛培先回府休息,文清虽然没有回府休息,却是先去后头找间屋歇着了。
沈书娴忙碌到中午,也觉得有点头晕,该吃饭的功夫文大奶奶来了。她带着婆子过来给厨房帮忙,每次大船回来这几天,上下人等都非常累,文大奶奶不识字,公事上帮不上忙,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带人过来帮忙,给伙计们添些酒菜。
打发回卫府看看,卫连舟没有回来,还打发人过来说中午饭不回来。沈书娴也就懒得回去,就她一个人还得让厨房开火,不如跟文大奶奶一起吃了,反正下午还得继续忙。
这几个月她跟文大奶奶的交情突飞猛进,主要是比较对脾气。从某方说文大奶奶也是强人一枚,当初嫁给文清的时候是一穷二白,文清满心想的是能得功名,其他啥事都不管,文大奶奶里里外外她一把抓。
后来文清跟了卫连舟,文清脑子也终于开窍了,家境也富裕起来。然后文清就开始想犯错误,男人没钱的时候就是想犯错也没有本钱,现在有本钱就有点花花肠肠了,文大奶奶如何能允,后宅战争爆发,文大奶奶大获全胜不说,文清还被船行一帮兄弟指责。连卫连舟不管后宅事的都说了文清几句,文清自那之后就收了心,在文大奶奶跟前也矮了几分。
“海口的官奴多吗?”沈书娴随意问了一句,她这个穿越者对于官奴的了解大概就是法律条文之类的,比如不能脱籍,官府那里要登记,所生的孩子不管父亲之谁全部都要入奴籍。但这些人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她真不知道。
文大奶奶被问的愣了一下,道:“应该不少,大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家下人中也有几个是官奴,跟平常丫环一样,照样干活领月钱。唯一不同的就是,一般卖身为奴的可以开恩放出去,官奴不行,不想要了只能让人牙子领走。
沈书娴叹口气,不好直说绍晚词,只是道:“为人所托照顾一个官奴女子,不知道怎么样照顾才算好。”
“想想那些官奴们也是可怜,世世代代不得脱籍,自己为奴为婢就算了,子孙后代也一样要为奴为婢。”文大奶奶叹气说着,连坐也只是这一代而己,一旦入了官奴,除非哪天皇帝心情好,说给特赦,不然子孙后代都完了。
“官奴女子一般能嫁什么人?”沈书娴问着,对绍晚词最好的照抚就给她找个好婆家,给她一笔私房钱,照顾到床上这种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肯定不会发生。
文大奶奶笑着道:“能嫁的多了,海口黄家就是,黄大爷的爱妾就是官奴。因为受宠,正头老婆反被她压了一头,又有儿子傍身,厉害着呢。”
“儿子?不是说官奴生的都算是奴籍吗?”沈书娴问着。
文大奶奶笑道:“孩子入户籍时说是丫头生的,算在别人名下,私底下孩子还是由她带,叫她娘,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海口离京城如此远,又是港口城市,富裕是富裕,但律法治安都跟不上,又都是平常商户,宠妾灭妻什么的,女人要是有儿子在,娘家兄弟能撑腰,这还好些。要是没能生儿子,娘家也没人,就是欺负死也没地方说去。
“原来如此。”沈书娴明白,法律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正妻再有法律地位,架不住男人不喜欢。不说多远的就是郑氏,儿子都七八岁了,却还要挨男人打。后来要不是郑家去告,打官司和离,现在还在顾家受气呢。
文大奶奶又道:“官奴只能嫁给同样的奴籍男子为正妻,但当妾室就没那么多要求了。就像黄家那位一样,只要有手段,能生儿子,拢的住男人,后宅里的事谁当家真不好说。”
“话是如此说,但是……”沈书娴很犹豫,站在正妻的立场上,她不支持绍晚词这样。
文大奶奶看出沈书娴的心思,她也是当正妻,如何不明白。笑着道:“大奶奶误会了,大奶奶可以帮那位姑娘寻一个没有正妻的老实人,说是纳妾,其实就是当正妻,生了孩子可以说是抱养的,也可以记在丫头的户籍下。大奶奶再给她一笔丰厚嫁妆,也就可以了。”
沈书娴听得点点头,主意确实不错,以绍晚词的美貌,出嫁时再悄悄给她一笔钱,换个正常女子,日子是能过的不错。关键是绍晚词的智商是不是有所提高,要是还跟以前那样,除非能让她过回绍家没家败时的日子,不然怎么都是不好。
忙碌到晚上,沈书娴也终于坐车回去,对了一天帐眼睛都花了。先让婆子收拾汤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刚洗好出来,卫连舟和宁寒飞回来了。两人都是出了一趟外海,今天也是外头跑了一天,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疲惫。
倒是宁寒飞进门就喊着道:“有吃的吗,我好饿。”
沈书娴吩咐春分端点心上来,打趣道:“九爷不管饭吗,还让你饿着回来。”
“是老大说要回来的。”宁寒飞说着,其实就是军营住下也没事,是卫连舟要回来的。裴霜还拍着他的肩膀提醒他,小别胜新婚云云,听得他似懂非懂。
茶点先端上来,沈书娴又让婆子准备饭菜,看卫连舟精神不错,便道:“大爷才去军营,可是军中有大胜?”
卫连舟笑着点点头,道:“小九的布防很成功,两次海上阻击,让那批浪人死伤不少。短时间内怕是不敢来范。”
沈书娴听得高兴起来,道:“趁着大胜更该追击才是,一下消灭干净了才好。”虽然扶桑浪人不盗的根本原因是扶桑内乱,这一批打完了弄不好还有下一批,但先把这一批灭掉,树下国威,下一批想再来就要考虑一下。
卫连舟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出去,倒是省了许多手尾麻烦。”更让他高兴的是,虽然有小规模的冲突,上升不到战斗的规模。虽然没让卫简直上军功,但能不起战事就是百姓之福。
宁寒飞却是一脸寂寞的表情,对卫连舟道:“老大,你跟九爷说一声,让我去军营吧。那里有事做,比闲着好多了。”他对当兵没什么兴趣,但对打斗感兴趣。他在船行主要的工作就是跟船,不跑外海,他也就闲了。
卫连舟笑着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在出门之前我就跟小九说过,在军营里给你找了个官职,你好好干,以后封侯拜相都少不了你的。”
宁寒飞身手是足够了,脑子也够使,但顶替他的位子领船队跑外海明显不行,目前船行还没有发现能当带头老大的人才。他早在迎亲之时,就许诺要给年五他们这些兄弟谋个一官半职,自然不会亏了宁寒飞。
宁寒飞虽然是贫民出身,但身家清白,身手脑筋又足够。让卫策和谢潜多提点着,大珠的武官再没地位,也比白身强是。
宁寒飞听得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道:“老大,你也帮我谋了官职?”卫连舟以前就说过这话,是对年五他们说的,本以为卫连舟会让他一直跟着,就没想过这事。
卫连舟笑道:“我不打算再跑外海,自然要帮你们安排好后路。你如此年轻,身家又清白,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限。”
宁寒飞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道:“那老大,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在船行,也不能再跟着你了?”
“男儿志在四方,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前途了。”卫连舟笑着说。
一直到晚饭摆上来宁寒飞都有点没回过味来,他叫卫连舟老大,这不是随便叫的,按江湖规矩这是要叫一辈子的。突然间卫连舟给他谋了官职,不用他跟着了,一时间他还真有点摸不着方向。
沈书娴笑着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混江湖也不能混一辈子的,你家老大自己都要退下来,难道还要拉着你一起退?”
“进了军营就好好干,卫府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家,趁着现在有机会,好好的立下军功,倒是容易升迁。”卫连舟笑着说。
“多谢老大栽培。”宁寒飞说着,他虽然还是想跟着卫连舟,但就像卫连舟说的,他自己都要退休了,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有架打的时候跟着那是有事干,现在卫连舟这里没事干,他总不能就天天跟着卫连舟吃吃饭,散散步。真这样就是卫连舟没意见,估计沈书娴也得有意见。
次日卫连舟就直接带着宁寒飞去军营上班,办事就要趁热打铁,更何况现在军营里当家做主的是卫策,要塞人就现在塞。卫连舟担心宁寒飞适应不了,还有浪人的事情没完,他也天天跟着宁寒飞过去。
沈书娴也没闲着,给宁寒飞挑选合适房子,连下人也全部派过去。指望着宁寒飞料理后宅那是做梦,他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指望他管束下人那更不能,只能卫家的仆人派过去照顾他,全部人员还是她来教束。
也不是她和卫连舟要赶宁寒飞走,宁寒飞都是军爷了,在海商家里一直住下去不太妥当。以宁寒飞的年龄,也是该讨房媳妇。要是能得上司看中,弄不好还会娶个官家小姐当媳妇,万一有人来打听时,得知宁寒飞还是寄宿别人家里。女方不会认为是宁寒飞没有自理能力,只会觉得他是穷光蛋。
“我在西街看中一处四进的房舍,虽然房子旧了些,但地方很大,后头还有一处小花园,离我们家也近。我想着买下来,找能工巧匠来全新建房装修,给寒飞当新家。”沈书娴笑着对卫连舟说,卫连舟的钱多到怎么败也败不完,钱管够,干啥事都方便。
卫连舟也觉得合适,道:“又要你辛苦了。”虽然买房置地该是男人的事,但他实在忙不过来,至于宁寒飞,更是别指望他能帮忙。等房子下人全部收拾妥当,直接给宁寒飞说,这是你的新宅,让他住进去就好了。
“说不上辛苦,我只是去看看房子,到后头重建,我让管事的去忙。”沈书娴说着,买地皮的时候肯定要去看看,到建房时就直接承包出去,以卫连舟在海口的地位,又舍得花钱,没有办不成的事。还有文大奶奶帮忙,想坑她也不容易。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