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珠摊手道:“太太让你看着姑娘,姑娘不见了,我还要问你呢。怎么反倒来问我?这是什么道理。”
张婆子在屋子里扫视了几圈;实在无法只得到正院报备給二太太。二太太听了当然很生气;于是便命了张婆子领着丫头们去寻;寻到了就带过来!
这张婆子真正是拿了鸡毛当令箭,领着一群人在府里东搜西找。那么六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夏日已经快过去了,池塘边坐着一老一少。
六姑娘扶着老太爷不无感慨道:“这两年您的身子越发好了,果然早起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很重要罢?”
老太爷就笑着点头,望着满池的荷花,“嗐,累得你时常陪我这个老头子。”他说完看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再看看身边的六姑娘,笑道:“丫头,这约莫在寻你呢。”
六姑娘一脸的有恃无恐,望着老太爷语气俏皮地道:“怕什么,反正太爷一定会护着明儿。”
老太爷哈哈哈抚了把花白的胡须,如枯井的眼瞳里渗出些光亮来,“你这孩子啊… …你父亲和你哥哥,你见他们都忙,便寻到老头子我身上来了。”
也罢,老太爷眯着眼睛望着初升的朝阳,他这把老骨头,如今能护一时便是一时罢了。
老太爷由六姑娘搀扶着在清晨的石子小道上走走停停,耳闻鸟啼,空气新鲜入肺腑,心情总体还是愉悦的。
张婆子远远瞧见了六姑娘,眼睛都放光了!手一挥便领着丫头们打算一拥而上直接把六姑娘带走。等到了近前才看到了之前视线里无意被忽略的老太爷。
老太爷虽说常年积病,等闲不出门,但他的威信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开玩笑,这个家是谁一手带起来的!就是老太太现在出现在这里,明面上也要低着头行礼问好。
想这张婆子满腔要做成一件大事在二太太面前长脸的心哗啦啦就碎掉了。一看到老太爷和六姑娘舔犊情深的模样,她已经预见到接下来的发展,当下只是隐晦地道:“六姑娘,今儿一早您还未去给二太太请安呢!”
老太爷正欲说话,六姑娘却先一步开口道:“喔,知道了。这就去。”
回头冲老太爷眨了眨眼睛,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孩子,凡事还存着争强好胜的心在里头。他便笑道:“去罢,跟你母亲好好说说话。”
六姑娘就叫了路边的小丫头跟着老太爷回屋,自己则在最前方走着,率先进了二太太正院。
有小丫头在二太太耳边嘀嘀咕咕,二太太狐疑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六姑娘,没想到老太爷这样的人也能被她收服?!映像里老太爷这个人沉默寡言,那时候自己刚嫁进门老太爷身子还好,行事何等的雷厉风行,不过是近些年才陡然病了。
大老爷亦或二老爷,看到他都像老鼠见着猫儿似的,多一句话都不敢有的。再则二老爷和老太太之间,模模糊糊二太太也知道一点,这对夫妻早便貌合神离,家里的事情是自老太爷病重后才渐渐由老太太开始掌舵。
六姑娘看上去心情很好,巧笑着給二太太行礼问好,还说道:“诶?怎的这个时辰了七妹妹还不曾来,莫不是还不曾转醒?”
这时五姑娘从外面进来,低眉敛目道:“太太,我才去看了七妹妹,现下还睡着呢。”就若有似无地瞟了边上的六姑娘一眼,“想是昨日跪狠了,咱们深闺的女孩子家呀原就金贵。”
她特特起了个大早来給二太太请安,无限殷勤地表现了自己对七姑娘这个妹妹的爱护及关心。现在又是这样一番话,二太太听在耳里真是万分的顺心如意。
“五丫头,过来我身边来。”二太太笑着招手让五姑娘过去,五姑娘这还是第一次被二太太这样对待,略感受宠若惊。然后就看着二太太从自己手上褪下了一只通透的翡翠玉镯子,“这个給你,你也是要说婆家的姑娘,没几件体面首饰怎么成。”
六姑娘看着二太太亲自把那镯子給五姑娘套在手上,然后五姑娘就笑着谢二太太,多么感人的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啊。六姑娘就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个河阳伯夫人赏的镯子,细想之下二太太似乎也没给过她什么。
二太太刻意笑着拉着五姑娘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唯独刻意忽略了站在屋子正中的六姑娘。其实是有一丢丢尴尬的感觉的,六姑娘想着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气。想她昨夜一见那张婆子没了动静便就在榻上歪着睡了过去,后来又給自己的噩梦惊醒了。
霄三爷现在在帮着皇上和他的同僚们忙着修撰什么《康宗实录》,经常性地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二老爷一定又是歇在衙门里了,自戚姨娘死后,似乎后院与他已无甚值得留恋。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六姑娘思忖着自己是等不到大忙人哥哥爹爹了。好在她还有老太爷这个王牌,虽然早在镇江就见老太爷身子病重,而且无意得知老太太給老太爷下药的密事,她更是刻意接近老太爷了。其实老太爷人年纪大了,跟年纪大的人呆在一起,哪怕只是闲事说上几句话,经常也能令人受益匪浅。
上层关系要搞搞好,既然老太太显然不会喜欢她,那就走老太爷这条路罢。
慢慢的她觉得老太爷也不反感她时常的逗趣说话,也就渐渐拉近了距离,讨得那么丁点的喜欢。像这次的事,往往是心照不宣的,她甫一出现在老太爷院子里,老太爷便笑着看她,倒还有几分调侃的意思。六姑娘顿时眼泪噼里啪啦的下,腿不酸了,膝盖不疼了,连心里那点不爽也没有了!
二太太看到六姑娘明显已陷入神游的脸她就不高兴了,别以为有老太爷撑腰她便真的治不了她!老太爷年纪大了,谁知道还有几日能活?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二太太想着心情瞬间愉悦了,戚姨娘过去不也仗着二老爷宠着她么,如今还不是化作一堆枯骨!
“太太,老太太那边打发人过来,叫您把姑娘们都带过去。说是尚安侯凤夫人带着表少爷来了!”金妈妈疾步走进来说道。
老太太的正和院里,二太太带着三个小姐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来了,唯有四姑娘是待嫁之身不便见客也就罢了。
进了正和院的花厅,六姑娘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一个美丽夫人身畔的凤嘉清。
他今日穿着件秋色的直裰,头上乌黑的发由金冠固定在头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睛半含着笑听着凤夫人和老太太寒暄那些家常事。明明那些该是极其无趣的事情,他却貌似很认真地听着。
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张脸,偏偏又是这样好的家世,将来是怎样的女子嫁与她为妻携手一生呢?六姑娘歪着脑袋不知不觉竟想到了这上头,待她意识到时自己也诧异,才把视线移到那个美妇人凤夫人身上。
石青弹墨藤纹云锦的褙子,下面系着一条浅色的长裙,裙面上的销金刺绣十分夺目,佩着玉环绶。她的头发被细致服帖地盘成金绞丝灯笼簪,斜里插着一支景泰蓝镶红珊瑚的如意金簪,通身流动着一股子低调的华丽。
偷眼打量完了六姑娘便上前去随着五姑娘她们給凤夫人裣衽行礼。凤夫人一一赏了荷包給几位姑娘,特别是到了七姑娘面前时更是特为夸赞道:“老太太家的姑娘我真是越看越欢喜,瞧这是昀儿罢,有日子没见了,真真是大姑娘了,越变越俊俏。”
七姑娘被夸得红了脸,难得羞怯地瞟了一眼站在凤夫人旁边的凤嘉清,就这样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形态来。二太太看在眼里,猝然间的电光火石,她看向首座安坐的老太太。老太太则笑眯着眼朝她点了点头,二太太心里登时就美滋滋了。
七姑娘若是许给凤嘉清,不说别的,头一桩婆媳的关系她就不用为女儿操心了。凤夫人的母亲与老太太是亲姊妹,这里头是有亲戚关系的,而且现在看来凤夫人也是很满意她的昀儿的。更重要是!七姑娘今儿表现的太好了,安安静静地站着,小女儿家的娇态一览无遗。
六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七姑娘红扑扑的脸颊,像个红苹果似的,当真是不胜娇羞。她不知道七姑娘看出什么端倪没有,反正她是觉察到点什么,看来凤家和卿家将来是要做亲家了。
大人们围坐着继续交谈,老太太应该是很喜欢凤夫人的,今日脸上的笑容尤其的多,二太太在一旁凑趣儿。六姑娘和几个姑娘便要退出去了。
凤嘉清蓦然转头,眼神朦朦胧胧,似是往六姑娘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待姑娘们出去了,他倾身在凤夫人耳畔耳语几句。
“这——?”凤夫人有些迟疑地看向老太太,“嘉清在这也闷,便放他去园子里走走?”
老太太不在意地挥挥手,满面和蔼地笑着道:“去去去,我们说的你也不爱听。没道理把你拘在这里。”
得了许可,凤嘉清便径自出了花厅,又疾步走出老太太的正和院,待眼角见到那个拐角处的浅碧色人影,他不禁一笑,步履轻快得追上去。
阳光正好,当六姑娘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眼便望见带着令人目眩笑容的他。
凤嘉清朝六姑娘挑了挑眉毛,俯首他一双凤目注视着她,眼底便映出一张姣美柔烈的面容。
“卿明微。”他脱口念出她姓名,声音温软地出乎自己的意料。
不是第一次听凤嘉清连名带姓地喊她,可这一次却叫六姑娘心猿意马,他们离得这样近,凤嘉清很高,所以她必须微微抬起下巴才好与他对视。
夏末的微风似情人间的挑逗,缓缓地吹动六姑娘额际碎发。她恍然从怔然的不知名情绪里走出,低下头避开他幽深的眸子,抬手把零散的碎发顺到耳廓后。
他便闻到笼罩在她身上浅浅的白檀香气,气味无比的清俊。
“表哥有什么事么?”六姑娘听到不远处传来说笑声,抬头问凤嘉清。眸色淡淡。
她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眼中一刺,凤嘉清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剑眉随之烦躁地蹙起,当下一把扯过六姑娘的手腕,在她耳边道:“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算了,没啥说的。。。看着收藏增加心里真暖啊~ ~~~
52巧嘴凤夫人
跑起来的时候风“呼呼”在耳边叫嚣;待凤嘉清一停下来六姑娘便狠吸了一口空气,她现在这副身子养尊处优惯了的;没参加过60米的短跑也没参加过1400米的耐力跑,和凤嘉清这样“当兵”回来的体力悬殊着实大发了。
这是一处由太湖石叠成的假山之后;周围寂寂的没有声响,六姑娘甩了甩手,凤嘉清这才松开她手腕;一双凤眸攫住面前人;素来倨傲的俊颜上难得的出现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这样的人做这样的表情当真是古怪极了… …
“表哥现下可以说了。”六姑娘眼神也不闪躲,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凤嘉清。
凤嘉清看着面前人晶亮的大眼睛,忽然毛躁地抓了抓头发;急道:“你当真不知?!”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想对什么人坦白心迹;自上一次在林子里遇上她之后;也不知怎的连续几天晚上她都跑到他梦里… …!
六姑娘就咬了咬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说是这么说,其实六姑娘活了两世,心里此时隐隐绰绰的,还是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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