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妈妈过誉了。”黎茗衾笑道,她能模糊地看见太夫人,朝着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万福。”
“快过来,别站在那儿了。”太夫人示意松妈妈把她扶过来,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我那儿子不争气,连个庄子都管不好,要连累你了。虽然咱们两家有约在先,可这就是我们的不对,我也不会推脱。可外面这么多的人,怎么也得先把这阵仗挨过去。一切都有我安排,你不必太过担心,可难免也要被人说几句,你要受委屈了。”
“太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比起两家平日里的难事,这点事儿算不了什么。晚辈曾听过您当年护家守业的故事,跟您当年比起来,这更算不了什么。”黎茗衾心里想的是,比起她以后要经历的,这点面子上的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
太夫人满意地颔首,透着盖头珠帘看了看她,“好孩子,进了这个门儿,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恩怨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也别想着了,我应承你和慕恒的亲事,就是想让你们俩好好的扶持着过日子。以后你就跟华月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您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吧,我都听您的。”黎茗衾心里当然不是那么好受的,可面子那是富贵闲人才有福气享受的东西,她失了面子,却意外得到了一个能让太夫人对她有好感的路子。吃小亏得大福,就这么办吧,总归咬咬牙就过去了。
“好,好孩子。”太夫人连声赞着,对松妈妈道,“快到前面去吩咐,准备行礼。再找个人去东侧间说一声,三爷也该出来了。茗衾,我先到前面去了。”
“是。”黎茗衾微微一福身,深吸了口气,一会儿才是重头戏。
外间传来一阵恭贺声,想必是太夫人已经端坐堂上。黎茗衾在原处等着,耳边充斥着这种声音的同时,也听到了些别的。
先是另一边门外两个婆子的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在说“侯爷这会儿都不回来,不会是不想要这门亲事,外面还有相好的吧?”
另一个笑道,“侯爷总往城外跑,说不定外面真藏着个相好的。”
有个管事的婆子,走过去,喝开二人,“说什么瞎话,是咱们给定北军的粮草没算清楚,侯爷回不来,是为了朝廷,为了咱大晏,为了戚氏一族。再乱说,撕了你们的嘴。”
“奴婢不敢了。”二人连忙散去,连带好些窃窃私语地都一哄而散了。
黎茗衾猜着那些说闲话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是义安候府的人,其余应该都是那些显贵们带来的下人,甚至好些个贵妇人也混迹其中。方才那个管事的婆子喝斥自家的两个下人可谓是连削带打,既把想传的话传了出去,又提到了义安候府是戚氏宗族的一员。不看僧面看佛面,又是去给戚家的定北军办事,说戚慕恒的闲话,就是说定远侯的闲话,再敢乱说,就是跟定远侯府过不去。
“请您到前面去。”松妈妈过来迎她,让赵妈妈在一边儿扶住她,笑道,“妈妈也是侯府的人了,你是夫人身边的人,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咱们姐姐妹妹的多往来啊。”
“松妈妈是太夫人身边的人,我可不可不敢攀亲。”赵妈妈嘟囔了一句,扶住黎茗衾的胳膊。
好歹跟松妈妈说了一句话,黎茗衾在喜帕下微微一笑,客气地道,“赵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松妈妈别跟她计较,日后还要靠你多照看。”
“不敢不敢。”松妈妈连连道,引着往前厅走。
耳边的恭贺声越来越甚,还有着夸张的称赞声,似乎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新娘子来自险些被抄了家的家族,也似乎不知道为了保得性命平安,这家人已经近乎荡尽了家财,剩下了为数不多的财物已很难恢复昔日的富贵荣光。
黎茗衾并不知道以前的黎茗衾究竟和哪些人有交集,自然也不清楚两旁的人究竟哪些是敌哪些是友。她只能被人扶着往前走,她忽然闻见一股子怪味儿,好像从前在哪儿闻到过,继而是两声“咯咯”的叫声。
居然还有鸡?耳边传来一阵惊呼,想必是公鸡扑腾翅膀了又被人抓牢了。一股儿异味儿扑鼻而来,黎茗衾身子忍不住想向后倒去,青黛伸手在她背上托了一把,这才稳住了。
黎茗衾顺势用力抓了青黛手臂一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迅速道,“怎么会有鸡,不是戚三爷么?”
“要戚三爷抱着公鸡,这是咱们大晏的习俗。”青黛丝毫不以为怪,这种事儿很少发生,不知道也不奇怪。
好吧,都上了场了,还能半途退下去?就好像拍戏的时候保险都上了,还能临时说不跳不吊了?黎茗衾稳住脚步,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音中缓缓下拜这个亏她吃了不假,可早晚都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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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第46章合卺酒(上)
耳边传来一道客气的声音,唤了一声“堂嫂”,黎茗衾就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新房。她其实是戚仲英的亲嫂嫂,不过在这个重视身份血统的地方,定远侯府的人又是那般盛气凌人。戚慕恒即使没有过继到义安候府,凭他庶子的身份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尊重,说不准还不如如今有个义安候的名号。
有个精干的媳妇子上前行礼道,“奴婢夫家成洛,从前在太夫人屋里当差,以后在夫人屋里服侍。”
“成洛家的,好,我记住了。我初到府里,很多事不懂,还要靠你指点。”黎茗衾隔着盖头,只能看见这是个身形颀长的媳妇子,也不知道她的夫家成洛在府里究竟做什么。
“奴婢不敢。”成洛家的连连道,让外面的两个小丫鬟进来,摆上四只盛着小果子、小点心的碟子上来,这些都是一口就能放进嘴里的,不会弄花口脂,“侯爷一向对府里的庶务上心,对人都是很好的,以后您就知道了。”
“真的是因为庄子上有人闹事儿?”黎茗衾轻问。
成洛家的明显一愣,下一瞬立刻接话儿,“庄子上的人不老实,这可是给定北军供粮食的庄子,疏忽不得,不然侯爷也不会抛下夫人一个人应对。”
黎茗衾原本心里那点怀疑越来越大了,她淡淡地笑道,“折腾了大半天也饿了,用点什么吧。”拿了块小点心,里面放了桃子干儿,有点儿甜,可她没什么胃口,“侯爷今日还回来么?不回来,就早点儿把这些劳什子卸了。”
“侯爷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夫人千万别这样。”成洛家的笑着劝阻,“成亲是大事,这些礼节半点也不能出错,这都是要影响子子孙孙的。”
绮罗上前笑着打圆场,“夫人家里兄弟还小,没经过这样的事,你别见怪。”她扶住成洛家的臂弯,亲热地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还要靠你多指点。这位姐姐不知道侯爷爱吃什么茶?爱用什么点心宵夜?一会儿侯爷回来了,我们不知怎么服侍就不好了,你快教教我们。”
成洛家的知道大概是黎茗衾想独自呆会儿,顺着绮罗的话答应了,还领着她去了后面配备茶点的茶房。
“你们也都下去,留青黛一个服侍就行了。”黎茗衾吩咐道,待屋里静下来,她低声吩咐青黛,“你使人出去,传话给夏管事,让他打听一下,义安侯府的庄子上是不是出了事。如果是,最好能知道些原委,我倒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外面传来一阵阵觥筹交错、应酬答谢之声,隐隐地汇成一片。绮罗一直缠着成洛家的问东问西,中间回来过两趟,说是定远侯府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戚仲英帮着招待宾客。
到了晚间,终于静了下来,只余下一些人收拾。黎茗衾轻轻掀开盖头一角,细细打量着新房中的陈设,算不上奢华,但也相当的精致,可见那时对义安侯府的推断是对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从擦黑到墨黑,犹如黑缎子一样覆盖了整个天幕。黎茗衾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交易换来的婚姻,她不该计较这些。可时间久了,尤其在这静谧的院子里,时间显得何其漫长,她只觉得她的耐心在一点一点地耗尽。
就算是对合作伙伴,也改由点起码的尊重。黎茗衾不耐烦地问,“出去问问,夏管事可有回话?不,再让人到门口等着,他一回话,就立刻传过来。”
又等了一个时辰,夏管事派来传话的人几乎和戚慕恒一前一后进了侯府。青黛脸色也不好看,不同于早先的难堪,这会儿是隐含的不忿。她与黎茗衾小声说了,黎茗衾只是冷冷一笑,让她和绮罗一道端茶倒水。
屋里传来另一道脚步声,成洛家的恭敬地唤了一声“侯爷”,众人纷纷行礼。戚慕恒道了句“免了”,众人又纷纷道谢。青黛努力挤出一点笑,把茶盏端到他面前,“侯爷润润嗓子。”
戚慕恒“嗯”了一声接了,喜婆借机上前,满面喜气地笑道,“侯爷该掀盖头了。”说着递上秤杆。
这时候已经晚了,宾客、亲戚们都已散去,自然省去了闹新房。只要掀了盖头,饮了合卺酒,就是洞房花烛夜。戚慕恒之前已经有了几个女人,娶妻也不是头一回,对此并不太过在意。他接了秤杆,上前轻轻挑起喜帕,又将喜帕下的珊瑚珠子分成两边拨开,自有青黛和成洛家的一左一右分别接了,顺带着摘下凤冠,在一旁铺了红缎子的漆盘里放好。
烛火下,黎茗衾一张小脸被映得红通通的,她肤色本就白,这时候就好像上好的凝脂白玉上刷了两抹胭脂。她微垂着眼,微微笑了笑,算是给戚慕恒面子。
“侯爷、夫人百年好合、百子千孙。”屋里众人齐齐行礼道。
成洛家的伺机端上合卺酒,二人分别端起,都是场面上的人,这一杯酒看也不看就依礼喝了。成洛家的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时候不早了,侯爷、夫人早些休息,奴婢们先退下了。”
说着领着众人鱼贯而出,青黛留在外面听差,让绮罗先去歇着,早上再来替她。
戚慕恒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拨子轻轻拨了拨灯芯,似是不经意地侧头看了看黎茗衾。黎茗衾正随意地玩儿着嫁衣上的穗子,并不曾看他,显然是生气了。他嘴角动了动,继续拨着灯芯,“早些歇了吧,一早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府里还会来些客人,也要认识一番。”
黎茗衾这才正眼看了眼前似是在例行公事的人一眼,未着礼服,只是在外面扎上了大红绸花。烛光映出他硬朗的侧脸,如果这时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确该是一番良辰美景,可是黎茗衾只有一肚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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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第47章合卺酒(下)
竟然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黎茗衾笑了笑道,“庄子上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侯爷去了这么久?”
正在脱靴子的手顿了一下,戚慕恒继续手上的动作,“给定北军的粮草数目不对,几个督粮的和庄子上的管事起了冲突,又有一些管事、伙计刚刚连着算了几日几页的帐。来人脾气有些冲,他们受不了,吵闹了起来,两边人都拿了棍棒刀枪。我若是不过去,就要见血了。”
如果真是这样,说什么都应该原谅。黎茗衾不动声色地看向他的侧脸,都说人的侧脸才是容易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