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大婚了啊?十四年了,十四年。一日露水情,十年相思意。真像是一场梦,还没有醒来就看见了现实。”卫晚照叹着院子里正开得艳丽的花儿,内心阴凉阴凉的如同掉进了冰窖般。每一年花开正好时她都在盼都在想是否皇上会想起曾经那一瞥的倾城爱恋,只是现在她都不敢在想在盼了,她怕想得越多盼得越多失望与寒冷就越多。她不敢了,再也不敢存在那一丝一毫她不该有的念想,那个人是皇上是天啊,她怎么敢有。
“没关系,格格能够来就已经是奴才的荣幸了。”
“夫人!”清离惊慌的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得让花都失色的妇人,突然就明白了,是啊,他们谁都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是啊,都只是奴才罢了,主子还不是主子的奴才。”
“阿栾这孩子我就拜托给格格你了,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就斗胆求您帮帮他,他一个人太苦了。”
“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能够伴在八阿哥的身边是我的福气,只是能不能够帮到他,靠的是天意啊!”我也想,只是我能够改变命运拂了天意吗?握着卫晚照的手时温暖的,她们彼此传递的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点信念,哪怕她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奴才知道格格乃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又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倚着这样的家世只怕做太子的嫡福晋都可以八阿哥哪有机会……”
“夫人清离会一辈子陪在八阿哥身边的。”清离打断了她,她知道卫夫人想要的是一个承诺,一个让她可以安心的承诺。
“好。”收回手卫晚照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站起来又一次打量了一遍清离,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审量都要仔细直到清离快坚持不住了她才说道,“格格您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奴才与格格也从未见过,奴才等着格格说的那天的到来,当然希望再见就不是在这储秀宫了。”
“夫人您珍重,清离告退了。”清离又向章嬷嬷把卫晚照的一些喜好说了一遍特别是叮嘱了一些关于八阿哥的事后才放心的带着香杳离开了储秀宫。
“格格虽然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奴婢想卫主子之所以到现在仍无封位恐怕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不受宠的缘故,这后面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怕是哪位娘娘的手段吧,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就像我一样戴着张面具在行走。香杳,我们回降雪轩吧,我累了。你也莫要忘了你承诺过我的话,本宫的记性一向是最好的。”
“奴婢岂敢忘记。”香杳明白这只是格格给她的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她在清离身边呆得时间虽然没有婵娟久但她比婵娟更加清楚格格的狠辣与聪慧,只怕是十个男儿也比不上的。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她才下定了决心跟着格格,而并不是那仅仅的救命之恩。在这个宫里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除非你对她来说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香杳才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还有三天就是太子的婚期了,该到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达京城了,只是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又藏着怎样的风暴呢,久久的深夜清离都无法安睡。闷热的六月让暖阁犹如蒸笼一般,而她就是那蒸笼里的鸟等待着被吃的命运。越是这样想胸口的火就越是熊熊,翻来覆去的在床榻上睡不着。
“格格,您是不是太热了啊?”外间守夜的丫鬟采蘩试着问道。
“嗯,这天是愈发的讨人厌了。”被采蘩这样一叫原来还懒懒的现在也清醒了大半,她就索性坐起来想着说说话兴许过会子就困了。
“那奴婢再去加些冰块。”
“算了,用完了还得熬。你陪我说说话吧,一会儿就睡了。”
“格格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怕那帮奴才不给咱们降雪轩用吗?要奴婢说啊格格您还是太谨慎了,凡事都小心翼翼的。”
“我可不想做狐狸呢!”
“狐狸?啊,格格您是狐狸的话那万岁爷不就是老虎了。”
“皇上是真老虎你家格格可做不了这假狐狸,你这丫头怕是跟着婵娟学坏了,一点都没了初到降雪轩的样子了。”
“那还不是格格您给惯的,这宫里的奴才谁不知道格格您对下人好啊,有什么赏赐都是分给奴才们。”
原来有些快乐是可以很简单的,清离看着黑糊糊的床顶不禁问道:“采蘩,你觉得幸福吗,在皇宫里?”可话刚说完她又迷茫了,她想知道的不是采蘩幸不幸福,是她自己,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清离觉得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奇妙,总是在做着一些明知愚蠢至极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事,追逐着一些泡沫般不切实际的意象。也许就像杜慕蘅说的有些人类是飞蛾变的,没了翅膀也还保留着扑火的命运。杜慕蘅,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想起来了,是遗忘了还是把他移进了心里。她觉得那些都像是另外的一个梦境,她在这个梦里做着她向往的事,那个梦里是现实的自己漂泊在浮躁的都市里拼命的挣杂。
“奴婢说句不怕您笑的话,宫里有饭吃有衣穿每月还有例银可拿,主子高兴的时候还能打赏一些,能够进宫里当差是奴婢的福气别人羡都羡慕不来呢。您是不知道前几年陕西年年灾荒,好多地方瘟疫横行,尸骨累累十里不见人烟。奴婢就是从那一堆堆的死人里爬出来的,吃了好多百家饭才到了京城里投靠亲戚。奴婢的额娘和弟弟都是活活被饿死的,这年头能够有一碗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敢指望其他的呢?”采蘩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就好像那张笑脸已经和她的皮肉连在了一起,脱都脱不下来。清离不敢打断她的故事,她静静的听着不自觉得就想起了小的时候和母亲一起躺在床上忍着饥饿的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全身也是软绵绵的,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命的击打心都是荒凉荒凉的。那个时候她连喊饿得力气都没有,早前母亲让她喝的水也只能在时间慢慢地流逝里带给她更加强烈的乏力,已经多久没有吃饭了,她小小的脑袋已经忘记了。身边母亲咸咸的泪水落在她脸上让她回忆起了咸菜的味道,可是她记得几天前家里的菜坛子就已经空了。
饿,饿得让人接近死亡的距离,那个时候真的真的好饿啊,真的!
“格格,您知道那种饿得感觉吗?那个时候我想只要有人给我一口饭吃就是让我去杀人我也去,我眼睁睁看着额娘和弟弟在我面前死去,可我却无能为力。我就只想要活下去啊,有那么难吗?”
活着真的比死要难得多,采蘩你知道吗?我也只是为了要活着要八阿哥活着。清离用力的擦着脸颊上的泪水不顾生生的疼痛,脸上的痛怎么也赶不上心里的疼吧!
“幸福,还真是奢侈的东西,有多少人能够享有呢?”
“格格,您出生好,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又有个得宠的姑母在皇宫里,是名正言顺的天朝贵胄怎么会知道奴才们这些卑微的请求呢。奴婢想的没有您那么的深远,奴婢就只想要有一口饭吃能够活着就好了。其实这世上可怜的人又何其的多矣,奴婢还是好的吧?”
采蘩不会明白她的苦就像她不会明白她们天生的“奴性”,她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哪怕她也经历过那样的生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追求与价值观这是她在三百年后的世界体会到的。
这个时候她们彼此要的都不是对方的慰藉她们只是想要倾诉,尽管这种倾诉本身并不能减少她们内心的痛苦,但她们依旧需要。
寅时清离就醒了,让婵娟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在嫩粉的旗装外面着了件碧青色祥云纹的小坎肩就带着还睡眼朦胧的采蘩去了上书房。以前都是在卯时她才去的,今天想是睡得太晚的缘故瞌睡反倒去的早了。一到上书房就看见院子里、窗户下站着一些随侍的小太监和两三个年纪教长的宫女,他们或靠着柱子打着盹或几个瞎聊着互相讲着各宫里的趣闻但声音却很小,也有的像是凝神听着里间里的读书声还不时的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这样有趣的早上她是很少见的,毕竟在天都没亮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再起来这上书房勤学苦读的。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古时候上学一定要在天未亮时,这不是明摆着抢了鸡的工作吗。还好,她在心里为自己感慨了一句,我不是阿哥。
“清离今儿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一进屋老十就瞧见懒懒的清离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打量着早读的众位阿哥。
“本格格怎么就不能来啊?”今天上完课因为太子大婚要放假三天好多年幼的阿哥都是精神昂扬。
“不是,先生没来之前你不是从未到过吗,我也只是好奇罢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而已。”
“春风。”清离撇着眼看了一眼深思的八阿哥,感觉那明媚清丽的侧脸像是一道春风拂过她漪漪心湖,说不出的快乐。
坐到胤禟的旁边又和老十讲了些笑话远远就看见一本正经的胤禛正看着《楞严经》就不自觉的骂了一句“变态”。
“老十你看四阿哥是不是有病,看什么《楞严经》啊。现在就想摊破红尘,还不如剪了辫子去那庙里做和尚来的干脆。一副假惺惺的慈善脸孔也不知道装出来给谁看。”
“清离,你和四哥有仇啊?”
“没有。”清离狠狠的咬牙道。
“那你……喔,你该不会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四哥吧。你们女人也真是小气,难怪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乃真理。”老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引得一旁的胤禟也跟着发笑起来。清离不好意思的偷瞄了眼胤禛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才放下心来。书房里朗朗的读书声映衬这一边的闲散,年少时候的他们不用担心阴谋的残酷,不用计较权位的利益,不用纠结苦恋的不得,也许这样他们才会知道当现实来临时的措手不及以及慌乱。
天亮的时候各位主子在休闲的小阁里吃着随侍太监准备的早膳,清离跟着胤禟吃了一些宜妃做的云片糕便觉得有些困了,老十为此还笑话了她一阵子,无奈有胤禟的袒护他也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看着清离小憩。
前四刻教满文的谙达唧唧歪歪的讲了些她并不是很懂的东西,后面的汉文虽是简单但又令她兴趣缺缺。清离扫了一眼听得及其认真的阿哥们内心是敬佩极了的,想她在高考期间都没有这般刻苦,索性趁着师傅不注意又打起了瞌睡。
好不易的熬到了午时一瞬间她感觉外面的花似乎都开放了,一路上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眼光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降雪轩,奔向她那绵绵的床榻忘却外面明媚的光景。等到婵娟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饱饱的吃了一顿后清离就带着降雪轩里的一众奴才玩起了她自制的五子棋。抛却那些烦恼和斗争这一刻她想要那些她错过的童年,哪怕在梦中也有梦里的欢乐。
转眼太子的婚期就到了,整个皇宫蔓延着浓烈的喜悦,不管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其实在这个本就虚幻的紫禁城里又有哪些人和事是真实的呢?
一早香杳就叫醒了清离为她换上了石青色的朝服还画上了时令流行的妆容,顶着沉重的旗头和各式繁琐的珠花、项链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喧宾夺主的嫌疑。想是香杳看穿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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