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阳咬了咬牙,这莫名其妙想要啃一口人肉的感觉是肿么回事?这好像是姐的地盘姐的早餐吧,你特么一副主人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咬了口热包子,心情这才好一点。果然美食能抚慰所有的心伤,此言不假。方沐阳也没只顾着吃,端着主人架子招呼齐六:“六少,您也吃啊!这是往哪儿去呢,大冬天的,路上吃口热食可不容易,您可得多吃点。”
齐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即优雅地擦了擦嘴道:“武威。”
“武威啊,那离这儿还有点远呢。还有五六天功夫……”方沐阳随口接话,说完了才恍然过来:“武威?你也要去武威?你去武威干什么?”
齐六冰山脸不动,身子往后靠了靠。似乎是嫌弃方沐阳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的样子。
方沐阳说完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用个“也”字呢?这不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地了?所以也没注意到齐六的模样,只顾着后悔去了。旁边服侍的碧文几个就直叹气,主子平时气场也足,人也挺精明的,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倒犯了傻?只是碍于身份,他们也不好开口。只能干着急。
好在方沐阳没傻太久,几口吃完了包子,喝了口粥,笑嘻嘻地就同齐六告辞:“六少,您慢着些。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她一站起身。碧文几个立刻拿着披风什么的就上前了。齐六戏谑地瞧了他一眼,嘴皮子一掀:“同去!”
同去?去哪儿?方沐阳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李会就笑着招呼上了:“小方姑爷,咱们正好同路,不是都去武威么?一起一起!你看你那马车也够大够暖和的,就让我们六爷跟你一块儿坐马车吧,我皮糙肉厚的,骑马就行了。不用担心我,我身子可好呢!”
方沐阳噎得翻了个白眼,这是打蛇随棍上呢?还是死皮赖脸呢?她什么时候说了要去武威,什么时候又同意他们一起了?这李会倒是熟稔得很,立即都安排好了。还从后院马棚里头牵了个简陋的小马车出来,说:“我们东西不多,不耽搁功夫,都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方沐阳很想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可是,顶着齐六的冷脸,她居然没胆地怂了,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姐又不是男人,肯定没种,谁有种谁跟齐六少叫唤去吧!
林嘉几个也是目瞪口呆,这位看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不是那种粗野张狂的,怎么行事就一点儿章法都没有呢?可是方沐阳都已经被逼着答应了,难道他们几个“下人”还跳出来说不行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了。
顶着碧文几个半是打量,半是谴责的目光,齐六倒是跟没什么感觉似的,上了马车,解了披风,自顾自地拨了拨车里已经烧好的炭盆,顺手便将碧波刚沏好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眼帘微闭,也不多说什么。
方沐阳上了车,愈发觉得这位不见外,合着自己这主人倒成了客?有些不满地将他背后的靠枕拖了,又拽了绒被搭在腿上,扭了头懒得理会他。
就跟小孩儿斗气似的,碧波瞧着暗暗好笑,把茶放得温了,捧给方沐阳喝。茶里加了枸杞和红枣,喝着有股甜甜的香味,方沐阳心情这才好了些,放缓了语气问齐六:“六少往武威去干什么呢?”
齐六从上车坐姿就没变过,脸上神情也没变过,方沐阳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他答道:“公干而已,正好跟小方姑爷顺路。”
咦,公干?小方姑爷也不是那种矜持的人,挂了笑脸问:“什么公干啊?昨儿您不是还有一队人马跟着么?怎么今天就只剩下李会了?”
齐六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小方姑爷又是去武威干什么呢?”
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方沐阳就叫起苦来:“叫我去武威盐场,您说我这是得罪谁了,这都快过年了,打发我去盐场,说是要在来年二月之前弄一千担上等白盐出来。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齐六皱了皱眉头,盐方是方沐阳献上去的,这事他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牵扯到了方沐阳进来,倒有些意外了。忍不住道:“一千担?武威盐场只怕拿不出来……”
“什么?!”方沐阳一听就惊疑起来,心想既然这位也是往武威去,倒不如好生打听一下武威盐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便靠近了低声问道:“武威盐场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齐六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武威靠近固山关,也就是近几年才太平些,往年也是草蛮劫掠的地方。倒是自从开了盐场之后,朝廷的兵多了,草蛮也知道厉害,不往那边去找麻烦。只是武威乃是陈氏武威大军驻地,外人也不清楚里头的情形。”
“那岂不是国中国了?”方沐阳皱着眉,觉得情形很不乐观,顺口接了一句。
齐六听着,眉头反倒松开了,脸上虽然还是冷冰冰的神色,瞧着却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些:“话不能这么说。不过陈将军把守得严,外头没什么消息也是正常的。”
方沐阳有些不理解:“不就是片盐碱地么?用得着这样严防死守的?只要靠海,就有海盐,难道顺州府、山东府就没盐了?”
齐六摇头:“那边的海盐,莫说比武威的白盐,就是比南楚的海盐也不如。如今草蛮要的是上等白盐,怎么能同日而语?”
方沐阳翻白眼:“脑子有病吧?海盐难道不是盐么?弄一下不也跟白盐一样?”
齐六没话说了,凝神细想,大概小方姑爷有这个能耐吧?不能吃的石盐到他手里都能变成上等白盐,带点腥味的海盐,自然也能淘换成好盐了。只不过之前满朝文武都没弄明白那个将石盐变成白盐的方子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想到把海盐变成白盐呢?
方沐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为了这个,大冬天的把她从瑞昌弄到武威,难道大齐人的脑子里头都装的是翔么?
不过其他人可不像她这么想,齐六就不说了,就是旁边伺候的碧波几个,也听得胆战心惊。借故停车休息的间歇,碧珏去找李会套话,碧波则把主子所有的对话告诉了林嘉,听得林嘉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为了盐方把方沐阳弄到武威?明显就是北齐朝廷上两股势力在较劲,而方沐阳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看起来,那个齐六只怕也是没安什么好心,要不他之前带的人马去了哪里,干嘛突然要蹭小方姑爷的马车?
林嘉立刻直觉地感到了危险,暗中通知前后护卫的人手提高警惕。
离着武威只有三天车程的时候,果然出事了。
离着武威越近,雪倒是越小,可风却越来越大。青天白日的,也昏沉得跟日暮时分一般。马车里头多了个人,方沐阳也不敢让碧文把夜明珠拿出来现眼,于是马车里头就更加黑暗。
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方沐阳心里有些不安,正准备敲窗子,却听见窗外轻响,林嘉靠近来低声道:“姑爷,有点不对劲,您小心一些。”
方沐阳嗯了一声,见碧文几个也听见了,都暗暗警惕,做出一副随时准备着的样子。她却笑不出来,这感觉,确实不太对劲。
☆、116 姑爷您能省点心不
与暗中护卫方沐阳的前站人员联络,还是早上出发之前的事情。一路疾行到现在,已经临近正午时分,林嘉却一直没有找到前站人员留下的暗记,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偏偏发生了。
如今后头的人也没动静,自己一方就是两辆马车三匹马,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那个齐六少身边的李会应该也是个练家子,加上碧波几个,还有林忠,就是遇到偷袭,也能以一敌十。但问题在于方沐阳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要分心保护她,必然会出现缺口。
到了正午时分,林嘉看了看地形,干脆让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官道,不过临近新年,又是寒冬腊月,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官道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相对于目前敌在暗我在明的态势来说,这里是最不合适的伏击地点,也是对己方最有利的地形。
坐在马车上用过了简单的午餐,林嘉并没有等到后头的护卫,心中不由一沉。千防万防,只怕还是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只是不晓得对方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来,林嘉百思不得其解,便将目光投到了齐六主仆身上。
说不定,对方的目标其实是这两位?要不然,怎么一路上都好好的,偏偏这两位上了马车,就出事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似乎要刮大风了,林嘉一咬牙,只得叫林忠赶起了马车,指望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今日预定的投宿之地。
可是前行不过二十里地,狂风呼啸,夹杂着沙尘,竟然将天色染得如同入夜一般。别说是看路,拉车的马儿都受了惊吓,不肯前行一步。
异变陡升。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就连坐在马车里的方沐阳和齐六都感受到了,碧文几个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碧波跃出马车,同林忠一前一后站在马车边,李会也跑了过来,隔着窗户喊了一声“主子”,得到齐六的答复之后,立在了车边。林嘉站在另一边,以他们所有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这是一种有规律的震动,显然不是自然造成的,而是大批骑士驱使着军马奔驰而来的动静。
最可怕的是。这种动静不是来自哪一方,而是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
方沐阳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我们被包围了。六少,我不觉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您是不是也该说说。到底您是哪位啊?”
早在感觉到震动的时候,齐六就绷紧了肌肉,听见方沐阳的问话,他只淡淡看了方沐阳一眼,并没有回答。
但方沐阳可不肯罢休,耸了耸肩道:“六少。您看这动静,只怕来的人也不少,总不会是冲我来的吧?那就只可能是冲着您了。我可不指望能打得过千军万马,这眼看都要见阎王老子了,您是不是也让我死个明白呢?”
齐六终于开口了。他说:“聒噪!”
看来是没话好说了,方沐阳也闭了嘴。她只是觉得。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会是针对自己,就只可能是针对齐六了。没想到齐六口风这么紧,都这时候了,还咬牙不肯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无缘无故的,哪里来这么多人?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驻守武威的陈家军了。
唉,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垫背的。小方姑爷有点郁闷,她掀开棉布帘子往外头看,一股风夹着沙尘卷了进来,什么也没看见,倒吹了一脸沙子。
小方姑爷赶紧“呸呸”地往外吐沙子,眼角余光却看见碧文和碧珏两个无奈的眼神,嘿嘿笑着敷衍了过去。
“姑爷,您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碧文忍不住啰嗦了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该说这位主子是临危不惧呢?还是傻缺二百五呢?
这话简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连林嘉站在外头,都忍不住加了一句:“姑爷,保护好自己。”
齐六更是带着笑意看了方沐阳一眼。
方沐阳摸摸鼻子,似乎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有点荒唐了。其实,她很紧张的好不好,但是紧张过度了,难免就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况且掀开帘子看外头,算不上荒唐吧?她摸了摸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冰凉的触感倒是让她放松了一点,也就学着齐六的样子正经地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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