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冠礼大怒,扑上前去抓小狐狸。小狐狸冷哼一声,灵巧地闪开,纵身一跳,直扑蒋冠礼面门,左右开弓。两道血光闪过,蒋冠礼的脸上光荣地留下鲜艳的抓痕。
蒋冠礼有些狼狈地捂住脸——幸亏没有人看到,丢人丢到姥姥家。小狐狸捧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发出吱吱地嘲笑声。
这只死狐狸……蒋冠礼肠子都悔青了。他对自己的灵力是没什么信心,可再没信心也不至于召来这么一只可恶的东西。帮不上忙倒还其次,实在是这厮的表现非常的……欠扁。
蒋冠礼突然蹲了下来。正在梳理皮毛的小狐狸警惕地打量他——这笨蛋在这儿又是吹树叶又是采蘑菇,忙活半天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蒋冠礼擦了擦脸上的血,认认真真地和小狐狸谈判:“带我走出这个林子,找到钟无道。”他伸出一只手掌:“肥鸡五十只。”
炊烟袅袅,夕阳西下。天师洞的傍晚是温馨而美丽的,集中体现在食堂。大家积极进取,你争我夺,表现了新时代道士们崇高的风尚和品格。就在大家狼吞虎咽吃得热火朝天时,典座的门被大力撞开了。
金色的夕阳做背景,一个高大的身影骄傲而萧瑟,伟岸却落寞。金光沿着他身体的轮廓漫射,强烈的逆光模糊了他的脸,只看得到一个镶着金边的黑色剪影。
众道都忘了吃饭,慢慢放下碗,眼神不由自主全定在了他身上。
突然,集体,爆发:“鬼呀!!!”
顷刻间,食堂里跑得一个人渣都不剩。后门被撞坏了——现在整个一面后墙全是后门。
“妈的我哪里像鬼了?”蒋冠礼十分气愤。折腾了一天,是落拓了点,邋遢了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啊。
“你不像鬼,你头上那个像。”唯一留在食堂里吃得热火朝天,也就是连人渣都算不上的钟无道咕哝着。
蒋冠礼抬起头——蜷成一团的狐狸在逆光的效果下就像另外一个头,长在他现在的头上,一副鬼样子,怪不得把这帮以捉鬼降妖为己任的道士们吓跑了。他把小狐狸从脑袋上扯下来,小狐狸吱吱乱叫,在蒋冠礼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蒋冠礼惨叫一声,小狐狸趁机脱身,朝钟无道跑过去,趴在他的肩膀上,朝蒋冠礼吐舌头,扮鬼脸。(请自行想象狐狸的鬼脸)
“二宝你真不够意思,居然把他给带回来了。”钟无道丢了一块肉喂狐狸。
“你认识这畜生?”
“当然,叫师兄。”
“……这是只狐狸!”
“他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你师兄的事实。”钟无道摸摸二宝光滑的皮毛:“五十只鸡就把你收买了?”二宝羞愧地低下头。钟无道敲它脑袋:“起码要一百只!”
“总而言之,我回来了。”蒋冠礼直起腰,脸上露出一个狂妄自信的笑容。
钟无道点点头:“恭喜。不过现在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可能你听了不会太高兴。”
“什么消息?”蒋冠礼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钟无道微笑着举起空空如也的盘子:“最后一只包子,我刚吃完。”
蒋冠礼成为钟无道徒弟的第二个夜晚,是在青城山下的老乡家里抓鸡度过的。答应供应二宝的五十只肥鸡只兑现了四十九只,蒋冠礼从狐狸嘴里抢下了一只做晚饭。
第37章
夜风习习,花香阵阵。某人正可怜地和红毛畜生抢鸡骨头啃,与此同时,某人的师尊大人正吊在玉清殿树下的吊床上乘凉。玉檀子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棋盘前装样子——大白天都看不清,黑灯瞎火的正常人都分不清棋子的颜色,何况他一个睁眼瞎。
“你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追踪术。”玉檀子捻起一枚棋子,摸索着放上去。
“他要是无师自通到这种地步,我干脆跳崖自杀好了。”吊床晃悠悠:“能把二宝引来,证明他努力的方向是对的。殊途同归,没必要拘泥于形式。”
“他很厉害,甚至有点离谱。”玉檀子说,“无道,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又放下一枚棋子,星眸在微凉的夜里闪烁着朦胧的光:“你们之间……”
“呵呵,你感觉到了?”钟无道低沉的笑声从黑暗里传来:“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天边一颗流星划过,钟无道微微睁开眼,凝望夜空:“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就在这个夜晚过后,不久的一天。那天晴空万里,空气清新,游人如织,香火旺盛。没有任何征兆表明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然,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征兆本身就是最大的征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段日子。还是让我们耐心地等一等,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交代一下。当然作者是绝对不会承认如果跳过去不写就凑不够这一卷字数的……正所谓没有前戏的话如何迎接高潮呢?
“……这句咒语是‘怒动天地,日月失光’,不是月经失调!”
“你结那个伏魔手印怎么像抽筋了一样?”
“……土地爷爷,不好意思啊麻烦您白跑一趟。啊?没事,没事,您可以回去了。”扭头:“我让你召亡魂,不是土地公公,谢谢。”
诸如此类,如此这般。所谓严师出高徒,经过钟无道魔鬼式的训练,天师短期速成班办得还算……抬头看看上文,咳咳,还算成功。
海棠溪畔,蒋冠礼掬起一捧清溪水泼在脸上。抹了抹,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深深喘了口气。
来青城山已经有段日子——他也只记得是有段日子。至于是多久,他根本记不住。如果说刚醒来的时候勉强还算是个人,那么现在,此刻,经历过钟无道乱无章法,乱七八糟的“严格”训练后,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个人了。
远去了。那些忙碌而奢侈的生活,商场鏖战,高楼大厦,新款跑车,香槟红酒……全都离他远去了。这么想着,蒋冠礼由衷地生出悲凉之情,文艺兮兮地长吁短叹,哀怜自己的凄惨身世。身边的树叶也很配合他,哗啦啦往下落,差点把他埋了。
连落叶都同情我的悲惨际遇……等等,落叶?
蒋冠礼疑惑地站了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落叶刷刷的声响。碧绿的叶子,在他周围打着旋儿,密密麻麻,下雨似的降落。
蒋冠礼迅速在脑海里回笼学习过的常识——秋天来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C字,一会儿排成个J字……重点是第二句:树叶黄了。
现在不是秋天,树叶也不黄。所以……不正常!
短期训练出来的敏捷性让蒋冠礼迅速开始搜寻周围不寻常的气息。溪水静静流淌,树叶纷纷落下。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静心感知。片刻,睁开眼,仰起头,怒吼一声:“钟无道!!”
树叶停止了降落,钟无道从树顶跳了下来,意犹未尽地拍掉身上的叶子:“喊这么大声干嘛,人家还没摇够呢。”
“看来是我最近的努力不够啊,把你闲成这样。我得再接再厉了。”蒋冠礼手叉着腰,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们已经熟到可以开这种玩笑了?”钟无道笑着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孺子可教也。”
蒋冠礼僵硬了一下,低声说:“别闹,一把年纪了。”
“怎么了?”钟无道就着他嘴边亲了一下:“老夫老妻也有调情的权利。”
“……谁,谁,谁跟你是老夫老妻!”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不知脸红为何物的蒋冠礼,今天竟然开辟鸿蒙,两靥晕红。
“你自己说的,都一把年纪了。”钟无道笑嘻嘻地抓住他的下巴:“来来来,再嘴一个。”
蒋冠礼蓦地僵住了。他被一种熟悉的感觉贯穿全身。水,风,飞鸟,流云。裙裾轻摇,颔首微笑……他突然低吟一声,紧紧搂住了钟无道。
钟无道静静地让他搂着,许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蒋冠礼没有回答他,只是搂得更紧。钟无道愁眉苦脸: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不知过了多久,蒋冠礼突然后知后觉地跳开,摸摸脸:“你刚才干吗了?”
“亲你啊。”
“……你亲我干吗?”
“不干吗啊,想亲就亲喽。”钟无道毫不在意地抓抓脖子:“大概是亲小檀亲习惯了。”
“你们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别来恶心我!”蒋冠礼吼。只不过声音不响,气势不强,有很明显的欲盖弥彰的痕迹。
“你恶心个什么劲儿啊。”钟无道不慌不忙,抛出重磅炸弹:“别忘了你是怎么被我救活的。”
……浮云翩翩,鸟儿成群。蒋冠礼仰头望天,怅然无语。树叶再度配合他,萧萧而落。蒋冠礼忍而又忍,爆发:“我心情不好,你别再摇这个破树叶来应景了行不行?”
“冤枉,我没有。”钟无道双手摊开,无辜状。
“那大夏天的树叶怎么会像下雨一样哗哗往下掉?”蒋冠礼朝空中一抓,抓了一大把树叶。
“大概是脱发吧……”钟无道很自然地联想到玉檀子的恐惧。
“脱你个头!”蒋冠礼警惕地环视四周:“你难道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感觉到了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因为不冷静也没有用啊。”钟无道耸耸肩:“后面。”
“什么后面?”蒋冠礼不明所以。钟无道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朝他身后指着:“发水了。”
“什么?”蒋冠礼回头,大惊。浅得连只鸡都淹不死的海棠溪,在这一刻大海的灵魂附体,卷起了滔天巨浪。如果此刻是在毛里求斯的海边,蒋冠礼穿着花裤衩,踩着冲浪板,呀吼呀吼,那他一定会大呼过瘾。然,现在,他只有大呼救命的份儿。
实际上他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刚摆出“救”的口型,一个大浪扑过来,直接打昏,拖走。
钟无道眯起眼。在巨浪袭来的一瞬间,他迅速甩掉一只拖鞋。拖鞋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七百二十度转体旋空翻,挂在树枝上。钟无道放心地呼了口气:“保住了,性爱交友论坛账号密码……”哗啦,又一个大浪打来,某流氓亦昏而拖之。
妈的,是哪个江湖骗子说的遇水则发,我就算恶俗地穿越回去也要拆了他的招牌。蒋冠礼模模糊糊想着,头痛欲裂。挣扎了好半天,勉强睁开眼。
……这是哪里?蒋冠礼爬起来,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青草依依,河水清清,只不过草不是青城山的草,水不是海棠溪的水。难道被洪水卷到下游了?他晃悠悠地走着,不知走了多远。周围的景色明明清晰得很,他却有一种朦胧之感。
山石嶙峋,烟波浩渺。蒋冠礼的视野越走越宽阔,奇异感也越来越浓烈。前方突然冲出一个人,就像是拍电影从画外推进来似的。他容貌清俊,眼神却空洞茫然。他赤着脚,踉踉跄跄衣衫不整,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蒋冠礼走近一些才看清楚,那是个枕头。
蒋冠礼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哪个电影剧组在拍梦游的镜头?
因为男人的衣衫虽然不整,却依稀可辨是古装,可见是在拍电影。而且怀里抱着枕头,表示他之前在睡觉。
只是他有一点不理解:拍梦游的戏为什么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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