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看能不能把这场病熬过去……若能熬过去,日后慢慢将养,运气好的话,还能撑个一年半载。”
此言一出,许继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顾忌着爷爷就在隔壁,怕他醒了听到不敢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秦昭也难过的要命,想去劝许继,可自己的眼泪都止不住呢,哪里还顾得别人。董太医写完了药方递给一旁的丫鬟,轻声道:“先吃药吧!总要先把这场病熬过去。”
许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算是真正的老人了,他这几年病过几场,都撑了过来,所以有那么两天,秦昭觉得或许这次老人家依然能撑下去,可是这一次,她猜错了。
许先生确实熬过了这场暑热,但是身体却彻底垮了下去,平日里走上几步便累的直喘气,他想要给秦昭上课,可是念上一会儿书便疲惫的要命,一个简单的问题往往需要想上好半天才能说出答案来。
许先生是真的老了,这一次生病跟过去全然不同,很显然,这一次,想要恢复到生病之前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一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老人,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当一个合格的家庭教师,当即向秦节提出请辞,想要搬回到孙儿那里住。秦节哪里肯答应?蓉娘那边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再加上老人家身体不好,一个月药费就不少花,这种情况下让老人家搬出去,那不是催命呢么?
可许先生是个倔老头,不管秦节怎么说,他下定决心非要搬出去,到最后还是秦昭跟秦明齐齐跑过来哭了一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把您是当做祖父看的,您生病了,却要搬出去,您是不是不疼我们了?
这两个小家伙的杀伤力实在不小,许先生亲孙儿许多个,正经在他身边的只有许继,相比之下,秦昭跟秦明同样在他身边长大,一个比不上许继,两个加一起还真不比许继差什么,再加上蓉娘那边眼见着就快到产期了,那么点儿的地方,就一个丫鬟一个粗使婆子,本就够忙乱的,他要是再回去,这不是添乱呢么?老头子实在为难的要死,这会儿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跟来开封:这不是给大家添乱呢么?
许继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让爷爷在秦家养病,那简直是把他这个当孙子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可要接回去,家里那个条件确实比这边差太多:若是从一开始,老爷子就是跟他一起生活的,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几年老爷子在秦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会儿为了他一个孝顺的名声,把老人接到他那个小破院儿里,他心里头真的觉得不忍。
这种僵持在休沐日被带着芳姐过来串门的连瑜给打破了。
秦昭一见连瑜便跟见了救星一般,跑去把情况说了:“我跟阿明都求过了许先生,他老人家虽然勉强住下,可总是一副很不安心的样子,还有三哥也是的,每天两头跑,总是一副自己对不起大家的不自在模样,唉唉唉,这样子怎么成?心情不宽松,便是养病也养不好啊!”
连瑜一听这话便冷笑道:“这会子他又想不开了,你等着,我去修理他一顿,他就老实了!”说着又对芳姐道:“芳姐,你先在这里呆着,想去冯先生那里就自己去,我去找许三郎那个蠢货!”说着便走了出去。
连瑜跑去见许先生,正看到许继在院门口儿煎药,大热的天,顶了满脑袋的汗。他走到跟前,正好见许继放下扇子,把药罐子从小炉子上拎下来放到一边儿,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出一脸的疲惫来。
“你这副样子,是来伺候许先生呢,还是专门过来给他添堵呢?”连瑜刻薄起来,一般人都消受不起,果然许继被他噎的半死,心里堵得慌,可又觉得心虚,又怕惊到老人,故而并不敢争辩什么。
连瑜看他的表情,便冷笑道:“觉得委屈不是?这么孝顺这么辛苦还被我冷嘲热讽!”
许继本就不是什么有脾气的人,听到这话,涩声道:“我没觉得辛苦,只觉得自己没用罢了。”
连瑜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那好歹把你能做的做好啊。既然不能把许先生接到身边照料,好歹也整个彩衣娱亲什么的,让先生看了你就开心啊!你愁眉苦脸的,先生心里能好受了?”
许继小声说:“我没在祖父面前愁眉苦脸!”
连瑜道:“相由心生,你心里不快活,便是强忍着不愁眉苦脸,难道先生就看不出你不高兴?”
许继道:“相由心生不是这么讲的!”
连瑜摆手道:“重点抓的不对啊少年,你别跟我抬杠!知道我想说什么就行,斤斤计较这个没啥意思。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些少年犯起二来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继苦笑道:“我怎么又成了这些了?”
连瑜道:“前几天十二郎不就是么?把阿昭气成什么样子自己还不觉得,要不是我骂了他一顿,他还觉得自己没错呢?你啊,跟他正好翻了个个,他是只顾着自己痛快,你呢,是专门给自己找不痛快!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没用,可那又怎么样了?你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的举人,够优秀的了,你还想苛责自己什么呢?能做到的尽量去做,做不到的就不要纠结!纠结也没用你纠结个屁?觉得欠秦叔叔太多的话,你就好好读书啊,早晚有报答的机会……这么黏黏糊糊的有个屁用!”
许继本就不是个笨人,不需要连瑜多说,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无瑕说的是,是我钻牛角尖了!谢谢你。”
连瑜摇摇头:“你不用谢我,其实道理你都懂,只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说着叹了口气:“谁不想好好孝顺长辈呢?你有孝顺的机会本来就很幸运了,不要浪费了。我倒是想要做个孝子贤孙呢,可身边只剩下个压根不想在我身边过日子的芳姐。”
许继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你还说,赶紧娶个媳妇,芳姐就乐意在你那里呆着了!长辈们都喜欢热闹,那么大个房子,你平时去衙门,剩下芳姐一个,她不寂寞才怪!”
许继心里放松下来,便开起了连瑜的玩笑,端了药,领着连瑜走到房里探望许先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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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继固然是拿连瑜的婚事开玩笑,可连瑜本人却不能把这件事儿当了玩笑。他如今已经是五品官了,娶妻的事情迫在眉睫:不为别的,就冲整天被人家问来问去这一点就烦死人了!赶紧定下来,也省的自己块过街的肥肉一般总被一群人盯着。
这方面的问题,连瑜必须要靠秦节给他把关。六月中旬的时候,秦节经过长时间多方面考量,正式向连瑜提出了对他婚事的建议。
“我看来看去,这三家是不能随便对待的,先与你说说。”
“一个是王太傅的小女儿,跟你同届的王宝芝是双胞胎,比你大了五岁,你别笑!这个我也觉得跟你不是很配,但好歹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我总要让你知道有这回事儿,免得你得罪人了都不知道缘由。她本来是许人了的,许的是汉江冯家的嫡长子,结果那冯大郎因为母亲,祖母相继去世连着守孝,拖来拖去,把王姑娘拖到二十二岁,好不容易定了婚期,结果他自己却得了急病死了。王姑娘跟他青梅竹马,感情挺不错的,所以十分伤心,说一直半会儿没心思嫁人,就耽搁了下来……”
连瑜大汗:“感情这么好,我真不想插一杠子。”
秦节点头道:“我也这么说的,王太傅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这是长公主的主意,因为王姑娘喜欢美男,昔日冯大郎便是个绝世美男,王姑娘不肯另嫁他人,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比冯大郎长得更好的。”
连瑜苦着脸道:“秦叔叔求求您,帮我拒了吧!我实在不想以色事人。”
秦节点头道:“我省的,王太傅也觉得不相配的,只是碍着长公主的脸面才过来跟我提了提,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咱们看下一个,这个是顾丞相的孙女——”
秦节话音未落便被连瑜打断了:“秦叔叔,您说的不能随意对待的其实并不是最适合我的吧!”
秦节看看他:“对,这些都是要想清楚拒绝办法的人家,当然,不管哪一个,你娶进门都对你的仕途很有帮助。”
连瑜点头道:“我明白秦叔叔的意思,这三个放到一边,您还是跟我说说你认为的最合适的姑娘吧!”他经历过福顺县主那样的女子,对这些高门大户的女孩子十分不感冒,甚至在他的心里,豪门女子已经跟刁蛮任性画了等号,便是不为自己那些红颜知己,单为了芳姐,他也是绝对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回家的。
秦节微微一笑,果然不去提那第三个高门大户家的姑娘,而是认真地讲起了自己的建议:“这三家虽然门第高,但家中的女孩子未必是最好的,毕竟出身太高,骄纵些是难免的,确实不适合你。我本来来担心你如今春风得意,定要娶个高门的呢!”
秦节说这,便又列出三个人选来来:“吏部左侍郎范德之次女”“文渊阁大学士方舟之长女。”“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冯孝先之长女”
这三个人连瑜也都认识,心中稍微忖度了一下,问道:“我听闻文渊阁大学士家中家教甚好,方氏在淮北聚族而居,族中女子温良恭俭,是官宦人家十分乐意结亲的对象?”
秦节点头道:“不错,冯家家教很好,这位方大姑娘,更是她这一辈儿里出了名的贤淑女孩子。”
连瑜问道:“长得不丑吧?”
秦节知道他在这方面格外在意,也不生气,认真地答到:“她也是经常参加京中聚会的,倒没传出来面貌丑陋的名声。”
连瑜点头道:“既如此,麻烦秦叔叔帮我安排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注1:许多时候,古代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古板,谈婚论嫁的时候让男女双方见面看看这种事儿没啥稀罕的!当然,那会儿人们都觉得这种情况下女孩子被人看比较吃亏(… …) ,所以男方要是看不上的话要送点礼物压惊,囧= =我就想了要是男方忒喜欢女方,一见钟情,女方不喜欢男方……我擦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让妹子也送男方点啥东西做精神安慰啊?(泥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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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亲这种事情其实是蛮苦逼的;尤其是在秦家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好在现在不比在江宁;天子脚下;高级官员多了去了,很没必要非要秦节出面。秦节按照时下地惯例,请了连瑜的上司通政司左通政帮忙,由他家夫人出面;同时请了连瑜与那位方大小姐到家里做客。
连瑜去相看了一回,当场便留了簪子;事情便算定了下来。
秦节对这个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在连瑜面前;没有提这女孩子的具体长相长相,而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