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她还是要出去见客。
“好好照看大小姐,有什么情况,马上来报我!”
周氏第n次的叮嘱青罗,然后起身来到外间儿,准备见她的好三婶童氏。
童氏穿着件大红刻丝蝴蝶葡萄褙子,头上亦是插金戴银,让周氏瞧了忍不住额角抽搐。她很想问,三婶,您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拉仇恨的呀。
谁家探病还这般穿金戴银、披红挂绿?
虽然这样看着挺喜气,可、可谢家现在真心欢喜不起来呀。
忍着气,周氏客气的跟童氏见礼。
童氏大喇喇的往正位上一座,道:“然姐儿无需多礼。我就是听说谢大小姐病了,特意来瞧瞧。怎么,果然病得很厉害嘛?”
这话……怎么越听越有种幸灾乐祸的赶脚?
周氏不想看童氏一脸八卦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有劳三婶惦记,大小姐的情况还好,我家相公已经从京里请了数位名医来为大小姐诊治。大小姐福泽深厚,乃是佛祖看重的观音童女,想来定会早日康复。”
她说这些,是想提醒童氏,谢家不再是过去那个盐商之家了,而是出了个进士的人家,希望童氏别犯蠢,弄得好好的亲家却生了间隙。
童氏根本就没听周氏在说什么,继续八卦兮兮的说:“哦,竟然还请了京里的名医,啧啧,咱们的庶吉士还真有些本事呢。不过,照我看,光靠这些医生,未必能救得了命呢。”
周氏变了脸色,忙打断她,“三婶,劳烦你亲自跑来探望大小姐,只是家里三叔和妹妹都离不了人,您还是——”赶紧走人吧。没看到四周奴婢的眼神都变了嘛。
童氏仿佛听不懂周氏的“逐客令”,抢过话头,道:“然姐儿,我说话可能不好听。不过,我是真心为了大小姐好。我可是听说了,扬州城的名医都瞧遍了,结果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依我说啊,大小姐可能不是生病,没准儿是被什么人给诅咒了呢!”
“三婶!”
周氏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好吧,就算童氏说得有理,谢向晚这个情况可能是被恶人做法陷害,可这种话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吗?
而且还是以这种“看热闹不怕事多”的口吻说出来?
就算是做戏。好歹你也装装面子呀,怎么能——
周氏不想再跟童氏周旋下去了,直接发话,“来人,替我送三婶回去。哦。对了,今天早上庄子上送了些新鲜的樱桃,我记得三叔三婶喜欢,给三婶带些回去吧。”
起初童氏见周氏这么不给面子,正欲当场发作,但听到后面的话,她又软和了下来。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账:唔,现在还不是樱桃成熟的时节,谢家庄子上送来的定是特别培植出来的早熟品种,放在市面上,定能卖出天价的好玩意儿呢。
她要好好算算,拿多少才够本。既能满足家里人的口腹,还能有剩余拿到市上去贩卖。
童氏暗暗扒拉着小算盘,也就没精神跟周氏计较,乐颠颠的跟着丫鬟们去拿樱桃去了。
望着童氏的背影,周氏只觉得脸臊得慌。有这样的娘家人,真是太丢人了!
“大奶奶,三太太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凝碧跟在周氏的身侧,小小声的说道:“说起来,大小姐的病也着实古怪了些,不如请个法术精湛的道士来家里瞧瞧?”
“住口,这事也是浑说的?难道你忘了圣人最厌恶巫蛊之事?”
周氏冷下脸,低声训斥着。如果放在过去,谢家只是普通商户,请个道士做场法事也没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呀,谢向荣中了进士,又入了翰林,正式做了官,倘或再传出什么“巫蛊”之事,不管真相如何,却是把话柄送到了御史手里。
到时候再有人参谢向荣一本,后悔都来不及呢。
凝碧被吓了一跳,怯怯的说道:“大奶奶,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大小姐,更心疼您呀。”
谢向晚一日不清醒,周氏就一日不得安歇,这才两三日的功夫,周氏就熬得瘦了一圈呢。
听了凝碧的话,周氏心中一暖,语气也软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种话却不能随便说。明白吗?!”
就算真的怀疑有人诅咒,那也要悄悄的调查,哪能摆开了阵势的宣扬呀。
凝碧连连头,“是,奴婢知错了!”
“知错就好,”周氏没有再追究什么,忽的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说这话,倒也提醒了我,妙善昏迷这两天,西苑可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什么人来拜访大太太?”
凝碧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西苑传回消息说,最近大太太一直待在院子里静养,若是精神好,还会手把手教二小姐看账册。就是大小姐出事几天前,盛夫人曾经来看过大太太,不过也只待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周氏潜意识的觉得,如果谢家有人要害谢向晚,唯一的人选便是袁氏。
可不是周氏瞧不起袁氏,她总觉得似袁氏这种智商的人,应该算计不到谢向晚。
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谢向晚到底怎么了,也就无从下手帮忙。
唉,妙善,你到底怎么了?是病了?还是中毒?抑或是被人诅咒?
周氏低声吩咐凝碧命她好生看着西苑,心里却忍不住的猜测着。
其实,周氏都没有猜对,谢向晚既不是生病,可不是中毒,更不是被诅咒,而是因着一个怨气缠身的吊坠儿,整个人都陷入了迷梦当中。
没错,就是做梦,现在的谢向晚仿佛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现,各种存在于传说中的光怪陆离的场景在她面前上演。
仿佛经历的数千年,如星空般浩瀚的庞大知识量瞬间涌入她的大脑,她根本消化不了,所以直接当机,现在正急需能量重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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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妙善醒来
是梦,也不是梦。
谢向晚觉得,在她面前的仿佛是一卷厚厚的史书,记载了一千多年的朝代更迭、历史兴衰。
不不,这么说也不对,因为眼前看到的种种,有那么一小段与她相熟的历史不相符。因为在梦中,并没有她此刻所处的大周朝,历史的长河在元末的战乱中拐了弯儿。
按照谢向晚所熟知的历史,推翻前朝暴政、解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乃是周太祖陈谅。
而梦中的“景象”却告诉她,结束战乱、建立新朝的是一个姓朱的和尚。
这、这怎么可能?
单从这一点,谢向晚料定,梦中出现的朝代更迭,绝对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而是坊间无聊读书人编出来的话本、传奇。
如果梦里的那些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那大周朝又是怎么回事?
她谢向晚又是谁?
好吧,既然不是历史,可偏偏那样的真实,谢向晚只好把这一幕幕的场景当成了一部超长的戏剧来看。
只是在这部戏里,没有周太祖,取而代之的则是明太祖。
这个所谓的明朝经历了二百多年的兴衰,最后被一个黑山恶水出来的少数民族终结。
再然后,王朝覆灭,华夏再也没有了皇帝。
服侍变了,世人的观念也发生着惊天动地的改变,女人不再被关在内宅,而是走出了家门,开始像男人一样做活养家。
再再然后,信息量太多了,铺天盖地的涌入谢向晚的大脑,一时间,她根本无法消化。
如果说梦中那段拐了弯儿的“历史”,让谢向晚觉得可笑的话,那么清之后的场景便让谢向晚觉得荒谬。
像什么千里传音的电话。什么把人装进去的小匣子,还有什么不用马就能拉货物的车子……种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次次挑战着谢向晚的心理承受底线。
谢向晚想,就是再有想象力的话本作家。也描绘不出她梦中的那些奇景啊。
不管是唐时的陆离,还是大周的谢向晚,闲暇之时,她们都曾经读过一些杂书、话本。在那些书里,书生们任意想象,描绘出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比如洞府、仙境啦,比如鬼蜮、地府呀,比如女儿国、怪人国啦,许多有悖现实的幻想被他们用文字描绘出来。
可谢向晚觉得,她正在看的“戏剧”中的场景绝对比任何一本奇闻秩事里的桥段还有稀奇。
梦境还没有结束。就在谢向晚为那“戏”中的种种奇闻而感到惊诧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也不是出现在谢向晚身边,而是出现在了那“戏剧”中。
谢向晚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出生、长大、上学……
看着看着。谢向晚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她,而她则是小女孩儿的前世。
渐渐的,谢向晚甚至感觉她好像在与那小女孩儿融为一体,因为,她慢慢能够感觉到那小女孩儿的喜怒哀乐,也慢慢能通过小女孩儿的视角去观察这个稀奇又陌生的世界。
甚至。时间久了,谢向晚衍生出一个错觉,什么前世,什么大唐贵女,什么大周盐商女,都不过是一个梦。庄周梦蝶也好,蝶梦庄周也罢,都是虚无世界。
她不是什么陆离,也不是谢向晚,而是、而是——
不对。停止,快点儿停止!
谢向晚猛地发觉过来,脑中的她并没有实体,而只是一团虚无的意识,但她却忽然发觉,她竟一点一滴的被那个“戏剧”中的小女孩儿吞噬。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谢向晚彻底回过神儿来,眼前的各种画面瞬间消失,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哦不,也不是绝对的黑暗,谢向晚清晰的感觉到,在这方黑暗中,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光团儿。
小的那个泛着纯正的白光,而大的那个却带着浓郁的血气。
另外,谢向晚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大的光团正不断的从小的光团身上汲取能量。
而更让谢向晚心惊的是,那个小的光团儿,貌似就是她的神识。
糟糕,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企图吞噬她的意识、抢占她的身体!
这可不行,三岁那年,谢向晚已经经历了一回,当时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了那个谋害了陆离的邪恶女冠的魂魄,并顺利将被封印多年的陆离灵体解救出来,然后与自己彻底融合。
幼时的记忆虽然有些久远,可谢向晚自从与陆离的灵魂融合后,她的记忆力也远超同龄的女孩子,所以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场景。
咬紧牙关,谢向晚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决不让自己陷入对方的“迷梦”当中,更不让自己被对方吞噬。
“嘿,你这死丫头的警惕性倒是蛮强的,竟险些坏了我的大计,”
那个带着血气的光团儿阴测测的说道:“不过也不怕,哼,我可是受穿越大神眷顾的幸运儿,*死了精神不灭,只待……”
谢向晚疑惑的看着那血色光团,暗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呀,嘴里怎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什么穿越大神?是何方神圣?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个血色光团还在絮叨,说的话里,总夹杂这一些古怪的词语,不过谢向晚到底聪慧,她还是听懂了——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受神佛眷顾的人,虽然已经死了,但魂魄还在,只要抢夺一具合适的躯体,便能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