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见屈氏开了口,也跟着点头。“大嫂说的是,离哥儿也不小了。跟他同岁的大多都已经有了儿女,偏他可怜,连个嫡出的骨肉都没有。”她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只说陆离没有‘嫡出’的孩子,却不是说他‘没有孩子’,无形间,袁氏竟也认定了芸娘母子的身份。
陆离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几个女人的谈话声。他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不客气的扬声道:“孩子不孩子的,就不劳几位长辈费心了。眼下倒是有一桩官司,想请长辈们裁断。”
陆离的话很不客气,屈氏、袁氏等人听了纷纷露出不虞之色,正待张口训斥,梅氏却抢先接过话头,问道:“什么官司?可是审完那个小厮了?”
不愧是亲妈呀,一下子就切中了重点,陆离行至近前。草草的行了礼,然后才回答道:“那小厮倒是还没有招认,不过我已经请了门房的管事和外院的二管家一起来辨认。终于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说到这里,陆离抬起头,在一群女眷中寻到了钱氏的身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定定的看着钱氏。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梅氏今天格外配合陆离,见他只盯人、不说话,忙追问道:“那人是谁?可是咱们陆家的下人?”
陆离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眼钱氏。似乎在说:先大嫂子,到底是我来说。还是你自己来承认?!
钱氏低着头,却感受到了陆离的目光。双手无意识的扯着帕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她真是没想到,明明挺好的一个计划,怎么一上来就被陆离抓到了短处。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弟弟找来的那个女人聪明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否则,这次甭说想算计人了,不被人清算就是好的了。
陆离见钱氏不说话,猜她定是还没有放弃那个‘计划’,心里不禁冷笑了下,不再心软,直接说出答案:“好叫母亲知道,那人确实是咱们陆家的下人,只是,现在却不在国公府当差。几个月前,他和他家里人跟着大伯父一起搬出了国公府。”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陆延宏一家子人身上。
陆离还不罢休,继续说道:“这个小厮向来机灵,最近便跟着先大哥哥当差,二管家还说,先大嫂子对这小厮极重视,还将身边的陪嫁丫鬟许给他做老婆!”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陆先、钱氏夫妇身上。
小齐氏先忍不住了,笑着说道:“是不是认错人了?大伯父一家几个月前就搬出国公府了,如今跟着先大兄弟的小厮却又跑回咱们国公府当差,这、这怎么可能?”
陆元接过妻子的话头,故作不好意思的对陆先夫妇说道:“唉,说来都是门房的管事没用,明明有十几个人跟着当差,却偏偏劳烦‘客人’家的贵仆,真真可恶!先哥儿,家里下人‘不懂规矩’,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如果说陆元是一种本能的厌恶,那么他对陆先却是一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憎恨。原因无他,陆先比陆元还大着两三岁,是国公府真正的嫡长孙。陆延宏争世子没争得过陆延德,很是不服气,这种不甘也延续到了下一代。
屈氏生了陆先后,陆延宏毫不客气的给儿子取名为‘先’,表示他的儿子才是第三代中的头一份儿。
而陆延德不甘示弱,直接给长子取名为‘元’,彰显他的儿子才是陆家正儿八经的‘嫡孙’。
三个房头谁也不服谁,生了孩子后,也各自序齿排行,名字也取得随心所欲。
而陆先、陆元从小耳濡目染,也直接将对方看成了最大的对手。
现在陆延宏、陆延修被分出了国公府,但陆延宏、陆先却从未放弃过争夺国公府的爵位。对此,陆延德和陆元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发现了陆先夫妇的‘逾矩’,陆元也好、小齐氏也罢,都不会轻易放过。
陆元一通冷嘲热讽,陆先的脸登时涨得紫红,丢给钱氏一个不满的眼神。显然,那个小厮的事。他事先并不知情。
钱氏满嘴苦涩,羞红了脸颊,起身谢罪:“祖母。二婶,弟妹。是、是我御下不严,竟出了这样的纰漏——”她向来高傲,何曾做过这种当众道歉的事,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屈氏见状,赶忙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人,想来是咱们刚刚分家没有多久,那小厮心里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国公府的人,才会这般热心。”
屈氏到底是长辈,陆元和小齐氏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但陆离却不管这些,大房的人搬出去了,还不忘给他添堵,就不要怪他不给他们留情面了。只听他生硬的说道:“热心?哼,我看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陆延宏做惯了‘大家长’,今日陆离接连对着他们口出恶言,顿感不爽,摆着长辈的架子。训道:“离小子,你放肆,你这是跟谁说话呢?啊?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
陆离直挺挺的站着。满脸的桀骜不驯。
陆延宏愈发生气,下意识的想站起来‘亲手’教训陆离。
梅氏见状,赶忙打圆场,道:“大老爷请勿见怪,说来也是,今儿个我们二郎诚心请一家子来赏花、吃酒,结果酒席刚刚摆上,筷子还没动呢,就出了这么一桩糟心事。他小孩子年轻气盛,难免口气冲了些。大老爷您是长辈,向来又是个宽厚大度的。不要跟他小孩子计较才是啊。”
梅氏这话看似劝解,实则绵里藏针,竟是在暗讽大房的人心怀叵测,大好的日子里,硬要滋生事端——大家都豪门里混,大宅门里的门道都非常清楚。谢向晚过生日,门外就来了对母子,而通报消息的却是大房的人……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就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啊!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丫鬟回禀:“老夫人,芸娘母子带到!”
老夫人看了半晌的戏,心情正好,听到关键的人物上场,眼中更是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陆离退到一旁,寻了张空椅子坐下。
一个丫鬟领着芸娘母子进来,芸娘似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早就吓得浑身哆嗦,刚走了没几步,便扑通一声拉着儿子跪倒在地,口称:“妾身芸娘,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夫人、三夫人……”
芸娘竟然将座上的女眷们全都问候了一个遍,很明显,她是有备而来啊。
问完礼,她又压着儿子的头往地上磕,“宝哥儿,还不给你曾祖母,诸位长辈行礼!”
小孩子三四岁的样子,人早就吓呆了,木愣愣的任由芸娘压着他行礼。柔嫩的额头碰到冷硬的地板,没几下便红肿一片。
小孩子登时疼得哇哇直哭,芸娘又赶紧把儿子抱进怀里,一脸疼惜的哄着。
谢向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也没有在意,悄声走到陆离身边坐下。
陆离转过头,小心的看着她,却没有解释。
谢向晚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了他的手背,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二爷,我相信你!
陆离松了口气,他不怕外头人的算计,只担心妻子对他不够信任。如今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老夫人开口了:“芸娘,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要跪在陆家的门前?还有,你怀里的那个男童是谁?你方才说什么曾祖母,难道他是陆家的骨血?”
嘿,戏肉来了!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来了精神,尤其是小齐氏,瞪大了眼睛,无比热切的看着芸娘,只等着她吐出令谢氏难堪的‘真相’。
芸娘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眼座上的贵人们,很快,她的目光落在陆元身上,惊喜的喊道:“爷,妾身终于找到您啦!”
ps:那啥,孩子不是许氏的哦,不过却是陆元滴,陆元和许氏的孩子被老夫人处理掉了。多谢薄荷蜜茶1、yh_yh1166、依依selina、专职看客等亲的小粉红,谢谢丁香猫、依依selina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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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许下承诺
芸娘很激动,几乎忘了身处的环境,一手拉着儿子,一手遥指着官帽椅上的陆元,“宝哥儿,你瞧,那就是你爹,你不是整天都问‘爹爹在哪儿’吗?爹爹就在那里,快、快点儿叫爹啊!”
小家伙先是被吓到了,接着又被亲娘搂在怀里哄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这会儿听到亲娘的话,抬起头,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陆元,软萌的叫了一声:“爹?!”
稚嫩的语气带着几分期许与不确定,唯恐面前的人会消失不见。
殊不知,他这一声‘爹’,仿佛魔咒,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猛地坐起了身子,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芸娘母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小齐氏的反应最大,唇边那抹瞧好戏的冷笑犹在,便听到了这么惊人心惊的几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小齐氏猛地站起来,五官扭曲,死死的盯着芸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说什么?”你叫谁‘爷’?还有那个孩子,又是谁的野种?
芸娘被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这才记起自己不是在金陵,而是在新都的定国公府,她瑟缩了下,重新将儿子搂好,怯怯的说道:“回少夫人的话,妾身芸娘,家住金陵,四年前……”
芸娘简单的说了说她与陆元相识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风流公侯少爷遇到了年轻貌美的坊间小民女,一个爱色,一个仰慕豪门公子的‘才情’,几番‘偶遇’,两人便混到了一起。
陆元手头上有些闲钱。便给芸娘置办了一个极小的宅院,悄悄的将她娇养起来。
后来圣人迁都,陆家跟随大部队搬到了顺天。走之前,陆元对芸娘说。让她先在金陵,待一切安顿好了,他再命人接芸娘和宝哥儿进京。那时宝哥儿才刚满周岁,年纪太小,芸娘觉得孩子这么小不易远行,所以便留在了金陵。
陆元进京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起初他还记得金陵的美妾、爱子。但时间久了,也没人在他耳边念叨,他竟渐渐给忘了,更不用提派人去接人了。
芸娘在金陵足足等了小二年,儿子渐渐懂些事儿了,孩子爹却没了消息,且陆元留给她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再不想办法,她们母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当然,这些芸娘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只推说孩子小,世子爷体恤,所以暂时没有接他们进京。
“……如今宝哥儿渐大了。天儿也暖了,妾身正欲收拾行李进京来寻爷,正巧爷的好友受了爷的委托,派人来接我们母子——”
芸娘一边偷眼觑着小齐氏的脸色,一边悄悄打量四周人的表情,嘴里还有条不紊的讲述着,很显然,这个女子的性情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怯懦。
“我的好友?我、我什么时候托好友去接你了?”陆元刚见到芸娘的时候也有些吃惊,接着便有些愧疚。尤其是见到软萌可爱的儿子后,愈发觉得对不住她们母子。
但听着听着。陆元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才想起。不对呀,刚才不是说是老二的别室妇和私生子找上门来吗,怎么忽然变成了芸娘和宝哥儿?
陆元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向芸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什么?爷、爷没有托好友去接我们?”芸娘也满脸疑惑,用在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