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憋着气,陆离一仰脖子,冷声道:“不必了,谢家门槛太高,陆某高攀不起!”
谢向晚挑了挑眉梢,她看得分明,这人穿得衣服看似平常,实则从面料到刺绣都彰显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还有腰间挂着的那枚羊脂白玉透雕团龙佩,更不是一般人家能佩戴的。
前头咱也说了,大周朝对服饰有着严格的规定,能佩玉的人家已经不寻常,配龙纹玉饰,更非一般权贵,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皇帝恩准特许的人家。
而纵观整个大周朝,有此殊荣的不超过两个巴掌。
此人又自称姓陆,算算年纪,谢向晚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好好一个国公府的二少爷,为何只身一人跑到扬州,还跟谢向安关在一处?
难道他也是被人算计,借拐子之手将他弄出京城?
谢向晚曾经听宫嬷嬷简单介绍过京中权贵的情况,以及几桩有趣的八卦,其中就有关于定国公陆家的趣闻。
定国公府,开国国公,世袭罔替,家中还有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劵,扬扬赫赫六七十年,是诸多勋爵中为数不多的盛宠不衰的人家之一。
只可惜,定国公府外头是万般花团锦簇,可内宅就……
啧啧,这个一脸别扭的少年不会是内宅争斗的牺牲品吧?
可细细一想又不像,若陆二少爷真是被拐子绑架的,那么他此刻定不会如此模样,还有他身上的贵重物品也肯定保不住。
想那拐子既然敢朝国公府的少爷下手,自然也有胆子昧下那团龙纹玉佩。
那这小子是怎么个情况?
谢向晚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但很快又掩住了,就算这人有什么奇遇,又与自己、谢家有什么关系?
微微一笑,谢向晚毫不客气的顺着陆离的话道:“既然陆公子看不上寒舍,那我们也不好勉强。只是这里不宜久留,还望陆公子多多保重。”
她又低下头,有些无奈的对谢向安道:“你也听到了,你陆大哥暂时不想来咱们家,咱们不能强人所难。阿安,老祖宗和父亲还在家里等消息呢,咱们快回去吧。”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陆离一眼,拉着谢向安径直离去。
陆离顿时被僵在哪里,刚刚谢向晚打量他,他知道,而且他相信谢向晚若真是个聪慧女孩儿,定会猜到他的身份。
但、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向晚竟这般对他,这个毛丫头,真是太嚣张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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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竟是表亲
就在陆离吐槽的当儿,谢向晚已经领着弟弟来到了门口,指着门边站在的一个*岁少年道,“阿安,这是胡大哥,还记得他吗?今日我能这么快寻到此处,多亏了胡大哥呢,你还不赶紧给胡大哥道谢?”
胡大哥?
谢向安眼中浮现一抹疑惑,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这个胡大哥是什么人。
点了点小脑袋,谢向安道:“当然记得,胡大哥与陈二哥一样,都是大哥的同窗挚友,头前儿过年的时候,陈二哥和胡大哥还来给老祖宗拜年了呢。”
也就是在延寿堂小家伙与胡启德见了一面,说了几句,印象不是很深,所以方才一时没有想起。
他松开紧握姐姐的手,双手抱在胸前,冲着胡启德深深一揖,软糯糯的说:“多谢胡大哥救命之恩。”
胡启德见着谢向安经过了如此大的意外后,竟不哭不闹,还能这般乖巧听话,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都说谢家是盐商,粗鄙没有涵养,但看看年少聪慧的谢向荣,再看看眼前这对姐弟,胡启德只想说,谢家哪里没有涵养、哪里粗鄙了?
能养出一个出色的孩子,那是运气好、祖坟冒了青烟。
可接连养出三个非凡的孩子,那绝逼不是运气,而是长辈用心,家里教得好呀。
教得好?
等等,胡启德依稀记得伯母(指知府夫人)曾经说过,谢向安是谢向晚一手启蒙的。
难道谢家真正厉害的竟是面前这个六岁女童?
胡启德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三年前初次见到谢向晚的模样,那时的谢向晚只是个三岁大的奶娃儿。原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偏偏一副守礼、规矩的模样,眼神更是成熟的令人心惊。
当时他就觉得谢向晚不凡,他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什么‘观音童女’‘菩萨入梦教导’的市井流言根本就不信。
若说谢向晚早慧,天生有才,他反而更相信几分。
毕竟这年头不缺神童,三岁能文、五岁成诗的天才更是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涌现出那么一两个。
相对于那些奇才,谢向晚的表现反倒‘平凡’许多呢。
不过。胡启德认为自己亦是凡人,能寻个厉害点儿的凡人娘子,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倒不是胡启德早熟,他今年十一岁了,在大周朝,男子十三四岁便可以成亲。
而他呢,父母早亡,祖父母不慈,偏心几个叔叔和堂兄弟,以‘帮忙’为名将父母留给他的产业全都霸占了去。最后还差点儿把他赶出家门。
虽然最终没有被赶出去,但在家里也受尽了磋磨。
若不是陈伯父接到父亲临终前写的一封请托信,亲自赶来相接,他早就活活累死、饿死了,更不用提上学读书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胡启德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更加坚韧、成熟。考虑问题的目光也很长远。
三年前看到谢向晚的表现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意动——谢家豪富,谢向荣读书上进,谢向晚本身的能力又不弱,是个极好的婚配对象呢。
也不是胡启德多么惦记娶老婆,实在是母亲的过分柔弱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胡启德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年母亲能坚强一点,不要因为父亲的早逝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有母亲的庇护,是不是可以不用受那么多苦?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他能做的便是娶个坚强、有能力的娘子,夫妻同心振兴家业。
而面前这小女童,年纪虽小,却能把幼弟教导得这般好,是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且谢家与陈知府家关系也不错。胡启德若是娶个旁的商户女,陈知府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对象若是谢向晚,或许就应允了呢。
当然,胡启德不否认,除了谢向晚的个人能力外,她身后能调动的巨额银钱,也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也正是因为心里存了点儿想头,胡启德才会在确定谢向安出事后第一时间跑来帮忙。
说到这里,不得不赞一句胡启德人虽攻于算计,但脑子着实不笨。
他知道谢向安‘失踪’的始末后,当下便决定帮忙。不过他并没有按照常规的法子去寻找谢向安的下落,而是换了角度,从拐子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开始查起。
幸而胡启德住在知府后衙,与衙门里的大小官吏都很熟,所以去查个卷宗、找点儿资料很是便宜。
更巧的是,前几个月陈知府受理了个案子,是一家两兄弟争夺祖产,审案过程中,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个整日偷鸡摸狗的闲人,那房子若给了你,你定会做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儿,没得辱没了祖宗’。
当时谁也没在意,只当哥哥是不忿亡父把一栋破旧的祖产分给了弟弟,才口出恶言。
陈知府闲暇时,还当笑话给家里的几个少年讲了出来,陈知府的儿子们以为父亲这是在借旁人的故事训诫他们兄弟和睦,胡启德却留了个心眼,暗暗记下了这件事以及那个被长兄痛骂的小混混儿。
今日要寻找谢向安的下落,不知为何,胡启德竟一下子想起了那件事,当下便找来那个小混混儿,咬了一番耳朵,又丢给他一袋子铜钱后,那小子便麻溜的跑去帮忙了。
那小混混看似卑微,谢家都不会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但他的门路却极多,似他这样处于底层的市井闲人,或许做不了大事,但却很能打听些消息。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混混儿便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表示已经找到了那拐子的落脚点。
胡启德大喜。忙跟着小混混一起去了位于城西的一处民宅,小混混将看守的人引了出去,胡启德则隔着柴房的小气窗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聊得正欢的少年……
对于这些,谢向晚姐弟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们对胡启德的诸多感谢。
站在一旁脸色漆黑如墨染的陆离,冷眼看着谢向晚无比热情的邀请胡启德去谢家做客,而那个白白胖胖圆圆糯糯仿若小元宵的谢向安也一脸感激的附和,这场景,让陆离很是气闷。
“哼~”
忍了好久,陆离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大声嘀咕:“这都什么世道呀,都是救命恩人,却两样对待。啧啧,都说扬州谢氏如何,我看不过如此!”
谢向晚眉梢跳了跳,不顾依然没有理睬他。
倒是谢向安,到底年纪小,听了陆离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抱着小拳头连连作揖。“哎呀,陆大哥,真是对不住,都是小弟疏忽了。那什么,现在天色不早了,中午咱们也没有用饭。陆大哥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我家坐坐吧。我家老祖宗最是个和善慈爱的老人,素日最喜欢俊俏聪慧的小郎,她见了陆大哥定会喜欢的。”
说着,先冲着胡启德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倒蹬着两只小胖腿啪啪跑到陆离近侧,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甜甜的道:“陆大哥,来吧来吧,来我家做客吧!”
相较于谢向晚的冷淡。谢向安非常热情,且语气很真挚,让中二病初期患者陆离同学有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陆离表示,他很满意。
若是谢向晚也能入谢向安一般热情相邀。他真心不介意屈尊去盐商谢家做客。
他不介意,谢向晚却很介意!
谢向晚对陆离之所以这么冷淡,是有原因的。
起初,谢向晚觉得陆离出现得太过奇怪,不管他是怎样落入拐子之手的,整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她是决不允许有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弟弟身边的。
随后,谢向晚猜出了陆离的身份,定国公嫡出二少爷,很尊贵,但她却一点儿都不想沾上。
不管宫嬷嬷说的陆家八卦是否属实,单凭陆离一个人流落扬州这一点,谢向晚就能断定,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谁沾上谁倒霉。
国公府的少爷又怎样,只要有不安定因素,她依然不稀罕。
扭头看了看陆离扬着下巴的得意模样,再看看谢向安一副小奶狗的讨好神情,谢向晚扯了扯嘴角,道:“陆少爷,若是您想来,那就跟着一起来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想来’?不应该是你极力相邀吗?
陆离有些炸毛,正欲跳起来奔到谢向晚面前与她争论,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咦了一声,道:“外头都处理完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家里的长辈正等着你们呢吗?”
“哥~”
“阿荣,你来啦!”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
在场几人纷纷跟赶来善后的谢向荣打招呼。
小胖子谢向安更是放开陆离,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谢向荣近前,第一时间抱住兄长的大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抚慰。
谢向荣见到幼弟完好,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来,顾不得教训,弯腰将他抱起来,低声道:“安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