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方怀笑了一声,“那你成亲这等大事,他怎能缺席?”
“伯父说的是,小侄已经快马加鞭送了书信给他。想必他会在婚礼之前先赶回家的,小侄也已经好久未曾见到他了,心里甚是想念。”
风七夙有个弟弟……莫方怀打听这个做什么?
“二小姐,您站在这里做什么?相爷不是交代让您好生休息吗?”管家突然从后面上来,站在傅挽月身后出了声。傅挽月惊了一下,然后垂了垂眼。“我来找爹说点事情的,方走到这里,管家你就过来了。”
“六福,什么事儿啊?”莫方怀在书房里扬声叫管家,管家看了一眼傅挽月,让了让身子,“二小姐既然有事情要跟相爷说,那这就进去吧。”
傅挽月点头,进了书房。
“女儿给爹请安,风公子安好。”傅挽月微微一礼,莫方怀“嗯”了一声说,“起来吧,方才听你说有事儿跟我说,讲吧。”
傅挽月起身,貌似犹豫的瞥了一眼风七夙。风七夙起身,“小侄先行告退。”他说完走了,傅挽月抿了抿唇,开口。“女儿是来谢过爹爹方才赐的那些物事的。”
莫方怀往椅子里一靠,“无事,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疼你爱你的。往日里爹爹忙,今早管家提醒我,才想起你长这么大爹爹还未曾送过你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我让管家去各大铺子里选的,都是才出的新品。你瞧着,可还喜欢?”
“爹爹送的东西,女儿自然是喜欢的。女儿只是有一事想告诉爹爹,女儿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爹爹会有所误会。”傅挽月抬眼看着莫方怀,端端的站在那里。莫方怀轻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傅挽月垂眼,“女子婚嫁自古便是父母做主,女儿从来都是知道的。但,天下哪儿有不顾女儿意思就强嫁的父母?昨日的事情,女儿已经明说了女儿不愿。爹爹今早送了那么多东西给女儿,女儿自然是喜欢的。若是放在往日,女儿一定欢喜的不得了。可是经过昨日与爹爹的谈话,今早那些东西虽然精致美丽,却让女儿觉得是用自己的后半生换来的!”
自傅挽月一开口,莫方怀的脸色便越来越黑。傅挽月说着话,他就起身离了椅背,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傅挽月话音一落,砰的一声!莫方怀一拳砸在桌子上。
“倘若你不是我莫方怀的女儿,你以为你的后半生可以抵得过我今早花去的那些银子?!我莫方怀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敢这么跟爹说话!”他说着,起身走到傅挽月身前,伸手直直的指着傅挽月的鼻子。“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给的,我养了你十几年,不是让你站在这儿跟我顶嘴的!昨日我已经派人去刘府探口风去了,如若那边给了回信儿,这亲事敲定下来,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莫方怀冷哼一声,拂袖背过身。
傅挽月不是被吓大的,她既然敢这么说,就必然预料到了莫方怀会有的任何反应!她站在那里不动,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她和莫方怀两个人。
“女儿自然知道自己的命是爹爹给的,女儿自小的书也不是白读的。百善孝为先,女儿明白。但若是爹爹非要拿女儿的命来胁迫女儿在成亲这件事情上妥协,那女儿今天不妨把话说白了。女儿来到世上不是自愿的,命是爹爹给的,从未曾问过女儿愿不愿。现在若是爹爹想拿女儿的性命来要挟女儿,请恕女儿不孝,这性命,女儿即刻便还给爹爹!”话音方落,傅挽月提起裙子朝着旁边的红漆柱子撞过去!
“莫二小姐!”刘莫寒惊呼一声,急忙从书房外掠到柱子前挡在傅挽月前面!
刹那间,傅挽月砰的一声撞在刘莫寒的身上。刘莫寒闷哼一声,傅挽月被弹了开来,瞥了一眼刘莫寒,索性直接往地上一倒,昏了过去。
傅挽月自然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敢去撞柱子,选的恰恰是离门口最近的柱子!刘莫寒在书房门口偷听的时候,她早就瞧见了!所以,即便她撞过去,即便刘莫寒再讨厌她,刘莫寒也不会坐视不管的看着她撞死!
万幸,傅挽月赌对了。
这场撞柱子表决心的戏码总算是演完了,她干脆倒在地上昏过去,也免得尴尬。
傅挽月奔过去用的劲儿不小,刘莫寒被撞的胸口巨痛。他顾不得自己的伤,蹲下来扶起地上的傅挽月。伸手拍她的脸颊,“莫小姐?莫小姐你醒醒。”
傅挽月简直想哭,刘莫寒下手没个轻重!他那哪儿是轻拍,他完全是在扇她耳刮子!
刘莫寒抱着傅挽月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半天,末了,傅挽月被就近放到了书房休憩的软榻上,刘莫寒拉着傅挽月的手腕探了探脉搏。
“脉象有些微的紊乱,不过没什么大碍。想来应该是情绪过激又惊吓过度,才导致的昏迷。莫小姐休息一会儿,就会醒了。”刘莫寒这么一说,把傅挽月的手放好。傅挽月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在刘莫寒只是个半吊子。她方才装昏迷的时候竟然把自己中毒的事情给忘了!若是莫方怀直接找了大夫过来给她诊脉,就全完了!
“刘将军,方才真是多谢你了。不然,小女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莫方怀的语气感谢中带着对自己女儿的心疼,傅挽月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没什么,换做别人也是会这么做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莫寒只是举手之劳。”
听一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将军说这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傅挽月总觉得怪怪的。
以往的很多时候,刘莫寒总是喜欢跟她说,战场杀敌有多痛快,保家卫国有多让人热血沸腾,在敌方的城楼上亲手插上自己的军旗是多么让人兴奋。在她面前的刘莫寒,傻傻的笨笨的,把她说过的话当作圣旨。每次见面都刻意精心打扮一番,一起长大十多年她送他唯一的一件礼物,那块羊脂玉佩,被他时刻不离的带在身上……
其实傅挽月并没有多喜欢刘莫寒,她只是不排斥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对于一个21世纪的穿越女来说,像现代那样自由恋爱是决计不可能的。那么,找一个爱自己、对自己好、又长得好、还有钱、而且不会滥情的人,成亲生孩子过一辈子,已经算是十分好的生活了。刘莫寒这样的人,即便是放到现代去,也算是个高富帅了,像傅挽月这样的穷diao丝,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男人,已经该偷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告急,艾玛……
☆、偷听
“刘将军过谦了。”莫方怀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傅挽月身在的软榻与那边隔着一张屏风。她索性睁开眼睛,透过镂空的屏风看着外面的莫方怀和刘莫寒。
“刘将军请坐,来人,上茶。”莫方怀招呼刘莫寒坐下,下人很快端着沏好的茶上来,之后又退下。
“刘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莫方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刘莫寒勾了勾唇,直言不讳。“相爷昨日派去我家里的人,我母亲跟我说了。此次前来,就是想跟相爷说道说道。”
莫方怀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哦?老夫不怕将军笑话,此举也实在是为自己女儿的日后着想。刘将军有话大可直说,儿女情长的事情,毕竟是要双方都有意才行。”
刘莫寒低头笑了一下,“可我方才在门口听闻,莫二小姐可是不愿的。”
傅挽月听这话心里不舒服,刘莫寒不是应该直接拒绝的吗?为何还会扯到她身上来?还是说,他的未婚妻才死,他就看上了莫心如的这张脸?!
“心如自小就懂事,老夫对她也不够体贴照顾,导致她如今性子偏激有些孤僻。凡是我为她安排的事情,她都下意识的拒绝。刘将军这样的男子,京城有多少女子倾心?心如她只是在跟我怄气,将军不必担心。”
刘莫寒摆了摆手,“相爷这么说,是过奖了,莫寒受之有愧。莫二小姐一代佳人,花容月貌,莫寒这等武夫怎能配得上。再说,莫寒的未婚妻前几日遭人暗算,此事相爷怎会不知?”
莫方怀叹了一口气,“自古天妒红颜,此事老夫自是有所耳闻。贤侄也不必太过哀恸,节哀顺变吧。”
刘莫寒揉了揉脸,呼了一口气。“莫寒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相爷。莫寒暂时没有另娶她人的心思,杀我未婚妻的凶手一日不除,莫寒便一日不娶。莫二小姐是相爷千金,多少世家公子踏破了相府的门槛。还望相爷不要过于纠结其他,莫二小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纠结其他?这句话说得好!傅挽月直想上去冲着刘莫寒大喊一声,“干得漂亮!”
“刘将军所言极是,但小女整日养在深闺,识人不清,这婚姻大事,还是需要我这个做爹的多把关才是。毕竟自己的女儿,老夫自当是以她为先的。”莫方怀何等聪明,刘莫寒默默的给了他一个软钉子。既然人家已经说了,莫方怀自然也是见好就收。
“相爷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了,莫寒敬佩之至。如此,也没什么事情了。莫寒家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相爷保重。”刘莫寒起身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挽月躺在屏风里的软榻上开心到不行,眼见莫方怀绕着屏风走过来了,傅挽月赶紧躺好了重新闭上眼睛。
“起来吧,要睡回房睡去。”莫方怀站在软榻边,伸手把傅挽月扯了起来。傅挽月心里一惊,莫方怀难道早知道她是装的?
“刘将军的话你都听见了,可以放心了?”莫方怀背着双手盯着傅挽月的眼睛,表情莫名。傅挽月坐在软榻上没动,莫方怀叹了一口气挨着她坐下。“心如啊,爹爹不是逼着你嫁给他。只是放眼朝中,刘莫寒是最为优秀的年轻人,又和你年纪相当。爹爹看着你长这么大,自己的亲生女儿,爹爹怎么能不为你操心?官家小姐何其多,但是像刘莫寒那样年轻有为的可是不多。爹爹若是不早些下手为你安排,被别的小姐抢了去,你的终身可该怎么办?你方才那一撞,差点儿把爹的心给撞个窟窿。你怪爹不遵从你的意愿,可爹是过来人,你要相信爹不会害你。心如,你可明白?”
莫方怀一番话说的至情至理,傅挽月坐着不吭声。末了,下了榻,“女儿先告退了。”
莫方怀这番话是来讨她的原谅的,傅挽月心里冷笑。莫方怀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件事儿没办成,刘莫寒给他堵回来了。若是刘莫寒答应了这门婚事,或者是没有拒绝。那么莫方怀绝对不会这么跟她说话,必定是用绑的也会把她绑上刘府的花轿!
反正说到底,婚事这事情是先过去了。但是莫方怀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傅挽月心知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莫府里那个躲在暗处想置她于死地的人还没揪出来,不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肩上的伤必须尽快治好,反正莫方怀的计划告吹,想必也不会再禁她的足了。她必须赶紧出府去找个大夫看看,肩膀上的伤怎么治、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一路走到花园,忽而传来一阵飘渺的琴声。宛转低扬,高低起伏相辅相成却不觉突兀。
莫府还有这等会弹琴的高人?傅挽月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循着琴声而去。
假山上的亭子里,萧沉一身寻常的灰衣盘膝而坐,面前放着琴案,案头燃着凝神静气的香。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