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战战兢兢坐在最靠近师父扶手边的那个单沙发看书,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大师父想来也听到了,脸色那一下就变了。
咋讲?
就像从荒庙里的罗汉凶脸一下子变成了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我很想笑,可是我怕他们两个齐齐打我。更怕大师父不动手,只叫符当把我的俊脸给毁容,所以我只有努力保持面部肌肉不抽搐,假装眼不斜心很正的在看我已经有些时间没翻过一页的世界未解地理之谜。
事实上我的眼根本就不想错过这样的千载难逢的好戏。
大师父坐近去,想抱着师父的腰,可师父这回儿犯脾气了,啪的一下把大师父的手给打了回去,上面清楚一个五指印,挺红的,立马就浮现出来了。
大师父就僵了,半天也不动。
师父说:“我这会子心情不大好,先回房了。”
然后起身就走,看也不看大师父一眼。大师父那下子脸就白了,然后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结果撞在了茶几上。
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个头也不回,一个背有些佝偻的上楼回房。
我看看符当和符生,两个小鬼头也正看着楼上。然后符当带头向楼上冲去,符生也不出声,赶紧跟上。
我自然也跟上。
热闹总得看完才心里舒坦不是?
我们仨把耳朵贴在师父们的房间门上。
这回,估计是两个人一个气一个急,没想起来要弄个什么空间把声音隔掉,因此我们还是听到了一些内容。当然,也得说因为他们气和急得忘了放小声了。
大师父有些着急,一个劲在解释说:“三思,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知道的,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
师父的声音有些闷,像提不起精神。
然后师父又说:“我只是心情不大好,你先出去,我一个呆会儿就行了。”
我们齐齐往后闪,可半天没看到开门。于是又凑近去贴住房门。
师父有些不大高兴的在说:“爹,你先出去,我真的心情不大好想自己呆会儿。”
大师父很紧张,甚至有些像是要哭了,说:“三思,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不出声行么?我不要离开你。”
这回师父很久没出声,我们以为他已经不理会大师父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他长长了叹了一声气,然后响起人躺在床上的那种悉悉索索声。
那声长叹,好像什么都没有。我再回想一回吧,就觉得里面什么都有,有无奈,有伤心,有不安,有害怕,有焦躁,有不知所措……好像世间所有的不大好的感情都包含在了里面。
然后我们又听到了悉索声。我心里闷着,这回该是大师父坐在床边死拉着师父的手不肯放,然后直直的看着师父罢?
我不知道师父们之间的过往,但听那话的意思,想来,大师父当初是有爱人的罢,甚至是连孩子都有了,所以师父说起符当与符生的事便想了那些过往,因此心里有些痛楚了。
师父平时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仙人样的人,可内心里,其实是很看重感情的。也许是因为爱大师父爱得深,因此,才总在心里放不下过往罢?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叫吃醋?要是大师父知道师父为他吃醋的话,会不会还有这样的表情和语气?
房里没了声音。我回神过来看看符当和符生,两个小鬼都垂着头不出气,估计在后悔自己怎么就成了两个爹之间生气的原因了。
我冲符当指了指门,示意我们是不是偷偷开个门缝看看里面的情形。
符当眯着眼看我,符生已经一跳就起来,跳上了门扶手。
还是这小子上道。
鄙视的看一眼符当,我们把门偷偷开了一个缝。
然后凑上了三只眼。
里面,窗帘是拉上的,房里显得有些暗,但并不影响我们看清里面的情形。
床上,大师父坐在床头柜上,正紧紧的握着师父的左手。
而师父,则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大师父,然后无声的像是叹了一声,靠近去把头枕在大师父的腿上,右手环住了大师父的腰。
这事过后第二天。
师父们已经和好了,两个人仍是手拉着手,然后定下了严格监督符当和任生修炼的事。
当然,师父们也没忘了我。
作为大师兄,带着两个师弟偷听师父说话,这种行为给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因此我被罚从此悬线睡觉,走路御气浮空。
而符当和符生,也不能因为年纪小就可以逃避受罚的结果,两个小鬼则被罚每天都身上摆了九个海碗练桩。
这结果是,我每天都会真气不继摔得鼻青脸肿,屁股开花。要么就撞上了天花板,要么就掉在了楼梯扶手上……更惨的是,第五天上,我在掉下时要害正好撞在了一个古董花瓶上……
可怜的符当和符生,则是练桩练到一个星期都身体呈个与字形,就连睡觉,都只能像个人一样的仰天睡着,然后前爪伸得直直的,双腿弓着……
从此,我明白了一件事,别人怎么着吃醋闹别扭,我都能看热闹,就我这两师父,绝不成。
番外三十六 为了幸福,把往事放下
师父和大师父有些时候会和我说起一些他们的往事,虽然说得不多,但是很有意思。我和符当符生都对两个师父们咋认识的,谁先追的谁,谁先做的表白这类事挺感兴趣的,可是一问这个问题,师父就先脸红然后脸青再然后咬着嘴不出声,有些微怒。而大师父就笑得甜蜜又有些痛苦,然而还有种难得表现出来的害怕的表情。
反正就是两个人不出声了,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了去。要么便是气氛冷了下来,我们借口溜掉。
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好奇。
人一旦这好奇得不到满足,就会老挂着。
于是我私下里整天和符当符生两个挖空了心思琢磨着怎么听到师父们的恋爱往事。
这么整天心术不正的吧,就会影响自己的修行。不管练功,还是打坐,都走神儿。过了些天,我心里这个好奇越来越重,大师父和师父的脸也越来越黑。
然后有天夜里把我和符当符生好生训了顿话,不外乎是希望我们专心修道,莫走火入魔之类的话了。
我们自然是点头。
可心里这疑问得不到满足,就是挥不去。
总的来说,我们对师父们的过去还是充满了好奇心。而且这好奇心日渐一日的在膨胀。
有天,大概师父实在是受不了了,吃了夜饭在客厅看电视时,跟大师父说:“再这么着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跟他们讲些过去的事算了。免得到得不偿失。”
符当耳尖,赶紧带了弟弟一溜的爬上师父的怀里坐好了,脑袋蹭了蹭,撒会子娇,师父有些红的脸色就柔和了下来。
我当然也不慢,师父这话才说完,我就已经坐到他右边的单个沙发上了。
大师父看看符当符生,再看看我,然后皱眉看师父,说:“三思,真要告诉他们听?你不再生我的气么?”
“有什么气好生?你做都已经做了,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再和你计较,咱们后面的日子就要磕碰了。也是时候放开啦。”
师父脸又红了,然而很温柔的看大师父一眼,就靠在大师父肩膀那里,低下眼去抚摸着符当和符生的脑袋、背。
我赶紧坐直身体。
大师父很高兴的叹口气,抱着师父的肩看着我说:“既然是你师父同意,那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你们这些小鬼,尽只会让你们师父小爹为难,不让你们有些教训看来不成。”
没关系,反正难的我也受过来了。再来啥我也不会怕。
“大师父,你和师父到底是谁先表的白啊?我猜,是大师父先追师父的吧?”
大师父就很温柔的笑了笑,像是想起了往事,脸又有些扭曲有些痛苦和甜蜜的说:“倒是。不过……你师父本来不懂这世间的情爱的,他一个神仙般的人,是我……是我……强要得来的……”
“啊?”
符当和符生抬起了头,不明所以的睁大了眼。
师父就低下头去,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大师父,你竟然对师父……那个……霸王硬……”
我结巴了半天,后面半句楞是说不出来。
大师父看我一眼,接下来便说得很顺畅了。
“正是你想的那般。我爱三思,可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丑陋不堪,哪配得上你师父这样的人才?我一直压在心里,总怕着他看出端倪来。可是这样的感情就像洪水,越在心里压着,便积得越多越深,随时便要爆发罢。那次听着那个少年对三思表白,我便再也忍不住……”
“我爱三思,爱到骨子里爱到他便是我的全部。我只想三思看我一人,想我一人,只对我一个人笑,对我一个人哭。我怎能忍受别的人接近三思?我羡慕那个少年,他敢勇敢的对三思说爱。可我呢?我不要只是三思的亲人,我更想成为三思的爱人更想抱着三思亲三思和三思更亲密的在一起……我害怕三思从我身边离开……那种种的心情,我再控制不住,便不顾三思的意愿强行抱了他。”
大师父说这话,眼神摇晃得很厉害,眼也变深沉了,黑得见不到底。师父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再往他脖子处靠了靠说:“当时我真的怕,不知道爹变成什么样了。所以才想逃得离爹远远的,不肯承认那时的爹真的是我爹。”
大师父苦笑,拉开与师父的距离,低下头与师父平视,说:“三思恨我罢?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师父竟然就点点头。
大师父马上变得很悲伤了。就连茶几上摆的剪下来的玫瑰花,都突然开始枯萎。
“恨自然是恨的。不过,”看见大师父那样的表情,师父突然就抿嘴笑起来。就像夜里突然绽放的花,也像是全世界的幸福都在他的眼睛里面,然后一转又变成了有些得意有些奸狡的快乐。“不过,我这个人,是死也不会开窍的人。独独只对你上了心自己也不知道。你若不用强,我只怕现在都不会与你在一起罢。这么想着直到现在想开了,那些恨,便不算什么了。”
这样的话说完,师父的脸就很红了,但还是眼睛很明亮很快乐的看着大师父。
我轻轻起了身,挥手叫符当带符生过来。
大师父轻轻的叹气,很满足的很轻的摸着师父的脸,然后像捧着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宝贝,流下了血一样的眼泪。
几上,枯黄的玫瑰,又突然恢复了生机,绽开了美丽动人的花瓣。
大师父说:“三思,你不再怨爹了么?真的么?真的么?我这几百年里,最怕的,便是你想起这个事,然后心里有怨会弃我而去……你真的不怨我恨我了?”
师父就点头,一样很轻很温柔的点头。
他们放下了心结,会更幸福的吧?
我和符当符生放轻了脚步走出客厅上楼去。走到拐角处,我们仨不约而同的看了眼拥抱着正在接吻的两个师父。
恋爱,看来真他妈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我的爱情,什么时候才真正来临?
啊啊啊——
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番外三十七 爱要如何计量
什么是爱?什么程度才叫真爱?那么,爱,又要拿什么来计量得清楚?
三思曾经无意间这样说起过。
那时的三思,表情很纯真,有点儿偏着头,眼睛很疑惑。
我对三思说我爱三思,爱到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便是看你的脸,看你睡着未醒的模样,看你的表情,看着便觉得心里被甜蜜的感觉填得满满的,看着,便觉得三思是个诱人的毒,让我忍不住要亲,忍不住想把三思揉进身体里去。
三思便脸红了,然后起身就想跑。我赶紧伸手把三思拖了回来,压在身下。
三思就挣扎,越是用力我身上便越热得厉害,下腹更是胀痛。
只腰稍稍用力顶住三思,三思就吓得“啊”的尖叫一声,然后动也不敢动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