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下,皆围绕着‘密道’二字,齐文静自然以为云止是想要利用密道来做文章。于是,淡淡开口,暗自好笑这样人人都束手无策的局面自己为何会觉得她能有什么妙计?
“可是,我如今已经知道了密道,齐先生想要如何取消这交易呢?”除非,杀了她。
齐文静一怔,深深的望着面前的云止,良久没有说话。按理来说,自己根本不该让她知道密道之事才是。可杀了她……不知怎么的,他不想杀她。
云止莞尔一笑,这样一句试探竟未在齐文静的眼中看到任何杀气,不觉有些奇怪。他该是冷静之人,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杀了她才是最明智之举。自然,她可不是什么乖乖任人宰割的人。
片刻的对视,她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闪躲,而是从容淡定的直视人的眼睛。
齐文静在这样一双眼睛中,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如一弯清澈泉水般的瞳眸,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景色。
一阵风过,云止不自觉稍稍眨了眨眼睛。轻飘飘飞扬而起的白色衣袍与墨色长发,无声无息将空气中那一股不知不觉凝结下来的气流打破,“交易继续,我的方法,绝对不会牵扯上这一条密道。”
“什么方法?”
“引君入瓮,瓮中捉鳖。”八个字,简洁明了,却又是幄囊一切的运筹。
“怎么引?”齐文静心下一动,竟忽然有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虽然,还未听到她后面的话语,可却已从她眉宇眼梢的那一抹神采自信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筹谋。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此一战绝不造杀戮,俘虏的南灵国士兵也绝不杀害。”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云止想象过战争的残酷,但却并未亲眼见识。此刻,她不想因自己之故,徒造了杀戮。
齐文静没有说话,此生,他还从未曾见过没有杀戮的战争。
“齐先生,答应否?”
“那你能确保我西楚国必胜、必打败南灵国吗?”不答反问,他面色冷静。
“能!”一个字,嫣然浅笑,却是豪气万丈的傲然。一瞬间,灿烂夺目的阳光自山峰的斜面倾泻过来,她翩然而立、周身光芒璀璨,齐文静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难以逼视她。同时,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徒生一种触不可及的遥远。这样一个女子,五年的时间,真过着忍气吞声、为奴为婢的日子吗?他实在难以想象。
下一刻,只见她悠然自若、不紧不慢的徐徐道来:
“城内有一条可通往外界的密道,那么,我们也可以临时从地底下开始挖密道。南灵国日夜兵临城下的包围西决城,无非就是为了等城内粮草用尽、不攻自破。所以,短时间内并不会突然发起进攻。如此一来,西楚国士兵可轮番上城楼守城,维持原有的样子不被南灵国怀疑。剩下的士兵,开始从城内兵分两路向城外挖密道,但绝对要深些、免得被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发现。等万事俱备后,且暗中给南灵国透露消息,引他们大举攻城,再引他们进入城中。当然,这必须西楚国被拦在外面无法到达的援兵配合,决不允许南灵国再有兵马进来。另外,西决城内的奸细可一定要先找出来,如此眼皮底下让南灵国的人在城内来去自如,可是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微微一顿,抿唇一笑,紧接着继续道,“之后,西楚国两方兵马前后夹击,一鼓作气直接夺了南灵国临近的那三座城池,相信今日被围困的局面他日将再不会出现。”临近的三座城池,她通过这几日的翻阅书籍已有所了解,趁机夺下并非难事,“至于城中各家各户的百姓,可暂且在自家的院子中挖一个地窖躲入。”
一番话下来,齐文静彻底震惊了……
她的方法实在太过大胆出人意料、匪夷所思,她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全,她……
“到时候,齐先生可别忘了答应我的,瓮中捉鳖就好,不可造杀戮。另外,第一笔交易,也要继续。”她从来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说出的话、要做的事,就必须办到。
“届时,在下亲自为倾城公主研磨,如何?”齐文静沉浸在面前之人刚才的那一番言语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不想她会在这时重提‘休夫’之事,忽的,爽朗一笑。
“乐意之至!”挑了挑柳眉,她唇线绽蔓倾然笑意,笑容如春光明媚,双眸灿若星辰。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忽然层层叠叠远离而去,万千光芒,尽融汇在这一颦一笑之中了。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运筹帷幄、震人心魄的女子,如何能不让人侧目?即便是在战场上,她也绝不会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突然,齐文静有些遗憾自己竟没能早些认识她。
突然,齐文静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若面前之人与那一个名叫‘宫宸戋’的男子站在一起一较高下,不知又会是谁胜谁负?两个人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同样的……睥然于世,风华绝代。
西决城内隐藏的奸细,在封亦修逃走、并成功的救走了林思画后,齐文静便已经开始在暗中着手调查。三天的时间,足够彻底的清除。之后,按照云止说的办法,一边让李余刚继续守城、迷惑南灵国的士兵,一边亲自指挥士兵从左右两侧开始挖密道。并且,下令每家每户都挖一个地窖,到时候用来藏身。
一切,出奇的顺利,南灵国士兵日以继夜的严守城下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整整一个月后,封亦修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西决城内粮草所剩无几,城内的士兵与百姓军心涣散,更有甚者每日都有人欲偷偷开城投降。如此一来,当一行灰头土脸的士兵有气无力的打开城门跑出来的时候,试问谁能放过这么好的攻城机会?
一马当先,封亦修亲自领兵攻城,进入城内。
然,不曾料,当一行人进去了之后,城门忽然被合上。城内城外,南灵国的士兵皆被困得无处可逃。
云止与齐文静两个人一道站在面朝西决城城门的半山峰上,将底下的一切,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可,这才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她莞尔浅笑,衣袂飘飘,发丝飞扬——封亦修,成王败寇,你对云浅止所做的一切,我定让你在引以为傲的战绩上添上最烂的一笔,我定要你输得一败涂地。
“需要我吩咐人送笔墨纸砚,再为你研磨吗?”
“不急,你不觉得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写,会更有意思吗?”
“那你不觉得你做的实在太狠了?”
“是吗?”
她狠吗?可是,再狠,又怎么狠得过那一箭?
那一箭并不致命,但云浅止还是死了。她不是死在伤口上,而是死在了心上、心如死灰。
齐文静侧头望去,又一次无法移开视线。只是,眼下的这一切,都让他无法与通往外面的那一条密道联系在一起。她要知道那一条密道,究竟是为什么呢?
☆、名动天下少年郎 转身离去
阳光明亮不及刀光剑影闪眼,密密麻麻的西楚国士兵一下子从四面八方齐涌上前、手握兵刃训练有素的就将策马进入城中的那一行南灵国兵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高高的城楼上,更是埋伏了大批手持弓箭的弓弩手,只要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将下方的一行人射成马蜂窝。城楼外,剩余的南灵国士兵被前后围困中间,进退不得。
“封亦修,只要你下马投降,我李余刚定不伤你分毫,也绝不伤任何一个南灵国士兵。”
严密包围、对峙中,一袭铠甲的李余刚从层层士兵的外围走进来。粗犷的面容与高大的身躯,直给人一种压迫感。
封亦修面无表情端坐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的李余刚。投降?怎么可能!眸锋凛锐,临危不乱下令道,“将士们莫慌,只要我们冲出重围,引城外的兵马进来,西决城必破……”
南灵国士兵在这样一声镇定铿锵的命令下,士气猛然大振,一扫前一刻惊觉上当的慌乱。
可是,也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南灵国士兵只觉一阵头重脚轻的昏沉。渐渐的,连手中的兵器也再难以握住,步伐虚浮不受控制在原地轻微打起转来。
封亦修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相比较那些士兵,要稍微好些,可却又好不到哪里去。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收紧,浓眉几乎皱成川形。
李余刚看着,忽然一个跃身袭向封亦修。下一刻,两个人便在半空中交起手来。
底下呈包围之势的西楚国士兵,趁机将一行已经无力反抗的南灵国士兵给抓了起来、打晕、用绳索反困住。其中几名,还立即脱了南灵国士兵身上的铠甲换上,再用鲜血涂抹脸庞将容貌遮住、混入南灵国的士兵中被带上城楼,面对城外群龙无首的那大批南灵国散兵。
“你们的人都已经被我们俘虏,你的主将封亦修也已经死在我们大将军手中,你们快点投降,不然,休怪我们格杀勿论。”将一行被困的南灵国士兵带上城楼后,一名西楚国的士兵立马大声高喊起来。
底下的南灵国士兵猛然抬头,本就有些慌乱的心神,顿时越发一慌。皆忍不住面面相觑、忐忑不安起来。
换上了南灵国士兵的铠甲、脸上涂抹了鲜血混入南灵国士兵中的那几名西楚国士兵,也趁机开口劝降。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各个方面、各个层次打动底下的兵马。
封亦修远远的看着那一幕,微急在心里,几次欲挣脱开纠缠的李余刚,但奈何中毒在前,功力仅剩三成不到,只能勉强与李余刚打成平手而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不断的运力,那毒素愈发加快速度的流转全身、难以压制……
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军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动摇起来。
天际的太阳,缓慢的偏移方向。
当李余刚终于一掌击败了封亦修时,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弃兵器投降。
那黑压压一片屈膝下跪的兵马,远远望去,渺小如蝼蚁,令人忍不住心生一股高高在上的凌然感。齐文静负手而立,薄唇的弧度不知不觉轻扬起来。
云止侧头一瞥,或许是还未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对这些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倾城公主,请!”齐文静随之侧了一个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一战,兵不血刃,胜得完美,胜得漂亮,更是古往今来史无前例,如何能不让人心潮澎湃、豪情涌动?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切尽在她的料算与掌控之中、分毫不差。那一股运筹帷幄的睿智与自信,让他也忍不住心悦诚服。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一役定名扬天下,声传四国。
云止淡淡的点了点头,漫步下山峰,与齐文静一道往城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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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下,空旷宽广的平地上。南灵国士兵兵器被缴,列站在前。西楚国士兵手持兵器,严阵在后。一眼望去,不管是前还是后,队列皆整整齐齐,所有士兵全都仰头而望,声势浩大壮观如宏竟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描述。
城楼上,他被困,却难折那一身凛然之气。她白衣素色,负手而立,风吹得衣袍肆意翻滚飘摇,却不能撼动她如芦苇般坚韧笔直的身影。阳光下,浑然天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尊华贵气与屹然临渊之势。四目相对,他面色黑沉,怒火萦眸。她轻抚衣袖,抿唇而笑,淡雅从容。
一案桌、一白纸、一笔墨!
一袭蓝衫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左手轻提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