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使劲吸了吸了鼻子嗅了嗅,问道:“大婶,你在酿酒啊?酒娘有点老了,酿出的酒会苦的。”
大婶惊喜道:“原来小女娃懂酿酒啊,我当家的就好这一口。你快给我说说怎么酿?”
才一说完,又狐疑看着女孩道:“脑袋瓜子没被打坏啊,还记得酿酒啊。你再想想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
女孩眼珠一转,说道:“我想起来一点了,我小名叫阿九,我哥哥叫六顺。但是从哪儿来的实在记不到了……”
说到酒,就急中生智说自己叫阿九(酒),9的哥哥当然是排在9前面的数字,倒个个儿吧,叫小六又不好听,六六顺,就叫六顺好了。女孩急智甚好,眼珠一转间就想出了这些话儿,总算把大婶起的那点疑心给胡弄过去了。
很多东西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但是自然就会说出来做出来。借着教大婶酿酒的机会,阿九和六顺在大婶家中混了衣穿,混了饭吃,直到大婶当家的回来。
看到当家的汉子脸色不好,大婶赶上前问道:“去集上买盐的,盐哩?”
当家的跺了跺脚:“都怪二赖那狗日的,说我今天在集上捡到几个铜板运气好,回来时硬拖着我一起到村里皮三家!”
大婶脸色也青起来:“你去赌了?!卖粮的钱呢?输掉了?!”
看着一声不吭的当家的,大婶也不顾有外人在,扑天抢地地嚎起来:“天杀的哟,那可是要给我们栓儿攒了娶媳妇的钱哪!”
当家的一脸内疚和后悔,拍了一把大腿气闷坐下:“唉,谁叫那骰子邪门!连出了几把大,就是不出小!”
一旁看戏的六顺突然呵呵笑了几声。
当家的抬头惊异道:“栓他娘,这两娃儿是哪儿来的?”
方才一脸晦气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家院中多了两人。
大婶叹了口气道:“路过的。”想着卖粮的钱就这样被当家的输掉了,明春儿子可凑不齐钱娶媳妇了,一时肉疼的很,气嘟嘟地坐了,也不再言语。
阿九偷偷看了看这家两个主人的脸色,乖巧地说:“大叔大婶儿,我哥会赌的,我让他把大叔输的钱赢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清楚六顺会赌,而且只会赌赢。
听到这话,大叔迟疑又心动地看向六顺道:“你真能赌赢?”
六顺肯定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要是我不把大叔的钱赢回来,我就把阿九留给你家栓子做媳妇!”
“啥?”大叔大婶瞪大眼赶紧仔细看了清秀的阿九一遍,“那敢情好,你可说真的?!”
不顾阿九飞来的白眼,六顺再一次肯定地点头:“说真的,绝不变卦!”
大叔赶紧向老婆讨了根头上的银簪,笑眯眯地拉着六顺走了。
大婶一边心神不宁地继续纺纱,一边偷眼觑着阿九,这姑娘,长得秀气得紧,要真给栓儿作媳妇,一村人不知该多羡慕,可是哪儿才求来的福呢!一想到这儿,大婶心里竟然暗暗盼望六顺不要赢,哪怕输掉她那支嫁妆银簪,哪抵得上天上掉下来这么个俊媳妇儿呢!
阿九垂着脸帮大婶拣着菜,自是知道大婶在偷觑自己,也料得到她的心思,不禁有些好笑。
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笃定那个混六顺会赢呢?为什么呢?阿九的思维一时间又混乱起来。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六顺和大叔就大步地走了回来,手头还拧了几个荷叶包裹,一脸的喜气。
老远的,大叔就叫道:“栓他娘,六顺帮我都赢回来了!”走进院中,将手中的荷叶包裹一一打开跟大婶展示着战利品,“看,这是我们买的盐,这是二赖在集上买的肉,这是……”末了,还从怀中掏出几锭小小的银子,笑道:“除了卖粮的钱,还赢了五两过来哩!”
横睨了六顺一眼,阿九悄悄地附在他耳边道:“你又出千!”
六顺嘻嘻笑着,悄声回答道:“是他们用灌水银的骰子,呵呵,碰到我,算是撞到玩水银骰子的老祖宗了,谁让我名字叫六顺呢,当然骰子甩得都是六六顺了。”
大婶看着阿九心里虽是有些失落,但见赢了大注银子回来,也是喜笑颜开:“六顺,阿九,在这儿吃晚饭,大婶给你们炒顿肉吃!”
阿九嘴巴甚甜,赶紧道:“谢谢大婶大叔了。”帮着大婶一起去厨房生火做饭去了,到晚方见主人家口中说的栓儿回来,二十岁的愣头小伙子,身板壮实,原是帮东家出工去了。
见有同龄的人借宿,又得知原委,在饭桌上就熟络了,倒也心地耿直,听了两人的遭遇,答应明天去找东家,帮两人注两张身份牒来。
阿九好奇道:“你东家是谁?本事很大么?”
栓子点头道:“东家在临江府的大酒楼里当掌柜呢,因是本村人,常搭帮着村里的人家,请我们做工都是很厚待的。与官府关系又好,明天我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们的。”
六顺偷偷问道:“临江府很大么?是在什么地方啊?”
栓子老实道:“很大,是靠近寒楚的最大的城了哩!再过去几个小城,就是寒楚国了。”
“城里繁华吗?”
“繁华!”
“有赌坊吗?”
“有!六顺,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去赌坊赌吧?听说赌坊里可是赌很大的!”
六顺嘿嘿一笑:“随便问问。我又没银子,哪什么去赌。对了,从村里去临江府在多久啊?”
“走路要一天。坐马车要半天。”
“马车?村里有马车去临江府吗?”阿九偏过头看着栓子感兴趣地问道。
栓子黎黑的脸不觉一红,低头道:“明天我东家要回临江府,要是你们想去,我……我也去求他。”
好银哩!阿九心里乐得冒泡,笑眯眯地看着栓子道:“栓子哥真好!明天我们跟你一起去。”
慌乱地扫了一眼那双笑弯弯的眼睛,栓子把头垂得更低了,那黑黑的脸庞竟然看得出如熟透的大虾般的红来。
六顺想不想,凑到阿九耳边张口就说道:“你装嫩,调戏人家纯情少男!”
阿九一脸纯真的甜笑,用腻得死人的声音悄声回敬六顺道:“大婶说我顶多十七岁,我哪里是装嫩了,人家本来就嫩嘛!”
六顺做了个恶心的动作,赶紧与阿九离开点距离。
想到明天可以去临江府,一切归零的两人不禁有些憧憬,生活,会是美好地展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挣点饭钱
栓子的东家果然很好说话,叫了管家带了阿九和六顺到里正那里注身份牒。
里正见是村里的大人物带来的,不敢怠慢,拿了两张空白的身份牒问道:“籍贯就写村里了,你们二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了?”
阿九看着窗外的一片云,想着如今两人跟云一样,无根无系,心有所感,随口说道:“姓云,我哥哥叫云六顺,二十岁,我叫云阿九,今年十七岁(这可是大婶儿说的)。”
小心收好身份牒,云六顺和云阿九喜滋滋地搭上了栓子东家覃掌柜的马车,尽管是坐在马车沿儿上,两颗心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飞向了栓子描述的繁华的临江府,整一个热血青年奔赴大好前程的样儿。
好在一路算平整,半天功夫,两人揉着麻木的屁股跟覃掌柜一迭声道了谢,一跛一拐地向街市走去。
六顺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拉了阿九道:“走,到赌坊挣点饭钱去!”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城内最大的一家赌坊,来顺赌坊,脚一迈就大步跨了进去。好在两人换回了已经晾干的衣裳,守门之人见两人衣裳甚好,放两人进去后冲里面打了个眼色:来了两个有钱的雏儿。
阿九扯了扯六顺的手道:“你有钱押么?”
六顺咧嘴一笑:“没钱怕什么,老办法!”却拉着阿九往赌坊里掌事那儿一带,说道:“这位大哥,在下赶来急,忘记带银子了,到了你这地儿又手痒想赌,把我妹子先押给你,你给我换些银子,待我赌赢了来赎她。”
掌事的眼睛冲阿九一扫:“长得一般,多大了?”
阿九恨恨地瞪了六顺一眼,难怪说老办法,把自己当物品来押还押上瘾了,嘴上乖巧答道:“十七了。”
“会琴棋书画么?”看衣物也是大富之家出来的,气质倒也娴静像个小姐,若是她那不争气的哥哥输了,也不怕家里没人来赎她,就是卖了她也该值点银子。
“不会!”
听到干脆的回答,掌事的噎了噎,继续问道:“女红总会吧?”也许看错了,她不是大家小姐,而是小姐的丫环,当绣娘也可以挣钱抵债,大家出身的丫环的手工还是相当不错的。
“也不会!”
掌事的瞪大了眼:“那你会什么!”这是哪家的丫环啊,养来吃白食的么?!
“会吃饭!”似是猜到了掌事的心思,阿九笑眯眯地回答。
掌事的一口气没吸好岔了道儿,剧烈呛咳起来。
“我还会唱歌!”生怕掌事的不要自己的样子,阿九赶紧献宝地说道。
“唱曲儿?”掌事的拍着胸口顺了气,“唔,唱几句听听?”放到酒楼上唱曲儿也不错。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停!停!停!”天哪,这是什么声音啊,想不到秀秀气气个女孩子,说话声音也清清脆脆地,大声唱起歌来却锯耳朵的很!掌事的来了气:“我说你俩是太闲了成心拿我来开涮的吧,来人……”
看着六顺拼命地挤眼睛,阿九好容易忍住了一脸诡笑,朗声说道:“我会算帐,可以帮你们记帐的。”
“呃?”真的假的?另一家赌坊里正缺个管帐先生,掌柜的正叫自己找个来呢,难道真还有捡现成的?
“如果不信,你拿帐本来,我帮你算好!”阿九拍了胸脯保证道,“不过,你要先借银子给我哥。还有,我哥赢钱来赎我时,我帮你们做好的帐,你要算工钱给我!”
“五两!拿去吧!”掌事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云千,转身冲阿九道:“小丫头片子,先别吹大话,来算了再说。要是你敢骗我……”
阿九调皮地冲六顺眨眨眼,用手指比了个V的手势,跟着掌事的走进高高的柜台。
想故意刁难一下小丫头,掌事的吩咐帐房先生把这个月还没算的帐都拿给云清。赌坊的帐果然不是一般盖的,堆起来厚厚一叠。
阿九也不用算盘珠子,执了支小毫取过几张白纸来列好阿拉伯数字,飞快地算起来,不到一柱香功夫,就写好了帐目送到掌事的面前。
“好了?”这么快?掌事的心里嘀咕,可不是乱写一通吧?
正接过时,六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将先前那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掌事的,我来赎我妹子走了。”
见掌事的收了银子,六顺赶紧拉着阿九的手走了,阿九转头叫道:“我还有工钱呢!”
六顺一手扯走道:“走了走了,先去吃饭再说,肚子饿死了!”
几步迈出了赌坊,附到阿九耳边轻声说:“快闪人了,一幢房子都可以买下来了,还要什么工钱!”
赌坊内,一名荷官恭敬地跟掌事的汇报:“春哥,您那表弟确实厉害,也没看到他出千,就一直在那儿赢。”
“我表弟?”
“是啊,就是先前跟你亲热的谈了那么久的那个。”
那个押妹妹的瘦个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在亲热地谈了?!掌事的忽省道:“他赢了多少?”
“三千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