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有些失魂落魄。
谢雨香心头一软,也觉得自己这样是否太过不近人情。她为难的看着江清月,刚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想江清月原本颓丧的神情一变,声色厉竭的大声喝道:
“谁在外面!”
那样的一份气势,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懦弱温吞,竟是带着几许雷厉风行的狠戾,令谢雨香忍不住觉得心颤。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哥。
一个似是梳着妇人发髻的窈窕身影映在了蒙着明纱的镂空门扉上,那人像是瑟缩了一下,好半响才柔柔弱弱的回道:“老爷,是贱妾……听说府内来了客人,贱妾便冲泡了一壶好茶。”
江清月一听门外是音夫人,便也缓和了神色,软下了语调说道:“原来是夫人。为夫这里有重要的客人,此刻多有不便,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音夫人像是有些不舍的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表哥,我也该走了。”听着音夫人远行的脚步,谢雨香也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经过音夫人这么一搅合,谢雨香 越发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是那样的鲁莽。她不顾江清月的挽留,拿起了帷帽戴上,领着虚梦匆匆的离开了。
……
音夫人端着手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步态优雅却飞速的离开了前院。她匆匆的身影并不是向着自己的院落,而是小心的避开了匆匆而过的奴仆,独自一人朝着府内的西北角走去。
这两日,她几乎疯狂一般的在府内寻找着那张图上的金铃,就连江清月的书房,她也趁着江清月去上早朝的时候进去仔细翻了个遍,却毫无踪影。
今日听说谢雨香来到江府,她本想借着这个由头见到江清月,旁敲侧击的打探金铃的所在,却没想到竟是让她无意中听到了那句话。
府内西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音夫人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当她好不容易避开了周围的耳目,摸进了西阁中时,浑身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却是来不及擦拭,放下了手中不再冒着蒸腾热气的茶水,挽起袖子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音夫人最终在西阁二楼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找到了那枚金铃。它静静的躺在一个暗黑色的锦缎盒子里,精致繁复的花纹雕刻在黑缎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的雍容华贵。音夫人小心的将这金铃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
她终于找到了,只要将这枚金铃交给那人,她下半生便稳坐江府主母的位置。再也不用回到那只得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里!也不用再镇日担惊受怕,害怕失去了夫君宠爱又没有雄厚背景的她迟早成为下堂妻。
音夫人笑了,先只是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最后竟然是忍不住胸中的得意,檀口一张那尖锐的笑声便冲了出来,回荡在西阁之类。
一遍遍,一声声,惊飞了屋檐上的春燕,只余下一阵翅膀拍飞的声响。
忽然,那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利物贯穿肉体的声音在突然变得寂静的西阁内显得那样诡异而明显。
——啪嗒——
——啪嗒——
那是鲜红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音夫人不敢置信的低下了头,颤抖着手紧紧的抓住了从左胸冒出来的一节森白的剑尖。
手心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她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到的是银质藤纹面具下残忍的笑意。
“你……骗……我……”刚一张口,深红色的血液便如同泉涌一般从口中溢出。音夫人雪白的脖颈瞬间画下了道道妖异的红纹。
云流火勾起凉薄的唇,他突然凑近到音夫人的耳边,一字一顿的,用着世界上最温柔的语气吐出了最冷漠无情的话语:
“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你永远都是江府的主母,到死为止——”拉长的尾音微微的上扬,显示着说话人的好心情。
那讥讽的双眼写满了不屑,云流火长臂一伸,轻易的就拿走了音夫人握在手上的金铃。然后他紧紧的盯着音夫人逐渐失去焦距,开始变得空洞的双眼,另一只手腕部一个反转,三尺青峰便从她的胸膛中轻易地抽了出来。
顿时,大量的鲜血从左胸的伤口中涌出,失去了支撑的音夫人就如同坏了的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满地的血泊中。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的从身体剥离,她不甘的紧紧等着云流火那双鎏金的踏云靴,当最后一丝神采从眼中消失不见,她终于带着绵长的恨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愚蠢。”云流火冷冷的吐出了对音夫人最后的评价。他收起了那金铃,甚至连看一眼音夫人都好似是多余的施舍一般,足尖一点便纵身跃出了西阁,离开了江府。
……
而此时的江清月还在为谢雨香的离去而失神,今日金铃被重新提起,饶是他也能察觉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已经开始了运转。
他烦躁的深深吸了口气,却是觉得空气中夹杂了一丝微妙的香气。还不待他仔细思索,一阵眩晕便铺天盖地的想他袭来。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好像分裂成了许多个,最终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前厅。
……
☆、第047章 连环计
当江清月再次醒来,早已是夕阳黄昏,木质的地板上描绘着陌生的窗格,江清月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是碰触到了一片濡湿。
眨了眨眼,晕眩的感觉依旧残留在脑中,他挣扎着做起了身子,一只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一时间还未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房门被突然打开,一队官兵佩戴着军刀将他团团围住。江清月茫然的将视线掉转向了房门处,就看到一个背对着夕阳的身影。
“江右相,得罪了。”声音带着时间的苍老,那人一身御史台的朝服,两鬓早已斑白。他冷冷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江清月,抬手一挥,那官兵便毫不留情的将江清月架了起来,准备带走。
“罗大人,你这是……”脑袋一片混沌,江清月隐约还记得自己方才分明还在府中前厅,怎么一转就来到了这里?
“江大人。”那罗大人眼皮都没有抬,只是公式化的行了一礼,“这事儿可是圣上吩咐下来的,还请多多包涵。”
一听到圣上儿子,江清月原本混沌的脑海中突然一片清明。他瞪大了眼,突然就看到了仍旧睁着不甘的眼睛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的音夫人。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动作突然变得安静无比,只是任由那些个官兵将他带走。在经过罗大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罗大人,圣上是怎么说的?”江清月的目光平静而空洞,他觉得他或许已经不需要去费尽心思的揣测是谁那么恶毒,杀了他的妻子还要嫁祸于他。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而他深陷其中却不得自知。
“江大人,圣上很生气。宠妾灭妻、杀妻都是不小的罪过。”那罗大人缓缓地转身,面色上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他咧嘴一笑,面色上竟满是不屑,“圣上下旨了,江大人暂压大牢,待事情查清后再另行发落。”
查清……还要查吗?人赃俱获啊!燕空烈,你好狠的心,居然连我也不放过!
江清月眼中突然有着一闪而逝的疯狂,他突然转首,定定的看着罗大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罗大人,此次一入牢狱,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江某还想去顾府与发妻告个别,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江清月这么一提,罗大人仿佛才想起了什么一样,满面虚假的歉意看着江清月,不阴不阳的的说道:“唉,瞧老夫这记性,江大人不提都差点疏漏了。圣上对于大人宠妾灭妻,为扶妾侍为妻而逼疯了一品诰命的原配夫人这件事非常的生气。已经下旨令你二人和离了。”
江清月一怔,紧接着突然仰天一阵狂笑,那夹杂在其中的绝望与无奈令身旁抓着他的官兵都有些不忍直视。可那罗大人,却仍旧是冷漠着一张脸,冷声说道:“江大人,快走吧?”
江清月不再挣扎,任由那些体格健壮的官兵将他半拽半拖的带离了江府,上了囚车。一路上,他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她疯了……她竟然疯了……”
车轴转动的吱呀声混杂着清脆的马蹄响,江清月仿佛看到了大婚当日,他去迎娶顾倾城时的情形。那时好像也是经过了这条街,彼时十里红妆,如今却只有囚车一辆。江清月突然觉得,他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雨香,直至今日,或许我才能够真的理解,我真的错了……
抬起头,透过囚车看到的天空被分成了一格一格。江清月不免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却不知是悔还是很。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真的悔了,却不知是否早已太迟。
……
皇宫
燕空烈满面的怒火,原本握在手中的夜光杯应声碎裂,鲜红的葡萄美酒就好似鲜血一般从燕空烈的指缝中流出。他阴翳的瞪着眼前的云流火,恨不得掐断他的脖子。
“没找到?”微微上扬的语调显示着燕空烈此刻满腔的怒火,瞪圆的双眼爬满了暴怒的血丝,颇为骇人。
可云流火却好似丝毫不在意,语气中满是无所谓。他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没找到。或许早被太子捷足先登了。毕竟音夫人可是他的人。”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燕空烈大掌用力一拍,坚硬的梨花木桌面瞬间飞散了一些木屑。
“陛下,流火也不是神仙,哪能事事俱全。这净音原本是顾府的婢女,之前的来历状似清白平凡,流火才敢于用她。谁能想到她是先皇末年被满门抄斩的礼部尚书的嫡亲女儿呢。后来还被太子买下,悄悄送进了顾府做了细作。要是早知道这一层,流火也不必大费周章的去拉拢她了。”云流火折扇一转,满面的无辜。他也很郁闷啊,做了无用功。
燕空烈眯了眯眼,凌厉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云流火,像是要将他看个透底。
云流火一派的坦然,任由燕空烈打量。许久,当燕空烈终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他才缓缓地再次开口说道:“陛下,既然金铃没能去回来,是否应该另作安排了?太子这些时日可是忙着筹措兵马呢。”
“无碍,朕早已想好了后手。你就去顾府把顾倾城带进宫吧。”像是想到了顾倾城那张倾国绝色的容颜,燕空烈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他以为得到手了,便不会再想,可是自从雪宴那一晚,那一双清澈无垢的凤眸总是在他的脑海中回旋,搅得他不得安生。
多么想要看到,那一双眼中的纯洁被一点点染黑的模样。
云流火嘲讽的看着燕空烈,燕空烈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
顾倾城……
他只见过她两次,可那个女子却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玩具了,她之于他,就是那挣扎着想要飞出牢笼,却又总是徒劳无功的金丝雀,可以打发时间。
“陛下的意思是……?”云流火掩去了眼中的嘲讽与玩味,恭敬的脸上满是不解。
“顾落既然那么爱顾倾城,那么只要她在我们的手中,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燕空烈冷哼了一声,似是不愿再多做解释,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给你三日时间,想办法说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