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凤涅回了凤仪殿,喝了口茶便歪在榻上。
她心里有事,便有些心不在焉,朱安靖向来跟着她,见她怔然的模样,便偎在榻边上,轻声道:“皇婶,你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三王叔惹到你了?”
凤涅看他一眼:“……没有,是皇婶自己想到一些事。”
朱安靖双手搁在床榻边上,仰着头看她:“皇婶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阿靖能帮忙不?”
凤涅不由地笑了笑,目光一动,望见他小手上似乎有一道血痕,一惊之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朱安靖低头看了看:“先前不小心给花枝划得,不碍事。”
凤涅看他嫩嫩的小手上如此一道血痕,很是明显,皱着眉让康嬷嬷取了伤药来,亲自给朱安靖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又道:“以后留神些,幸好伤的不重。”
朱安靖道:“我知道啦皇婶。”
凤涅看他如此地乖,先前给他上药的时候明明会疼,小家伙身子都抖了抖,却不曾呼痛,她心里一软,往后挪了挪,拍拍前头空床:“上来吧。”
朱安靖大喜,赶紧抬腿,利落地爬上了床边儿,倒身躺在凤涅身旁。凤涅抬手抱抱他的肩:“乖乖地睡,午后是去国子监吗?”
“是去演武场。”朱安靖道。
凤涅一手揉揉额角:“哦……对了,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地学。睡吧。”
朱安靖在这里呆了十日,这还是头一次爬上了床,心里欢喜地几乎要大叫,哪里睡得着?又怕凤涅说自己,便只闭着眼,牢牢忍着。
只不过小孩儿心性简单,兴奋了一阵儿,果真就也睡着了,且睡得极香甜。
凤涅听着他的鼻息平稳下来,心头一宽,便也模糊睡了。
半晌,凤涅养的那只猫儿进了来,在地上喵呜喵呜叫了两声,仰头看了会儿,似乎要弓身跳上床榻的模样,思且急忙进来将它抱了出去。
正在将猫抱了出去,外头却有人进来,思且一看那人,急忙躬身行礼。
那人步子一停,看了一眼她怀中的猫,道:“皇后睡了?”
思且轻声道:“是的,万岁爷。”
朱玄澹轻轻挥了挥手,思且悄无声息退下。朱玄澹迈步进了内殿,一眼看到床榻上凤涅微微抱着朱安靖,一大一小,似睡得正香甜。
旁边宫女缓缓地正打着扇子,见朱玄澹进来,正要停下行礼,却被他的手势制止。
宫女们也缓缓退下,朱玄澹眼睛看着那床榻上的情形,轻轻地走了两步,却并不上前,只是在桌子边儿上,一撩袍摆缓缓落座。
静静地在锦墩上坐了会儿,整个殿内悄然无声,只有一股淡淡地檀香似的气息,若有若无。
朱玄澹望着朱安靖恬然的睡容,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却是子规进来。
朱玄澹回过头看了子规一眼,才轻声道:“把靖王抱出去,轻轻地,别惊动了。”
子规领命,迈步走到床榻边上,先是小心把凤涅的手臂移开,又抱住朱安靖肩腰,果真无声无息地将他抱着退下。
朱玄澹并不动,只是望着凤涅,看了足足有一刻钟,才起身来到床榻边上。
探手出去,手指轻轻地在她脸上微微蹭过,是温香娇柔的触感,朱玄澹的手指一动,又在她的唇上缓缓擦了过去。
睡梦中的凤涅似觉得不妥,便略皱了皱眉。
朱玄澹手势一停,凤涅翻了个身,本是侧卧,此刻便回身朝上,头发松松,身量款款,那等丰润细腰,玲珑婀娜,玉容修颈,美不可言。
60、第六十章
朱玄澹看了会儿,便伏底了身子,亲了下去。
唇落在她的嘴角边上,鼻端似乎嗅到她身上隐隐地淡淡香,对他来说,勾魂夺魄地。
他顿了顿,眼皮一抬,看了一眼她。
凤涅仍是双眸阖着,恬然而毫无知觉地睡着。朱玄澹复又垂了眼皮,长睫微动,小心翼翼吻住她的嘴唇。
香软如樱桃颗,他记得那股清甜沁入心的味道,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唇,将她的一瓣唇含住,像是饿了的孩子,不舍得放开。
他的身体不知不觉伏得更底,手贴在她的腰间,将用力又不敢用力,这功夫,凤涅却已经察觉不妥似的,长长地睫毛不安地抖了抖,略微歪了歪头。
朱玄澹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凤涅略动了动身子,才又停下,沉沉地似又睡了过去。
朱玄澹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沉默之中,凤涅的身子却轻轻地抖了一下,她的头脸本向旁边歪着,此刻便慢慢地转过来,双眸睁开,不偏不倚地看向他面上。
四目相对,刹那双双无语。
片刻,凤涅先道:“你来了……”鼻端有股微微清苦泛甜的味儿,让她睡也睡不安稳,那是……
龙涎香的味道,她已经知道。
凤涅便懒懒地躺在床上,姿势都未曾变一下,口吻就好像对待一个久违的熟悉之人,而非是那样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国之君。
朱玄澹却丝毫都无恚怒之色,反而轻轻一笑:“嗯,扰到你了么?”
“没有……”凤涅的声音很轻,是那种初初醒来还带一丝慵懒懵懂的声音,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垂了眸子,手在额头上搁了搁,道,“只是……”
“只是什么?”朱玄澹望着她,慢慢地问,两人之间相对,就宛如寻常夫妇,正闲话家常一样。
凤涅眨了数下眼睛,最后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又太模糊了。”
朱玄澹眼神略变了变,而后笑道:“做了梦了?”
凤涅摇摇头,不想说这个,手在腰侧一撑,便欲起身:“几时了?”
朱玄澹却往前俯身,将她压了回去,凤涅起身不得,便低声道:“陛下,别闹。”
略带无奈的一声,叫的他的心都颤了。
朱玄澹眼睛望着凤涅的眼睛:“看皇后这慵懒之态,倒让朕想到一首词。”
“什么?”无奈地重新躺回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在上的他。
朱玄澹抬手,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过:“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
凤涅听着,只觉得跟此刻情形相似,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朱玄澹见她笑了,当真容颜胜花,便又继续道:“送春春去几时回……”忽然一皱眉。
凤涅道:“怎么不念了?”
朱玄澹道:“有两句不好……不过,后面的却好。”
“也难得让所有都是花团锦簇的,就连风吹平湖,都还有起有落呢,”凤涅道,“怎么堂堂天子,居然也有嫌弃忌讳一句诗的时候?”
“哈,”朱玄澹一笑,望着她略带戏谑之色,便又念道:“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哟,果然是有些伤感。”凤涅点点头,叹了口气。
朱玄澹却将她的肩头轻轻握住,俯身下来,在她脸颊上亲了口,于她耳畔轻声道:“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朕说过,好的,在后头。”
凤涅怔了怔,轻笑了笑欲转头避开他的动作。
朱玄澹却捉着她的双手不放,又低低念道:“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知道写得是什么吗?”
凤涅被他勾得心怦怦乱跳,红着脸,却兀自道:“不知道。”含羞带笑地,双眸亦水汪汪似是浸着桃花水,看他一眼,又转了开去。
朱玄澹道:“你该懂得……”这说话间,人已经翻身上来,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凤涅身子一扭,背对了他,哼哼说道:“不要又来厮缠,这是正午头,刚闲散了几日,陛下就大发慈悲,先别给我招惹流言是非了。”
朱玄澹道:“好狠心的人,本以为这么多日……不曾亲近,你会想念朕一些,谁知一见面便要赶朕走呢。”
凤涅道:“单相思又有什么用?何况太后也说过,身为皇后,该以大局为重,陛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也不会十天不肯来见她。
朱玄澹沉默了会儿:“你其实……是在怪我?”
凤涅道:“臣妾哪里敢?”却又是那种昔日扮柔弱时候的含羞带媚语气了。
朱玄澹哪里听不出?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望着她的双眸:“单相思,你真的是……心里吃醋了?”他双眸沉沉地,却又燃着一团火光似的。
凤涅道:“这事儿真是越描越黑,臣妾若是不认,陛下想必越发会不依不饶,但若是认了,岂不是又显得臣妾小肚鸡肠,不贤惠?”
朱玄澹被她说的笑了出来:“若你这话是在皇后的立场说来,外人听来确有些不够大度,但这话外人哪里能听到?而对朕而言,你这话是从朕的女人立场来说,能让你为了我吃醋,我欢喜还来不及。”
凤涅叹了口气,慢慢道:“那让臣妾的不贤惠讨陛下的欢喜,倒也是值得的。”
朱玄澹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的神色:“你是因为朕冷落了你,还是因为……那两个人?”
凤涅慢慢说道:“陛下再问,臣妾的不贤惠,便要变作臣妾的愠怒了。”
朱玄澹双眸盯着她的眸子,两人对视片刻,他低头过来,在她唇上一亲,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片刻后道:“这几天更热了些,朕思谋着,过两天,去中津行宫盘桓数日,权当避暑,中津那里,有山有水,风光秀丽,你必然是会喜欢的。”
凤涅一怔,望向朱玄澹:“你……”又改口道,“陛下……”
朱玄澹道:“你虽然不说,朕也知道,你在这宫里头会觉得闷……”他的语气如此温柔贴心,凤涅竟有些无法适应,一时不能做声。
朱玄澹道,“安靖还听你的话吗?”
凤涅道:“嗯……”
朱玄澹一笑:“朕倒是羡慕起这个小子来了。”
凤涅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顿时道:“对了,先前阿靖跟着我睡得,人呢?”
朱玄澹低笑道:“被朕扔到窗外去了。”
凤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朱安靖大概给转到别处去了,就未再问,朱玄澹道:“不管怎么样,你记得朕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乖乖地留在这里……知道吗?”
凤涅双眉一皱,心里的感觉甚是奇异,他这一句,不似是先前说的时候那样不容分说强势地命令,弄得她心里有些乱乱地……又有些烦躁。
朱玄澹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擦:“知道吗?”
凤涅“嗯”了声,苦笑道:“知道啦,你说话倒也古怪,难道我会飞了不成……这宫墙这么高,我又没有翅膀。”
朱玄澹一笑,轻轻地吻着她的嘴:“真是会说话,你心里这么想的就也好了……那么,就说定了,三天后,去中津行宫,你一定会喜欢的,朕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其手,凤涅迷迷糊糊里,将他奋力一推:“好好地说话不成吗,为什么又动手动脚地?”
他两个推搡之间,床帐便微微抖动,朱玄澹瞥了一眼,又看怀中美人如玉,便道:“这功夫若是傍晚上,就是‘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了,接下来……”
他本是想来看一看的,并无他意,只不过翻身上来了,于说到这份上,便也刹不住那股意思,便搂着凤涅,在她耳畔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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