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彦征不敢看柱子后的那两个小家伙,无怪外面流言纷飞,皇上和皇后的确宠他的这两个外孙,但是现在不是平时,皇上再宠两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会顾忌颜面,怪罪一双稚儿。
何况,外面将他女儿传的不成样子,不少大臣目光怪异,套近乎的人不在少数。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借此机会惩治桃夭,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心中担忧,却不敢表现出来,如今真是箭在弦上。
冷彦征抬首,已经有大臣在暗中提示他,久经官场,在朝中的人脉亦是恒通,一旁提出设置船舶司的尚书大人指了指自己,冷彦征领会他的意思,恭声对绯玉晗道:
“皇上,臣只是在想永兴城商业繁荣,链接各国水脉,平日舟船云集,如今朝廷倘若在此设置船舶司,既可促进商贸,也可增加税收,的确是一举数得之事”
绯玉晗剑眉微挑,负手从龙椅上站起,狭长漆黑的凤眸中暗沉深邃。
“冷相所言有理,此事不必再多议”绯玉晗玄纹腾龙滚边长袖一挥,敲定了此事。
冷彦征心下一定,总算是没事了。
余光不经意间向一旁的一双孩子看去,吓得差点没喊出声来!
只见那两个孩子已经不知何时跑到了长颈铜鹤悬灯后,灯旁放置着镂雕金漆江河屏风,两个小家伙正借着铜鹤灯的台座,往屏风上爬。
一双孩子身量小,大殿侧的镂雕麒麟铜香炉遮住了他们的动作,冷相额角冒汗,那屏风质地坚硬,对两个孩子的重量尚能承受,但是,如果两个孩子掉下来……
冷彦征手心蒙了一层冷汗。
“冷相,你是不是不舒服?”一旁有大臣见他今日似乎真是神不守舍,小声问道。
“无事……无事……”如今只有期盼早点下朝了。
可惜,今日众大臣的话似乎就是说不完,一件事一件事的全列上来,看来不到日午,下朝是不可能的了。
凌儿和璃儿似乎是爬累了,见自家爹爹还在和那些人说话,安静的坐在香炉后。
孩子毕竟是经不得长久的拘束,不一会儿就呆不住了。
“哥哥,凌儿好饿哦”
“我也好饿”
两个小家伙摸了摸小肚皮,咕噜咕噜的肚子唱空城计,两双明澈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对视一眼。
“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吃皇祖母做的桃花糕好不好?”
“那我们快点走”
两个小东西,撑着地面,左右瞥了一眼,在大殿侧的另外一溜屏风后有一扇只开了一半的侧门,有两名太监正守在那里。
现在肚子饿了,也顾不上什么了,决定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迈着小短腿往那边走,大殿内众人正襟危坐的讨论新的议题,冷彦征见他们从屏风上下来往侧殿走,看来是两个孩子打算离开,松了一口气。
殿外在这时走进一名太监,从侧殿进入,和一旁的李树海公公说了什么,李树海匆忙上前告诉绯玉晗。殿内的大臣齐齐望向上首。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修长的指尖轻叩镂空雕龙椅背,深邃的目光望向殿外,低沉的声音吩咐道:“传西栖太子与国师觐见”
李树海领旨,拂尘一扫,高唱道:“传西栖太子与国师觐见”
一路而去,不断的有太监唱和,殿外高阶之下,一路而上,两名装束奇特之人缓步上殿。
绯玉晗狭眸半眯,唇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
两个孩子见此情形,小短腿一顿,天生骨血所带的警觉,使他们没有再继续走,两双眼睛望向了乌穆与他身边之人。
乌穆左眼缠上了黑色眼罩,他身旁站着一名身穿蓝褐长衫的中年人,道袍飘飘,头戴黑缎道帽,拂尘搭在手臂上,腰间挂着八卦葫芦,神色间一派凛然,有几分仙风道骨。
两人进殿,左手覆右胸,低首行礼。
“西栖乌穆拜见云昭陛下!”
“贫道长风拜见陛下!”
“平身”绯玉晗扫了一眼这两人,狭眸微挑,见众位大臣似乎在议论纷纷,遂开口道:“两位今日见朕所为何事?”
“实不瞒陛下,在下前些时日遭遇妖孽祸害,以致左眼已盲,如今我国国师已到,恳请陛下准许我们在贵国除妖,给我国一个解释。”
乌穆话一出,殿上便传来阵阵议论,虽不至市集上沸腾,却也私下开始交头接耳。
这谁人不知,这位西栖储君是因迫害玉王爷不成,不知为何,被王爷戳瞎了一只眼。
这件事一直以来,乌穆并未与云昭理论,今日进殿,分明就是说玉王爷是妖孽。他果然不想善罢甘休,不过,请个道士来就说玉王爷是妖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冷彦征与连尚书对视一眼,持笏出列,躬身道:“皇上,臣有言”
“说”
“陛下,臣想问,西栖太子所言何意?”这位明里暗里分明就是指玉王爷是妖孽,即使玉王爷时正常时痴傻,却是他的女婿,如今被指妖孽,他焉能坐视不理?
乌穆犀利的眸子微眯,抬首盯着冷彦征,显然是认出了这位是谁,面上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玉王爷是人是妖,自然有人清楚,在下只想讨一个公道,我国国师乃得道高人,除妖无数,还望国君陛下给我国一个公正的交代,倘若玉王爷并非妖孽,便是在下的不是,我国不再为此事纠缠”
西栖虽比不上云昭,却也不可小觑的属国,事实在眼前就是玉王爷什么事也没有,而乌穆却瞎了一只眼,如何说似乎也是那痴傻的玉王爷伤人在前,乌穆的意思明显是如果玉王爷不是妖孽,他不便不再此事上执着。
如果为了一口气,的确不必为此种可笑之事闹翻,何况,所有人都相信,玉王爷是正常人,这位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是以,朝内众人几乎瞬间倒向一边,不相信这位道士故弄玄虚。
“胡说八道!玉王爷乃陛下胞弟,怎会是妖孽!”
“阁下之意岂不是污蔑陛下乃妖孽!”
众臣虽对玉王爷无喜,但此言却令人极为不高兴,玉王爷与皇上乃双生子,玉王爷是妖,那岂不是说皇上也是!
绯玉晗负手立于一旁,长袖举起,瞬间朝堂内鸦雀无声。
乌穆身旁的道士站出,态度不卑不亢,平淡的声音传到了殿内每个角落。
“贫道并未有此意,妖孽有多种,并非说兄弟中一人是妖,另一人也是。玉王爷是否是妖孽,还请国君准许贫道调查”
“你这神棍妖言惑众,可知……”
连尚书正欲说话,绯玉晗狭长的眸子一扫,退到了一边。
绯玉晗负手从首座上步下,玄纹暗绣腾龙长靴落地无声,明黄黄袍上蟠龙威严,好似活了一般张牙舞爪。
“道长何以认为玉王爷是妖?”
乌穆瞳孔凝聚成针,右眼似乎还隐隐作痛,目光扫到绯玉晗那锋利冷峻的面容一阵窒息。他早知欧阳晗与欧阳玉是一胞所生,即使明知两人气息完全不同,看到这相像的脸依旧青筋隐现。
这个皇帝给他的感觉便是看不清,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动的气息,却依旧丹田似乎被一股力量压制般难受。难道这就是师父曾提到的真龙?
长风道长稍退几步,拂尘一扫,淡道:“还请陛下给贫道七日时间调查,乌太子所受之伤并非普通兵器所伤,伤口之中带着强烈的蛇气妖戾,倘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就是天道门仙尊下凡也无能为力,是以,贫道猜测,玉王爷痴傻亦可能与妖戾有关……”
“天道门?蛇妖?”
“天道门!是那个修仙的天道门?”
不知为何,长风说及天道门,朝内不少大臣登时惊呼出声,眸光泛亮的看着长风。
绯玉晗眸光沉了沉。
冷彦征目光亦是难以控制的闪烁,长袖下持玉笏的手一阵发青,脸色有些不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道长说到天道门岂不可笑?这世上真有凌驾九天之外以修仙为业之人?”
“在下曾听闻天道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十几年前曾在天火诛妖台捉到狐妖与一蛇妖,当时那狐妖与蛇妖原形毕露,很是震惊,流传多年,只是这些年来天道门似乎早已不涉尘世”
“天道门听说以除妖为己任,掌门活了上千岁,似是飞升上仙……”
朝堂内大臣谈论起天道门似乎知道很多传言,纷纷开口。这世上即使很多人不相信异事,却不可避免的希望长生,对此乐此不疲,而修炼长生的修仙至上门派便是这天道门。
十几年前的天道门盛传一时,听闻从天而降北方高巅的天火诛妖台,当地的百姓沸腾,甚至惊动了京师,当时派人前去当时事发之地,却在当时竟然见冬日漫天桃花缤纷。
那是没有任何树木生长之地,却下起了桃花雨,而那白衣飘然之人也留在了传说之中,只是所有的一切,转瞬消失,昙花一现。但数千人亲眼所见,信誓旦旦,因此这门派令不少追求长生之人趋之若鹜?甚至先皇也曾派人去找那昙花一现的门派。
如今没想到在这道士的口中再次听到。
“天道门的确存在,我青宗派师祖与天道门仙尊相识,此事,皇上可与相国寺伽罗大师求证……”长风出口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伽罗大师是佛门大尊者,他说的话恐怕比他更令人信服。
“伽罗大师竟然也知道?”
“我曾听闻四十多年前伽罗大师便已成名,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依旧二十模样心下奇怪,不想他竟也与天道门之人相识?”
绯玉晗听着众位大臣之言,冷颜道:“道长以为如此,朕便能相信如此荒谬之事?”
“皇上,这道士胡言乱语,岂可听他一面之辞!他言甚青宗派,皇上有所不知,曾有一群人自称此派之人,听信那珈萝公主之言,拦截玉王妃,声称王妃乃妖孽,最后被众人耻笑而回,今日,皇上和众位万万不可信其妖言!”
冷彦征见众人似是五分相信这道士,匆忙出列开口。
乌穆脸色微微难看,竟是耐心解释道:“冷相有所不知,当日师兄弟之所以误会,并非其他缘故,而是冷小姐周身妖戾环绕被认错,难道冷相不担心冷小姐长期与妖孽相守,被妖气所袭?当日是遇到青宗师兄弟,看出冷小姐非妖,倘若是遇到其他猎妖师,如果冷小姐再遇此事,恐怕性命难保……”
冷彦征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没有再出声。
一旁的连尚书见状,看向乌穆与长风道士:“两位所言当真可笑,倘若这世上真要妖鬼蛇神,那冷小姐出生之日满城桃花竟绽,亦算祥瑞之人,怎会被小小妖孽所扰?还差点被得道高人所伤?”
“桃花竟绽?”长风道士神色一震,抬首看向连尚书。
绯玉晗脸色不太好,当日因夭夭怀着两个孩子,才会差点被伤,当日之事一直是他心中一个疙瘩,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到夭夭。
冷彦征神色之间有些动摇,没人比他清楚自己的女儿当日是怎么出生的,而且,这个天道门……
桃夭出生时,夫人曾提到过:一个和桃夭渊源深远的门派。
当日那诛妖台漫天桃瓣纷飞之时,他并未亲眼所见,但是他后来才知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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