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是有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宇文琰伸手在左肩王胸膛上拍了一下,“老王爷,怎么样?要我不告诉娘也行,你就都帮我。”
“不帮!”
“真不帮?”宇文琰身子一转,就坐到案上了,握起笔来。“好,好,我给娘写封家书。就说你在西北翻天了,敢当着众人抱年轻女人,还给人挤眉弄眼,呵呵,就差让年轻女人给你生儿子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敢吓唬他。还说风凉话,不和他闹,当他是学乖了,看来他宇文琰也该耍横斗狠。
老王爷要是不帮忙,他就真的把这信带回去。
以左肩王妃的性子,有得左肩王够受的了。
真写啊?
左肩王没想他真的拿笔写。甚是认真,把他酒醉后出的丑态都写进去,添油加醋。就差和那年轻漂亮的营妓入自己的帐篷了。
再斗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左肩王走到案前,抓住宇文琰的手,笑道:“爹和你闹着玩呢?”
那也不带说风凉话啊。
“放开!”
“好了,父子没有隔夜仇!”左肩王呵呵笑着。这小子跟他娘一样,耍起横来。油盐不进啊,听说江丫头也将虞氏的那套学了个十成,这样两个人凑一块,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左肩王心里矛盾啊,一方面喜欢素妍的才艺,一方面又畏惧她的性子。一个左肩王妃就够他受的,现多一个这样的女人,还不得把他左肩王府给拆了。
“要我不写也成,你得帮我。”
“这样好不好,我写封信,就说你在西北很喜欢江丫头,让你娘进宫求求皇上,让皇上给你赐婚。”
皇帝是宇文轩的亲祖父,他自然帮着自家人,也许皇帝也觉得素妍好,这才拒了他娘。“不好!要是皇上同意,早就赐婚了,都拖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左肩王示好似地道:“那你想怎样?”
“呵呵,你告诉我怎么讨她欢心。你当年不是打败了一大片我娘的爱慕者,做了最后的赢家么?你教我,我就不把你西北的事说出去。”
闹腾一场,还是他服输了。
左肩王觉得这辈子在战场上活得轰轰烈烈,光彩瞩目,偏在妻儿面前被压着啊。
他坐回到榻上,将双臂枕在后脑勺,一脸沉思:“你光给她买卤食,这怎么够?你还得告诉她,说你喜欢她。一定要说出来。万一江丫头是个不明白的,他以为你对她,就如江书麟对她一样,可就不妙了。你要做得好,也是说得好。谈情说爱,你不说出来,那就不叫谈情说爱。”
左肩王忆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如宇文琰这般大小,就这样爱上了叶氏王妃,死缠烂打,纠缠不清,温柔的、多情的,霸道的、强势的,全都给用上了。回想起来,能那样疯狂、炽烈地爱上一场,一生无悔。只因看上她了,想尽法子打败所有的对手,订过亲的,逼吓得人家急急退亲。有想法的,还没来得及表达,就吓得咽回肚里。
宇文琰听着父亲的追娘路,“娘不恨你?”
左肩王笑道:“最开始是心有怨恨的,可时间长了,就接受了。我亦知道对不住她,坏了她的良缘,还让她被人说三道四,所以与她成亲之后,为父一个小妾都没有,婚前的那莺莺燕燕全都打发个干净。
正文 204 陈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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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在世的时候,她曾与我说过,要是真心对一个女人好,就不再纳别的女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的成功,不是在他有多少个女人,而在他一生做了多少大事。孩子也不在多,而在于他们都能够出息、成器。”
左肩王的母亲,是先帝的莲妃,先帝年过四十有五得了清雅高贵、二八年华的少女为妃,一度后宫专宠十三年,然,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左肩王九年那年,莲妃身染恶疾,一夜间撒手人寰。
后宫,从来都是不缺女人的地方。
先帝因为莲妃的离去,伤心了月余,次月便又有宠臣献上美人,就连长大成人、各府别居的皇子也争相恐后地敬献美女。先帝很快就从失去莲妃的痛苦中走了出来,甚至很快忘掉,曾经有一个如莲清雅,亭亭净植,仿佛不沾尘世的后宫嫔妃。
母亲没了,父亲又有了新欢。左肩王从曾经父疼母爱最小的皇子,轮为最软弱,亦没人看顾的孩子。
他的母亲本是晋地一富商家的庶女,外家相隔极远,而他年幼身在深宫,亦看护不上。
此时,曾经的二皇子、雍王殿下、当今的皇帝牵着左肩王的手,温和地宽慰:“十一弟,别伤心,你还有二哥。”
他泪眼朦胧,看着已经长得高大猛威的哥哥,扑到雍王的怀里大哭一场。
那一天开始,雍王就成为左肩王心中最亲的亲人,他几乎是皇帝一手带大的。每到节日,雍王就派嬷嬷入宫接他去雍王府过节,但凡有了好东西。雍王亦令人为他留下一份。
那是年少时期,左肩王心里温暖的回忆。没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二哥一路陪着他,待他成人后,皇子争斗,暗潮汹涌,好几次他为了保护雍王,差点死于刺客剑剑下,他是陪着雍王从一位普通的皇子成为太子、走上帝位。
也因为他与雍王之间非常的兄弟情,雍王登基为帝。一直厚待于他。就是他当年为了得到叶王妃,使了霸道而过分的法子,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曾责备他半句。
左肩王忆及这些,突兀地道:“琰儿,当日应该让你有个亲兄弟,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侧眸时,却见身侧的宇文琰已熟睡。
他亦想多生一个儿子。可不知何故,叶王妃总是子女艰难,生了长女紫霞郡主后,紫霞四五岁了,才又生了宇文琰,育下宇文琰。又过了四年才又生了次女青霞郡主。
之后,再无有孕的迹象。
左肩王与当今皇帝间那种如父子、真兄弟的情义,最是温暖人心。先帝留下了十二个儿子。在皇子争储之路上,死了四个。在雍王登基之时除了平庸非常的老六,还有不问事世,一心醉心于诗词戏剧之中的老九,剩下的兄弟。除却左肩王不想为帝,哪个不是野心勃勃。最后也被皇帝一个接一个地除去,或被贬庶人,或发配皇陵,或被他赐死。
但,于当今皇帝,他真正的兄弟只有一个,便是左肩王宇文谦。
对于上一辈皇家内部的争斗,宇文琰从来都是知道的,但他不问,只是觉得这样的事与他离得很远。
明天,他一定要向素妍表明心迹。
他佯装熟睡,却在草拟着如何能打动素妍的心。又忆起几年前在右相府里第一次见到素妍,看到她强势地撕裂了胡三姐儿的伪装,还了李小姐的清白。他当是就惊住了,那个小姑娘居然能做得面面俱到,化解了李小姐的心结,又警示了胡三姐儿,还保住了右相府的颜面。
他亲她,是莫名的冲动,就是觉得那小姑娘很可爱,真真像个从画上走出来的人,虽不是那日宴会上最漂亮的丫头,但一定是最惹人心动。
当宇文琰进入梦乡的时候,素妍还坐在帐中的桌案前,手拿着笔,又回想着自抵大营来的点滴,她因要给受伤将士配药,偶尔遇到伤得特重的,亦会有郎中来请她前去诊治,与最底层的士兵接触最多,也知晓她的艰辛与不易。
修修改改间,素妍就拿出了自己记录的小薄,索性重新整理,直接重新拟定了一分《陈情书》,她小时候曾在江舜诚的房里看到过一些奏疏,多是些华丽词藻,好看却不实用,真正关键的句子,也就那么几句。她的《陈情书》减去了修饰、恭谨的费舌言辞,直切主题,讲了边城将士、百姓的几大难,既干练,又清晰。
写好之后,素妍又看了一遍,将措辞不当处又修改了一番,这才重新用公正的小楷抄好,夹在宇文琰送来的奏疏里。
直忙到四更二刻才好,她伸了伸懒腰,坐在榻上,柳飞飞与展颜已经睛熟,昏暗的油豆摇摇欲灭,能听闻到远远近近的帐篷传来的鼾声,如雷刺耳,此起彼伏,这些日子下来,大家亦都习惯了。
柳飞飞与白芷每日皆是起得最早的,各自梳洗完毕,就去伙房提半桶热水,也备其他人用。柳飞飞一挑帐帘就见宇文琰笑容款款地站在帐外,端着铜盆的手微微一颤:“琰世子是来取文书的?”
宇文琰只笑不语。
柳飞飞道:“你还真是,为了你拿来的文书,师姐可忙了好大一晚上,还帮着翻记录、查资料。我取来给你!”
宇文琰在掀起的刹那,只瞧见白芷的身影,其他人都未起来。问道:“弱水她……什么时候起来?”
“这个可说不好,昨儿忙了那么久,今儿无甚大事,许是会多睡一阵。”
宇文琰一路过来,心怦怦乱跳,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何与她表明心迹。可到了这儿,却被告知还没起床。
柳飞飞取了奏疏,递与宇文琰,他笑着接过:“一会儿我再过来。”
宇文琰将奏疏放在案上,吃了卫兵送来的早点,昨儿营中的将领多有喝醉的,犒劳三军,士兵们亦有不少人醉了。
左肩王洗了把脸,只着中衣坐到案前,随手拿起奏疏,看到里面的几页纸,“臣女本世俗之人,蒙皇帝隆恩得封县主,至西北以来,眼见耳闻不少,现一一禀承吾皇陛下,边城将士有十二难,百姓更有十苦,望陛下体恤,给予酌情考量……”
条理清理,分析得体,说了难点,又有建议处理的方法,合情合理,没有多余的赘词用句。甚至较清楚地写出了边城有多少将军、多少寻常士兵,诸如此类,详细的数字令左肩王咋舌,竟比他这个副元帅还了若指掌。
“这个……真是江丫头写的?”
宇文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她给将士们开过药方,宇文琰认得她的字,道:“是她写的。听柳飞飞说,昨儿忙乎了大半夜,就为了整理这个,还查了记录、书籍。”
左肩王的面容发黑,露出忧色。
“怎么了?”
“女子不得干政,虽合情合理,却不由她的名义上奏朝廷。我替她再修改一下,无误的地方就照抄入奏折。你回头与她说一声,相信她是不会在意的。”
宇文琰只顾着拿回来,竟未想到这层意思,道:“还是父王想得周全。”
“你呀,到底还是年轻,呈给皇上的奏折,岂能出差错的。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同样的奏折,左肩王可以上,素妍不能上,杨元帅亦不能上,他们一上,皇帝就得多想。唯左肩王是个例外。旁人不敢说,他能说;旁人不敢议,他亦能议。只因他是皇家里,唯一一个被皇帝当作是兄弟的王爷。
左肩王道:“若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得为她所想,而不是处处想着自己。亦只能真心真意,才能打动对方。”
这是在告诉宇文琰,你别光让人帮你做事,你也得学会保护对方。要为她的安危作想,她想不到的,你得想到;她想到的,你更得想到。
宇文琰用罢了早点,看看外面的天色尚早,校练场上又响起了《男儿志》的歌声,这首歌是将士最喜欢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