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笑眯眯地,眼睛时不时地留意着年纪在十二至十四岁的官家小姐身上,他还有两个适龄孙子没订亲呢。因素妍与宇文琰闹了这么一场,她反倒不急了,只想慢慢地给素妍挑个更好的。
李碧菱羞涩地问沈氏:“江伯母,诗宁出阁后可好?我二姐总是挂念着。”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好在李碧菡小时候常来江家,与素妍也是交好的。李碧菱言语间提及到二姐,也是想告诉大家,李家与江家原是一早就有交情的。
沈诗宁是去年九月中浣出阁。去岁七月回到沈家待嫁,因有沈氏照拂,婆家待她也疼爱有加,只是她的性子太过怯懦了一些,好在她的夫君是个要强的,又处处偏护着她。
沈氏道:“多谢李二姑娘挂念,诗宁日子过得还不错。”沈诗宁的婆家并未在皇城,离皇城还有几百里之遥,但因沈诗宁有一个文忠候世子夫人的姑母,婆家人倒还怜惜。如今相隔较远。要见上一面着实难了。
素妍笑问:“碧菡可好?去岁她出阁,我又不在皇城,怪可惜的。”人虽不在。素妍依旧随了份添妆礼,而且还算贵重得体。小时候玩得好,如今大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儿地说话,就各自散了。有了夫婿、有了婆家,往后若要再聚只怕不易。
李碧菱道:“二姐姐甚好,每次回娘家,都与我提到郡主,说你待人随和、端庄得体,常与我夸你呢。”
后花园月洞门侧。传来一阵高呼声:“大公主驾到!”
在素妍的记忆里,无论哪有宴会,大公主都会前去凑热闹。
然。呼声刚落,便听又一声:“静王妃到!”
虞氏的脸色微微一诧,立时起身,一干太太、小姐都面向月洞门,准备随时行礼。个个恭谨。
“宁王妃到!”
素妍着了一袭粉色锦裙,外罩了霞锦纱。显得飘逸出脱,眉眼贴了银钿,挽着漂亮的发髻,髻上绑了宫绦,插了根白玉簪子,更显玉颜胜雪,清丽脱俗。
崔珊进了月洞,一双杏仁含波眼,两弯柳叶吊桃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媚而多情,丹唇未启笑先闻:“素妍,我好想你。”崔珊拉着素妍说话儿,极是亲密。
素妍打趣道:“是想我呢还是想你的画儿?”
崔珊灿烂一笑,笑里带着羞涩。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莫要客气。画一早就备好了。”素妍招了白芷来,白芷今儿特意穿女官服,胸前戴着块“夏”的牌子,小声地与她说了。
白芷应声去取画。
素妍与崔珊往一边的小径移去,低声问道:“珊瑚,听说你订亲了?”
崔珊涩涩地笑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皇上不是也给你下旨赐婚了么?”
明明是她的婚事,父母都说许以自主之权,偏皇帝倒抢了先要给她赐婚。好歹又收回了成命,许她婚姻自主。素妍笑道:“没有的事。是给我六哥和飞飞下旨赐婚了。”
崔珊面含狐疑,难道不是么,那日她在养心殿上,可听得真真儿的。她细细地打量着素妍,“我怎听人说,你被吴王逼婚差点没命了?”
素妍颤颤地笑了起来,头上的宫绦在微风里飘动,“你真会说笑话,你看我这样子是被人逼婚的么?压根不是那回事,上回我踩上了石子,一不小心跌到地上,不想偏有块尖锐的花木枝干,竟伤了肚子。”
什么花木枝干竟如厉害,还伤得险些丢了命。崔珊却是不信,“我们可是朋友,你不能说话瞒我,要是吴王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出口恶气。”
“知道!知道,你是我朋友,我还信不得你。可我说的是实话,也不知怎的,竟变成你说的那样。”
大公主与静王可都是皇贵妃肚子里出来的。大公主自然帮着同母兄长,崔珊说这事,定是受人指使,另有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素妍只觉还是少说为妙,一则免得旁人议论此事,传的人多了,也就变成另一套说辞。
白芷很快取了只漂亮的长形盒子过来,递给素妍,她轻轻地展开,崔珊定定地看着牡丹花,那是红紫两色的牡丹,有三朵,朵朵妩媚,蝴蝶翩飞,一旁还有只可爱顽皮的小猫,正欲捕捉蝴蝶。
崔珊看着上面的印鉴“岭雪居士”,道:“这蝴蝶是不是白天出来,晚上不见的?”
“是这猫。”
“猫?”崔珊伸手轻柔地抚过那只小猫。
素妍解释道:“白天猫便出来了,夜里你就看不见了。”
“真有意思,和给碧菡的一样。我打小就喜欢牡丹花,画得真好。”崔珊笑着,面露难色,“素妍。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她歪着脑袋,很快看着这画,每一幅画都是她的心血,“崔珊,答应我一件事,这画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送给旁人。就算你的夫君,也不能给他。”
她可不想被崔珊给了曹玉臻,那个人不配得到她的笔墨。今生今世,她与曹玉臻、胡香灵再不想有半点关系。从头再来,她只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报复曹玉臻、胡香灵却是次要之选。
崔珊的笑容转换。变成不解,“你怎么如此讨厌他?以前你还说他坏话。”她就要嫁给曹玉臻了,他们夫妻同心,她的东西自然也是曹玉臻的。
原来,在崔珊的眼里。那些都是坏话,却是素妍认为的实话、真话。
素妍道:“崔珊,你嫁给他后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伤害、算计。”
崔珊让白芷将画放回锦盒,又令金钗将画儿放到马车。
沉默中。崔珊纠结着如何让素妍见曹玉臻一面,曹玉臻难得求她帮一次忙,她亦不能扫了他的兴。“素妍。玉臻想向你讨一幅画。”
素妍笑容浅淡,“你告诉他,好画是有几幅,正月十五的时候,会在拍卖行里统一售卖。他若喜欢,只管去竞买。”
已经给了她一幅。再讨一幅,这于理不合。
她手里的画都是值钱的宝贝。
崔珊咬咬双唇,“玉臻说还想与你探讨学问。”不能替他再讨一幅画,便是让他了却心愿见素妍一回也好。
她不会见曹玉臻,那是她平生最厌恨的人,对他已经没有丁点的情意,有的只有怨恨。素妍直截了当地道:“崔珊,他有什么不明白,朝里有大学士、学士可以请教,书院里还有先生可问,何须与我这一个小女子探讨学问。”曹玉臻到底想做什么?说要与她探讨学问,江书麒在皇城时就曾帮他传递消息,素妍一次都没理。
前世里,是她缠着他。今生,他倒自个黏上来。就算是这样,不见就是不见,她不会再见那个人,只想与他远远的避开。
崔珊想到曹玉臻相托的事,他那样骄傲的人,那等出色的风姿,竟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地央求,“珊瑚,你帮我与她说说,她认识那么多的世外才子,只要她随便介绍一个做我的先生,玉臻这辈子就受益无穷。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大才子?如谢文杰、如朱武、如附庸山人那样的人物?”
这是他第一次求她啊,她怎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忍看见他失望的目光,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不成,她爽快地应了“玉臻,我会帮你达成所愿。”
崔珊满心的纠结,她亦知道强人所难不地道,可她不可以让他失望,他那样期待着有个名师。“素妍,你就见他一面吧?或者把朱武先生介绍给他做先生?”
“崔珊,如果他确有才华,可以去城南求师。如果没有才学,就算引荐,以朱先生的性子还是不会收。”
是朋友,就会义不容辞,素妍却再三的拒绝。
崔珊一脸粉脸气得泛白,她真的很在意素妍这个朋友,拿素妍当朋友,可素妍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你就在朱先生面前引荐他一回又如何?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素妍一脸肃色,“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怎能私见外男,你让旁人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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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6 要胁
曹玉臻在打什么主意,她明白,她太明白。只怕不仅仅是要她将他引荐给朱先生,还有旁的主意。曹玉臻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你就见他好不好?就算是给我这个面子。”
崔珊很是急切,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求了素妍见曹玉臻一面。
命运发生了偏离,前世的自己,何曾不是如崔珊这般,一心为他,却终究遭遇他的迫害、算计,被他所弃,冷居庵堂,惨遭虐杀。曹玉臻不值得任何一个女子真心相待。素妍同情崔珊,不,是心疼崔珊对他的那片真心。
“素妍,你给他一个机会吧,他确有才华,真的,他那么好的才华,我真的不忍心因为他没有良师就此淹没。”
如若再拒崔珊会如何?即便此刻已经动了恻隐之心。素妍面露出拿定主意的样子,“若我还是拒绝呢?”
崔珊俏颜一敛,面露怒意,“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是岭雪居士的事宣扬出去!”
素妍平静如常的看着崔珊,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疯狂,为了他,不惜再三让在意、真爱自己的人受伤。那时,她甚至逼迫江书鹏指点、传授曹玉臻书法。曹玉臻能在书法上最终更上一层楼,与江书鹏不分伯仲。也因曹玉臻精于算计,江书鹏终是失宠也至最后惨死刀下。
“你如何知晓这事?”
她是岭雪居士一直被家人隐瞒着,江舜诚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说出去。
崔珊得意一笑,在素妍那一刹的凝眸时,她知道自己得逞了。“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不张扬,怎么样?”
“你告诉我如何知道的。我就帮忙。今日先生正好在府上,但引荐之后,朱先生答应与否和我无干。”
崔珊暗想:以曹玉臻的才华,只要见了面,自然会打动朱武的心收他为徒。“江五爷喝酒时告诉曹公子的。”
素妍怒容悄转,难怪要她将曹玉臻介绍附庸山人、谢文杰等大才子为师,竟是如此。她朝白芷招了招手,道:“你请江三爷、琰世子一起到清音轩去。”
崔珊急道:“我们要见的是朱大先生。”
素妍道:“朱先生今日在清音轩抄《乐府十二册》。”末了,在背对崔珊时低低地白芷低语道,“曹玉臻想拜先生为师。我不愿引荐,便以我是岭雪居士这个秘密相胁。你一会儿见到江三爷、琰世子和朱先生,便先告诉他们。就说如他不见曹玉臻。就要将我的秘密宣扬出去。还请他们明白我的苦衷,并非是我有意为难先生。”
白芷眼神里掠过一丝厌恶,着实可恶,居然要胁郡主。
崔珊一脸得意,这是曹玉臻第一次求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忙,哪怕是用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她懒得理会白芷眼里的那丝情绪。
素妍生怕自己表露太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催促道:“白芷,快去传话。一会儿我就带珊瑚郡主、曹公子过去。”
崔珊唤了金钗来,“去请曹公子过来见我,就说这事成了。安西郡主答应带他去拜朱先生为师。”以曹玉臻的才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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