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得有能支撑门第的人,她再顾着娘家也没用,这次是落在老王爷和姚妃手里,多少还给留条活路,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许就再无生路。
“你且说说,叶家几房里,没许人家的十多岁姑娘里可有模样出众,聪明机敏的?”
紫霞暗自揣摸着老王妃这话的意思?可她想不明白,“母妃想做什么?”
老王妃扬了扬头,“思来想去,安西是完全有本事阻止你父王娶侧妃、纳妾的,可她却冷眼瞧着。她竟拿我当外人,我也不必当她是自己人。且让她得意一阵,等琰儿对她厌烦了,叶家的姑娘也被我调教好,到时候就送两个到皇城王府去。”
“母妃是想送两个表妹给阿琰做姬妾?”
“早年,我可是与你大舅、三舅提过这事的,就从这两房里挑,总有两个好的,挑好了由我来亲自教导、培养。到时候。我也让安西尝尝被冷落、失宠的滋味。”
紫霞没想老王妃竟然和王妃扛上了。
她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回事。
婆媳自来不合,可也不会这么给彼此下绊、寻不开心。
“母妃,阿琰过得好你不开心吗?干吗和安西过不去?安西和你可不同,便说江家,一门四公爵,江家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有本事,就是孙子们就没听说像别人家一样,可有不学无术的。”
老王妃的脸一张煞白。
“你是说叶家的子孙就是不学无术的?”
紫霞见她生气,忙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不同。江家和叶家更是不同的。你这样闹不好。”
她讨厌姚妃。可没道理讨厌自己亲弟妹。
即便宇文琰与她不是一个母亲的,到底还是同一个父亲。
宇文琰钟情江素妍,就连老王爷对素妍也多有赞美之词。
“臭丫头,为娘白养了你。你不帮着我,倒帮那个小狐媚说话了。要不是她不阻止,姚氏会入门?那几个狐媚子会做你父王的女人?”
紫霞争辩道:“母妃这样说,连我都不能接受。安西一个儿媳妇,在大户人家里,哪有儿媳妇去阻止翁爹娶妻纳妾的事?我嫁到叶家后,大舅翁爹还纳了两房年轻貌美的妾室,照你的话说,我当时就该阻止。我没阻止。就成舅母婆母的仇人了?”
老王妃见帮着素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都道母女连心,她是看紫霞还讨人喜欢,这才与她说实话的。
“滚!滚!滚!我不与你说,给我滚得远远儿的。你这是要存心气死我,滚!”
老王妃用背面对着紫霞。
紫霞坐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转过身来,知她生气,说了声:“母妃保重,明儿让卿卿过来陪你。”
她一路想着老王妃的话,只觉难以理解。
老王爷娶妻纳妾,身为儿媳的素妍如何阻止?
现下,老王妃反因此怨恨素妍,生出要她品味自己所受痛苦的意思。
紫霞想到娘家、婆家都是一团糟,心情沉闷,呆在怜星院里,看着几个儿女追逐玩耍,心惭惭恢复了平静。
*
二月的风,已变得和暖。
皇城左肩王府的后花园假山上,有两株忍冬花早早地开了,散发出醉人的馨香。
素妍带着白芷、田荷在假山上采摘忍冬花,笑声朗朗。
田荷年纪小,人又机警,动作敏捷一眨眼就溜到假山上,按照素妍所说的掐了忍冬花,放在挎在左腕上的小荷包里。
忍冬花,又唤金银花,能养颜,能祛火。
宇文琰回到王府,听说素妍在后花园玩耍,径直折入后花园。
白芷道:“田荷你小心些。”
田荷掐了一阵,低声道:“这花儿一点也不好,在晋阳乡下的林子里,那忍冬花才叫长得好呢,林间一丛一丛的,那花儿要几天才会能开败,最初是白色的,过两日就变成黄色的了。若是自个采,都采那白色的,白色的比黄色的更香……”
宇文琰走了一截,自巧遇上沈氏与李碧菱,唤了声“大嫂”。
沈氏应答一声,眺望着假山那边的三人,“素妍还真像个孩子。”
李碧菱笑道:“可不就是孩子么。”
沈氏道:“王爷又能休息三天了?”
宇文琰道:“明儿带妍儿到郊外走走,她最爱玩的。”
沈氏笑了一下,“在那边采花呢。”
宇文琰抱拳点了一下头。
正文 683 奇怪的春困
青霞郡主婚期渐近,素妍回娘家唤了沈氏和李碧菱过来帮忙,一是准备嫁妆,二是准备婚宴。她们一到,素妍令青嬷嬷和白芷带着她们在各房走了一圈。青霞郡主见有人来帮忙,早早把各房的钥匙交给沈氏和李碧菱,自己一心绘画写字,倒甩手不管了。
沈氏和李碧菱都是能干的,因为要凑备诸事,就在南薰院里住了下来。
毕竟是娘家人,虽然对素妍这种和闺中一样依旧玩儿,对府中事务不上心的样子心有不悦,可又不能开口说,尤其不能在宇文琰面前说。
虞氏动不动就说“你们都有妯娌扶持、婆母指点,就妍儿没人帮衬的”,言下之意,你们是她的娘家人,就该多帮衬一把。
青嬷嬷望了一眼,笑道:“威远候府说是要备二十八抬聘礼,我们这里得凑足七十二抬。”
大郡主在卫州王府出阁,叶家备了三十抬聘礼,王府陪奁准备了七十抬,凑足了一百抬之数。
宇文琰一早说了,也让青霞郡主出阁时,连带婆家的聘礼置备一百抬整数,一切都要照着大郡主的例只多不少。
青嬷嬷笑道:“大太太和三奶奶再帮忙看看,是不是要多置备几抬预备着,韩家的聘礼虽说是二十八抬,万一到时候没这么多,我们也能用这边预备的填足一百抬。”
沈氏打趣着指着假山那边只顾采花玩着的素妍,“那还真是个有福的。能遇上嬷嬷这么个上心的人,处处都给她打点好了,她真真半点也不操心。”
对于青嬷嬷来说,素妍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没亲生儿女,素妍可不比亲生儿女还好。虽有一对养子女,两个孩子也在府里帮衬,给她脱了奴籍,又帮衬着她置备一份家产。青嬷嬷就希望素妍能平平安安的。
“王妃的福是江家人好,上有老候爷、老太太疼着,下面又有哥哥、嫂嫂帮衬着,便是奶奶、大爷们个个都疼她,可不是好么。”
虞氏时常感叹,说她这个女儿命不好。
沈氏到现在都没瞧着,素妍哪里不好,除了遇了个不靠谱的婆母,其他都挺好。
想到老王妃,眼瞧着青霞郡主三月十六就要出阁。至今也没听说他们要过来操办婚礼的事儿。倒是紫霞郡主来了信。说赶在三月十六前,带着儿女来皇城吃喜酒。
青嬷嬷领了沈氏和李碧菱又去了大库房,挑了几匹绸缎、汝窖瓷瓶、官窖瓷瓶归拢了三抬,着了小厮包裹好。
宇文琰走近了假山。仰头看着爬上假山的田荷,又看了一双眼睛都盯着采忍冬花的素妍,“上次回来,你带着丫头们摘杏花、李花,这回又摘忍冬花……”
素妍扭头,拉着他的手,笑意盈盈地道:“我想做雪花膏,这花还没采齐呢。”
宇文琰叹了一声,娶了个这么不知事的小娇妻。不知是福还是祸?
他不想操心都不成,这府里府外总得有个理事的。
小娇妻的字写得,画也绘得好,偏偏对旁的事不大感兴趣。
宇文琰双手负后,“听说昨儿、前儿你去义济医馆帮忙了?”
“最近时冷时热。病人突地多了,正好我有时间就过去帮忙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午后归来,她才不会呆在家里,幸许又早早领了白芷去医馆帮忙呢。
沈氏和李碧菱来了,这两个都是极能干的,什么琐事都能帮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宇文琰道:“寻常摘花都赶在清晨,你们怎么午后来采。”
素妍微凝了一下,“也不知怎了,最近总是睡得又香又沉的,今晨醒来都辰时三刻了。”
宇文琰问:“是不是最近夜里睡晚了?”
素妍摇头,“昨晚二更三刻就歇下了。”
白芷接过话,“王妃,奴婢近来也困得紧,许是春困呢。”
素妍道:“你盯着田荷采些,差不多就回去。”
白芷应声。
素妍与宇文琰往琴瑟堂去了。
夫妻二人进了内院大门,直往花厅去。
白菲不在,紫鸢也在卫州与大管家、童英他们几个一起办事。年前宇文琰带他们过去,就没有回来。
宇文琰说女孩子心细,白菲行事又最沉稳,有她帮衬着童英,宇文琰也放心一些。
屋里少了人,素妍两日前回娘家请沈氏、李碧菱来帮忙准备青霞郡主出阁诸事时,跟虞氏讨了白燕、白莺两个来,还做大丫头,白燕暂时和紫鹊做内院大丫头,白莺做了内室大丫头。
白莺沏了茶水,捧到案前搁好,笑望着宇文琰:“王爷在宫里吃过午膳没?”
素妍一脸愧色,“只顾玩着,竟忘问你了。”
白莺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这应是素妍问的,自己做丫头问了,不是给主子难堪么。
宇文琰无奈笑了一下,“我哪回不是在宫里用过午膳回来的?”
素妍笑了一下,对白莺道:“你和大厨房说一声,晚膳做几样王爷爱吃的菜式。还有,晚膳的时候,把葡萄酒取出来,再把夜光杯拿来。”
宇文琰灿烂地笑着,“白莺,你下去忙着,我与王妃说会儿话。”
待白莺一走,他捧了素妍尚未来得及饮上一口的茶杯,进了偏厅,在榻前的桌案上放好,自己脚一抬,躺在榻上双手为枕,望着屋顶,若有所思地道:“妍儿,我们成亲有两个多月了吧?”
素妍应了一声,“是,两个半月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素妍就有些心烦,“上回来小日子是你上元佳节后到宫里当差,因你要还杨云简的换的两日,待你回来身上倒也干净了……”她扬了扬头,“那药丸该是好使的呀,又是请瑶芳师姐帮我配的,前几日该是要来的,我都连吃了三天怎的还没来……”
宇文琰一听这话,心里暗想:莫不是怀上了?
怀上了倒是好的,也不枉他忙碌一场。
宇文琰故意道:“会不会是我在不府里。你又练字绘画到深夜,这歇不好,也会延后的。你不也说,在西北时,有一回就是两个月才来的么?”
素妍点头,“要不我明儿开始再连吃三天药,要是再不来,等到下月再吃。”
宇文琰道:“药岂是乱吃的。既然吃了三日没来,你就别吃了。等到下月到日子再吃。”他心下暗乐,“你不是采了一些花。正用秘方做成凝露么?瞧你脸色不大好。你去睡会儿。我帮你做雪膏。”
素妍半信半疑地看着宇文琰,“真奇怪,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素妍又说不上来。
上次回来,他帮她摘花。还把花瓣分散开,甚至帮她做成凝露。
她看了母亲的《媚锁郎心》,这辈子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就是锁住夫君的心,可怎么锁,连她自己都不会,只是迷迷糊糊地照着虞氏所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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