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凌老爷是他的舅父,宇文琰还是觉得这是王府的家事,更事关老王爷的声誉,低应一声,“叶氏成不了大事,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吐了口气,实言相告,这不妥当,毕竟今儿发现的事,事关朝廷机密,他还是决定继续圆这个谎,“青霞、紫霞的事……”
他犹豫着如何说话,才能合情合理。
凌老爷则认为宇文琰是为难,道:“王爷,无论怎样,她们到底是你的姐姐和妹妹。”
凌大爷道:“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算计王爷、王妃时,可曾想过王爷是她们唯一的兄弟。”
凌二爷修齐微皱着眉头,他只觉得这事很奇怪,到底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凌薇面露难色。宇文琰是她的儿子,紫霞、青霞生有二心,可到底不是她生的,却又都是老王爷的骨血,她怎么说都不合适。
凌老爷道:“王爷怎么看叶氏母女买流星阁杀手对付你们母子的事?”
宇文琰微微一笑,释然的。不以为重地道:“流星阁到底是江湖门派,想杀我们母子倒不至于,本王到底是皇族亲王,而娘是有封号的亲王府侧妃。他们最多也就是打听王府的一些秘闻旧事。借打听到的事做文章。”
凌修齐也觉这事颇有些小题大做,“要真敢伤害王爷表弟和姑母,这些人就别想活了。”
流星阁再猖狂,还不敢贸然对左肩王下杀手,要真是这样,还不怕被朝廷给灭了,任他们再厉害,到底是江湖门派,一个江湖门派哪敢与朝廷作对。
凌大爷问:“王爷可知那纸条写的是什么?”
宇文琰道:“那是他们专用的文字,只有他们才看得懂。不过我想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就是打听娘年轻时的事,或者看我有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
凌薇神色微沉,她十五岁时就被叶氏算计生下了宇文琰,之后又在大火毁了容貌,着实没有什么隐秘。只是当年。她从德州到卫州叶家,叶家三房的老爷曾一度纠缠过她,但那时叶老太太还在,他倒不敢有过分之举,而她住在叶家的时间也不算长,不过是三个多月
宇文琰扫过几人,“王妃说。我吓着娘和舅舅了?”
凌薇脸上含着浅笑,早前是被吓得不轻,可这会笑容灿烂。“没有的事,只是觉得这事很大,去找妍儿商议。”只是她没想到,宇文琰会因为这事找大家议事。
凌老爷早前的凝重一扫而光。化成了淡淡的笑。
凌大爷也露出释然与轻松的笑,审视着凌薇与宇文琰,见他们母慈子孝,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凌修齐虽带浅淡的笑意,却隐有深思。
宇文琰道:“为早上吓着娘与舅舅的事。本王道歉。”
凌老爷觉着这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你也是担心你娘才说出来的。不碍事,不碍事!”音落,他先爽朗地笑出声来。
宇文琰见没事了,道:“今儿有事耽搁了,我还没吃饭呢。”
凌薇“哟”了一声,当即唤了乔嬷嬷来,正要令乔嬷嬷去大厨房弄吃的来,只听青嬷嬷的声音传来:“王爷可来了?”大丫头回了声“在偏厅呢”。
青嬷嬷携着紫鹊,是特意过来送膳点的,含着浅笑,进了偏厅欠身行礼,“王妃猜着王爷回府了,孙嬷嬷煲了只药膳鸡,又下了一钵喜面,令我送来给老敬妃、王爷和大家都赏赏。”
凌薇心下好奇:“喜面?”
好好儿的,哪来的喜面。
紫鹊将托盘搁到桌案上,乔嬷嬷从静堂小厨房取了碗筷来,给众人盛鸡汤和面条。
青嬷嬷道:“一更二刻时,江家来报喜的小厮到了,可不是件大好事么,今儿酉时下大雨那会儿,平国大长公主给江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阿九生了!
去年二月生了位千金,满周岁时被新皇赐封为二等郡主,与镇国大长公主的长女一样,都是二等郡主。文雅封的是三等郡主,等同县主,不过郡主的称呼更为尊贵些罢了。
凌薇笑:“添丁进口这是喜事。”
青嬷嬷笑着颔首,来报喜的人照着规矩送了喜面、喜蛋,又有一只脖子上扎了红绸巾的公鸡,不需用,看到那公鸡,便知是添了个大胖小子。
有了喜面,孙嬷嬷又煲了只药膳鸡,正好用鸡汤下了面吃。
凌太太因挂着德州家里无人照应,给凌修齐订亲之后就离去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了凌薇和凌大爷,留意着要给最小的修婉在皇城寻个好婆家。
凌大爷亦听人说了江家的家规,在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家风严谨,问:“江家可还有十几岁未订亲的少爷公子?”
青嬷嬷皱着眉头,“眼下十几岁的,只得六爷江传堂,在江南慕容家学艺,也早与镇国公府的文馨郡主订了亲。”
凌大爷面露憾色。听说江家的门风好,家教严,儿孙们个个都争气,凌大爷颇想与江家结亲的念头,想着自家的两个妹妹,个个都是才貌出众的,没想江家的适龄男子竟早早订了家,订的还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宇文琰想了片刻,突地道:“我倒想起一个来。韩媒婆的儿子江诗允!”江家除了江舜诚的儿孙,还有同族的子弟。
这孩子当初在晋阳,那可是出名的神童,前年恩科他因染了风寒未能应考。
青嬷嬷灵光一现,“哟!这位公子倒是晋阳西岭江氏里少有的人才,如今得有十五六岁了,早前是见过几回的,长得相貌堂堂,文质彬彬,谈吐也不俗……”
凌大爷审视着凌薇,又看着凌老爷,支吾道:“他娘是媒婆……”这身份也太不搭配了。
媒婆、稳婆,这都是下三滥的职业,凌大爷颇有些介意。
凌老爷道:“江家人都没因韩氏是媒婆而介意,我们又何必介怀。”
青嬷嬷笑着连连应是,“江诗允的姐姐诗恩,嫁给了江家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儿。虞老爷在西市天桥旁开了家拍卖行,专拍三百两银子以下的物件。虞太太又开了家绣坊,家里有几座田庄,日子倒也过得殷实。虞二爷上届恩科中了进士,在云州做知县。虞家祖上,原是晋阳的贵族。虞老爷被庶子迫害,这才弃文务农,后来又从了商……”
她细细地说了一遍,凌大爷一提,青嬷嬷就嗅出些异味来,凌修洁是许了亲的,凌修婉亦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若是许了江诗允,可不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宇文琰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好吃!香!”凌薇却没吃,看着他吃,小声叮嘱道:“你倒是慢些,砂锅和钵里多着呢,吃了再让乔嬷嬷盛。”宇文琰不管不顾,依旧大口吃面,直吃得“倏倏”直响。
凌老爷本还矜持着,想过会儿凉些再吃,见宇文琰吃得香,捧了碗尝了一口汤,膏汤香味扑鼻,虽说是药膳汤,竟有一股子难得的香味,诱人垂涎欲滴。
青嬷嬷又道:“允爷九岁就过了童试,十二岁过了乡试中了举人,这在晋阳是出了名的神童。上回恩科,染了风寒,这才没有下场,加上江家老候爷说,他的年纪到底小了些,下回应考也是好的,毕竟身子要紧。”
若他是一早来的皇城,应该在皇城书院读书。凌修齐道:“我怎没听说过此人?”
青嬷嬷道:“他没在书院读书,在家里闭门苦读,每遇不懂的地方,就去拜访求教。倒听老候爷说过,说他年纪不大,已是学富五车了。他原在皇城书院学过一阵子,说先生们讲的课,多是他一早读过的,就不愿再去,与虞大爷倒也亲热,二人常在一处读书做学问,近来听说与虞盼儿的夫婿祈栗交好,两人常在乡下庄子里读书。”
凌修齐反复念叨着“祈栗”的名字。
凌大爷问:“怎了?”
凌修齐道:“听说此人三月时写了篇《富国论》,曾一度名动皇城。只知是个山野村夫,颇有些才华,见解独到,周大学士与江大丞相都颇为赞赏,就连皇上瞧过后,也说此人乃是一个能人。”
祈栗竟是虞家大小姐的夫婿,绕来绕去,又与江家扯上些关系。
青嬷嬷笑道:“这便难怪了,听韩媒婆说过,允爷与祈公子交好,又有虞大爷,他们三个倒是极好的。”
虞家与江家虽是姻亲,但因门第悬殊,虞家只在过年过节或大宴会时才去江家,平日倒不常去。因着虞老爷与江传达一起做生意,少不得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虞老爷与江家二房倒是熟络亲近些。
882 不忍分离
凌修齐大致将各家的关系也弄了个明白,对凌大爷道:“大哥,我瞅着将婉儿许给江诗允能成。”
凌大爷一脸茫色,等着凌老爷说话。
凌修齐道:“世人都说,人以群分,祈栗是个务实之人,他虽年纪小些,却与祈栗这些人的深交,亦是一个靠得住的实在人。”
青嬷嬷见正如自己猜的那般,忙道:“允爷与文忠候家原是同宗,族规家法也都一样,男子三十无子方纳妾,若嫡妻育有儿子,更不得纳妾的。”
她这一说,凌薇立时来了兴致,“哥哥,我瞧着能行。虽说现下门第差些,若是他日这孩子高中,又得江家相助,可就容易出头了。”
凌老爷搁下碗,抹了下嘴,“妹妹,要是修婉不反对,就使人说合。”
凌薇笑道:“皇城各家眼睛可都灵着呢,既然瞧上了,就早早订下,等江诗允高中,怕就晚了。”
一阵闲聊,竟订下了江诗允与凌修婉的亲事。
宇文琰连吃了三碗鸡汤面,倒真是饱了。
凌薇见他吃饱,这才捧了自己的碗,生怕他吃不饱似的,喝了一口汤,只觉满口生香。
凌大爷和凌修齐倒把剩下的鸡汤、喜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又说了一阵话,方才各自散去。
*
夜空里飘过一阵宁静而悠扬的琴声,一声声如诉如思,似吟似唱,宁人心绪,惬意欢欣。
宇文琰加快步履,近乎小跑越近琴瑟堂,琴声越来越悦耳。
素妍坐在偏厅的小榻上,榻上摆放着琴台,十指纤纤,苍白如葱。时快时慢地飞舞在琴弦上,她的双眉平和,明眸流光,随着飞舞的纤指流转着。如痴如醉,这是一支最为动人的曲子。
宇文琰站在珠帘前,长身而立,静默地看着弹琴的素妍。
许久了,几乎是她嫁入王府,他就不曾听她弹奏过,他喜欢看她弹琴,喜欢看她练字习画,喜欢看眉宇飞扬,这样的她。才是他在鬼谷宫中见到的素妍,即便伪装的容颜,也可以骄傲,也能意气风发得如同男儿一般。
琴音渐趋平和,在如轻呢般的细音里停凝。
宇文琰不由得拊掌而拍。他几乎也随她一起沉醉。
素妍款款抬眸,勾唇一笑,带着几分窘意:“许久不弹生疏了。”
他挑帘而入,“无论何时,你弹的琴音总是最特别的。”
素妍正要下榻,他抢先一步近了小榻,止住她道:“在榻上歇着。”握住她的手。坐在榻前,目光停留在琴上,并不是名琴,只是一张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琴罢了,从她的指尖流泄出的了是能醉人的弦律,令他忘返。令他痴醉。
宇文琰道:“可用过晚膳了?”
不待素妍回话,一侧服侍的白燕笑盈盈地道:“回王爷,王妃晚上吃的是孙嬷嬷煲的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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