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是瞒了孟氏。
对于孟氏,旁人待她如何,她都可以淡漠应对。
唯独江传礼,是她的儿子,她的命,传礼瞒她,这让她觉得很难过。
“大三嫂,只要礼儿好好的,她就是你的依靠,她就是你的家。”
素妍深切地明白:孟氏从来没拿江家当成她的家,对于她来说,江家就像是一个牢笼,紧紧地束缚了一生。于孟氏,江家与皇宫一样的沉闷,一样的冰冷。
孟氏没说话,扭头往佛堂走去,刚进院门,就看着站在面前冷冷望着自己的传礼:“你又去缠姑姑,明知姑姑心软,你非得缠她!你想阻止我去江南吗?我就是要去,就算你阻止,我也会去。姑姑担心我的病,可你从来不心疼我……”
他怎么能这么看呢?
她是他的亲娘啊。
当他无意间听到她的过往,她与当今三皇子、静王殿下的纠缠不清,他心里是怨恨她的,认为她这个母亲给他丢了脸,更是因为她,连他的爹爹都不爱他了。
听到传礼重重合门的声音,孟氏浑身一颤:“礼儿,你误会了,我没有要阻止你,只是心痛你瞒着我,我是你亲娘,我怎么不喜欢你,你是我的一切啊……”
江传礼用手捂着耳朵,一句话也不说。
“礼儿,娘不阻止你,娘同意你去,只要是为你好,娘都同意。你姑姑说了,让你去学武,对你的病有好处。”
任是怎么捂,孟氏的声音还是传入耳内。
江传礼开了门,问:“你真的同意我去,不会阻止?”
“我同意。”
“只是你走了,我也没有留在相府里的意义了,我会去郊外尼姑庵静修……”
江传礼并没有不舍或者难受,平静地道:“这事,一早姑姑就与我说过。她说,也许你去了郊外尼姑庵对你更好,因为身边的人都是些修行的姑子。
她还说,娘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如果你不想去尼姑庵,可以与我爹和离,将来再另外找一个你喜欢的男人过日子。她说,那时候,我不应该阻拦你,那样我就太自私了……就算这样,我也不想你再跟别人。”
素妍与他说的真多,连这些都说过了。
孟氏心头一阵酸涩,道:“要是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去了尼姑庵,你会难受吗?”
“不会难受。至少你比在这里好,那里人多,你会多几个说话的人,何况还有嬷嬷跟着你。我想爹和祖父、姑姑也会时常派人去瞧你,给你钱花,你会比呆在这里好。
我就要去江南,你留在府中的佛堂,我反而不放心。你去尼姑庵,又不是被我爹赶走,是自愿修行。等我大了,有出息了,我就派人去接你,那时候,你和我在一起。我孝敬娘一辈子,也会陪着娘,那时候娘就不会寂寞了。”
江传礼这几句话,说到孟氏心坎上,原来她并不是孤苦无依,她得等儿子长大,她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啊。
儿子的话,曾在数年中一直成为她的支柱与依靠。可是后来,当江传礼在成亲前夕,带人去尼姑庵里接她时,她却再也不愿意回去了。她的心,是真的平静的,也知道儿子会过得很好,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次晨,孟氏换了衣衫,去如意堂给虞氏请安,说了自己想去郊外尼姑庵修行的事儿,虞氏见她自己提出来,也没阻拦,让她自己定时间。
三月初一清晨,孟氏带着嬷嬷与两箱东西从相府的偏门而出。
江传礼今儿没去上府学,跟着母亲的马车去了郊外,知晓是哪家庵堂,这才回转皇城。路上,他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不久后也要离开皇城,又轻松了起来。
也是这一天,江书麒接到吏部发来前往扬州任州学正的调令,即日启程。
扬州离皇城相隔甚远,皇城曾是前朝的幽州,也在史上的燕京。江书麒的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想过离开皇城,扬州再好哪有呆在皇城的好,他的父兄、朋友几乎都在皇城。
江书麒想拖延几日,被江舜诚狠狠地给训斥了一顿。
虞氏又想大闹,江书鹏索性将江书麒做的事,还有忠义伯世子把在尼姑庵静修的静王世子妾侍搞大肚子的事说了,说那孩子已经怀了四个多月,能够瞧出来了。虞氏生怕惹上祸事,不再过问此事。
江书麒见动用母亲无望,只得令妻子收拾包袱,带着妻儿于三月初二一早启程前往扬州。
临走的时候,江书麒并未为素妍准备及笄礼物,这令虞氏很是不满,背后骂了一顿才解恨。生怕旁人笑话,备了自己的首饰,说是江书麒夫妇给的。
素妍暗想,自己与五哥之间到底有了难以磨合的裂痕,五哥认为她偏心,甚至认为父母也是一道偏心的。但是她真的希望,江书麒赴任扬州,能够平安无事。
*
吴王与钟一鸣被困阵法中已经几天了,两个人走走停停,就如素妍所说的,没有了机关,照样能困住他们。
钟一鸣是彻底绝望了,连走都不想尝试了:“王爷,你就给江小姐认个错吧?”
几日下来,吴王反而有一股子怒火,将他困几日还不放手,她到底想干什么?向世人证明她的阵法如何了得?“她还能困本殿一辈子。我一定要找到出阵的法子,继续走!”
每过一些时辰,自有吃的、用的,晚上得睡在躺椅上,虽然备有薄被,到底睡得不舒服。一日三餐中自有一餐会是大鱼大肉,甚至还有一盏果子酒,偶尔会有一壶特制的风寒药汁。
这日,素妍备了棋盘、棋子等物进去,放在他们的前方草地上,然后悄然离去。
二月底的夜里,下了一场毛烟细雨,就在二人躲无可躲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顶羊皮小帐篷,不知何时,两张躲椅与小案移到了帐篷内,桌案上细心地备下了姜汤、凉菜及酒,还有一个红泥小炉,炉上有一只紫砂茶壶,又有一筐子银炭。
正文 156 及笄
钟一鸣笑道:“这江小姐真有意思,既困住我们,又热情招待……”
吴王冷笑:“招待?有招待客人,连个面都不露的?”
钟一鸣低头,猛然看到一边还有一只紫砂小锅,启开锅盖,里面是熬好的八宝粥,只是已经不烫了。
“王爷,今天咱们能吃滚烫的热食,现在有红泥小炉了。
二人被困阵法中,兜兜转转,始终没有寻到出路,这几日得月阁里却是热火朝天。
素妍坐在花厅上方,丫头们一字排开,个个立得笔直。“我在及笄礼后,就要前往西北,此事,你们一定听说了吧?”
“是!”
“原本,我是想飞飞和我各带一名丫头,想到前往西北,需要帮手的地方多,决定每人带两个丫头。”
柳飞飞立时道:“师姐,我带初秋就够了,我可不想多带。初秋去西北,那是她唯一的哥哥在那边,其他丫头们,我可不带了,坚决不带。”
素妍道:“那你带初秋一个,我带两个。丑话说在前头,武功最好的两个跟我走,到了西北必须听从调遣。师妹,你带他们下去比武,谁胜了带谁。让她们单个和你比,能接你招式最多的算赢。”
“是。”柳飞飞抬手,领着丫头出了花厅。
白芫成为毫无悬念的胜利者,乐得初秋在一边蹦达,第二个是一个叫白芷的丫头。
素妍又道:“你们三个可会骑马?”
初秋茫然摇头。
素妍道:“我已与护院江虎交托过了,今天开始你们三个学骑马,到了西北还得学射箭。多用些心,白芫嘴甜,带她们去找江虎。”
三个丫头走了,得月阁里突然冷清了许多,不能跟去西北的丫头有些落漠。学了这么久的枪法,虽是不如旁人,但好在还会了识字。
青嬷嬷安慰了两个丫头几句,多是说西北太艰辛,连小姐都不该去之类的话。又说,往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素妍将自己要紧的东西整理出来,能带的则带,不能带的都令人抬到江舜诚那边,托江舜诚和虞氏帮忙瞧看。唠唠叨叨地与江舜诚交待了一大堆。
“爹,这幅《荷塘蛙》是送给朱大先生的礼物,但他不在皇城。他若回来,你可一定得转交给他。还有我最喜欢的这三幅画,是用来研习的,你不能送人,我回来还得用。如果六公主送来一把琵琶。你就收下,这是当日她答应过我的……”
虞氏用手凿点她的额头:“人家也就是一说,你还当真了。也只你傻,把那么好的画白白送了人。”
素妍仰着头:“爹,你说我在担心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防五哥拿我的好东西……反正上回爹罚五哥的事,我是把他给得罪了。”
顿了一下。回到正事上,“大箱子里有个小盒子,里面都是各种药。但不是吃的,是奇痒散、无力粉什么的,爹可不能碰,我在上面挂了锁。”
虞氏在一边听得颇有厌烦:“你爹说我话多,我瞧你比我话还多。不就是交了一箱子你认为是宝贝的宝贝。爹娘还能动你的东西,你只管搁下就是。”
素妍叮嘱完毕。甩了甩手,在虞氏身边坐下来:“我在绣房做了几件简单的春衫、夏衫,连丫头们的也做了,让大嫂帮我催着绣房赶工,不用漂亮,主要是实用。”
“好了,你大嫂行事自来妥帖,误不了你的事。”
素妍又陪父母说了一阵话,直至用过暮食这才回到得月阁。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对于皇城年轻男女来说,这是到郊外放纸鸢、踏青赏桃的好日子,对于右相府上下而言,今日是大小姐及笄的大喜日子。
一大早,江家的几家儿女亲事都赶了过来,争着给素妍送了及笄礼物,素妍穿上了漂亮的衣袍,头发披散着,由母亲梳头,父亲插钗,整个仪式隆重而盛大。
这天来的都是女客,除了参加及笄礼更是恭贺素妍被封为安西县主,所有人都知道素妍即将前往西北的消息,为的是还布阵带兵。
太太、小姐们都觉得不可思议,问过虞氏与大奶奶,确定此事是真,所有人都感叹:谁说女子不如男,江家的小姐就是个例外。
皇上挑选的十名护卫,于三月初一就住到了右相府的清音轩内,只等素妍定下日子就前往西北。
仪式完成之后,大奶奶沈氏带着客人去了北花园,素妍与李碧菡、沈诗宁等人在一处说话,崔珊今儿也来凑热闹,也围着他们,好奇地问素妍:“听说,你把吴王给困在阵里了?”
“嗯!”
崔珊大笑起来,拍着巴掌:“我以前看你不顺眼,可现在觉得你这人挺不错。哈哈,太解恨了,他从小就瞧不起人,这会栽在你手里。”
望着那边白茫茫的浓雾,不散反聚,就似那阵里有特别的东西,总是让他们迷散在那儿,足有两丈高,崔珊瞧着,就往那边移去。
素妍道:“珊瑚郡主,千万别进去,万一被里面的机关所伤,便不值当。一旦进去,很难走得出来。”
“没事,我站在一边,与他说说话。”崔珊站在路口,大声喊道:“吴王表哥,听说你被困在里面了,今儿相府可热闹了,你想不想出来啊?”
吴王正在帐篷里小憩,突然听人说外面很热闹,难怪他听到隐约有人说笑的声音。他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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