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吃茶果,交口称赞,只听恭靖妃吃了一口茶,喜上眉梢道:“娘娘这里的茶极好,快要赶上广济寺里煮的茶了!”
宁悫妃朱唇微勾,笑道:“听说姐姐去广济寺进香求子了,不知如何呢!”
恭靖妃巴不得这样一声,笑道:“自然是好的,替本宫诵经的僧人说本宫大富大贵呢!”
恪嫔清泠泠地笑道:“自然如此,姐姐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呢!”
恭靖妃没有听出恪嫔的讥嘲之意,仍是满心欢喜道:“可不是么!”恭靖妃再怎么样,也是生于公候之家,贵为天子嫔妃的,说她大富大贵,倒也贴切。
端顺妃和蔼笑道:“都说广济寺的香是最灵验的,姐姐想必很快就可以有好消息了!”
恭靖妃笑道:“广济寺的僧人虽然道法高深,可还不如寺外一个半仙儿,他说本宫不但可以一举得男,还必得贵子呢!”
秋贵人拈起一颗乌梅,咯咯笑道:“那自然是,皇上的阿哥不是贵子,还有谁家的孩子是贵子的?”
这回恭靖妃听出刺儿来了,不由瞪了秋格格一眼,秋贵人虽然位份低于她,但是恭靖妃忌惮淑懿,不敢在承乾宫造次,也就不去理她。
贞妃曼声道:“说起这占卜之事,本宫倒想起来,当初太后请来的萨满法师阿克敦,说康妃必生龙子来着。”
此言一出,康妃苍白了一早上的脸,更加苍白了,她与贞妃位份相同,本没什么怕她的,但时移事易,贞妃如今协理六宫,她却是形同打入冷宫,所以虽然知道贞妃摆明是出言讥讽,心里恨得出了血,也只得忍气吞声。
没想到见着康妃落难,还有人来落井下石,又添一棍子,恪嫔从碗沿儿上瞧着康妃,幽幽笑道:“其实阿克敦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准的呀,康妃姐姐福大,往后只怕比咱们都强呢!”
四阿哥记名康妃的事,宫里嫔妃皆知,不过就是没人敢多说一句罢了,凭淑懿现在的宠幸,四阿哥成为储君的可能性极大,康妃日后做个挂名的太后,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仅仅是挂名而已。
恪嫔当初为贵人时,与康妃同住一宫,曾受康妃陷害,昔日的冤仇哪能那容易忘的?
淑懿见康妃仍是木然,心里虽然恨她,也不欲叫她坐在这里再受零碎折磨,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嫔妃们回去了。
自有相熟的嫔妃三三两两回宫去,贞妃的景阳宫离承乾宫最近,却不走前门长街,只领着贴身宫女采珠沿着后头小径一路走回景阳宫。
采珠见前后左右无人,低低笑道:“皇贵妃果然还是顾念些姐妹之情的,这回娘娘名义上虽是协理六宫,实则与执掌大权有什么两样!”
贞妃冷冷道:“蠢材!你以为她有好事会给我么?本宫对这位长姐,了解的很,祸水东引,站干岸儿,她叫本宫大包大揽下来,还不是要博一个贤良名声,一旦有什么差错,倒又错在本宫身上了!”
采珠小心翼翼道:“娘娘手握大权,按宫里的惯例办事,怎么会有差错呢!”
贞妃叹了口气,不屑道:“你懂什么,六宫之事盘根错节,若那么好办,她怎么会全推到本宫身上来?哼,不过这样也好,横竖如今宫里人知道本宫也是正经理事的,往后更不敢对本宫如何,你看康妃方才的情形就知道了!”
采珠奉承笑道:“是啊,康妃当初才生了三阿哥时多么风光,方才娘娘那样的讥刺于她,她连屁都不敢放!”
贞妃得意地笑了一会儿,说道:“康妃是个活死人了,不值得本宫费什么心思,如今最叫本宫头疼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这位长姐。她有阿哥,又得皇上宠爱!”贞妃说着,只觉心中无限怅惘。
采珠抚慰道:“娘娘不必着急,您正当盛年,来日方长呢!”
贞妃透了口气道:“本宫不怕别的,在宫里混人缘,没有钱是不成的,这两日舅舅那边可有消息了么?”
采珠回禀道:“舅老爷任职礼部的事已有些眉目了,只是还不十分作准,奴婢只是担心……”
贞妃看了她一眼,不满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采珠才说:“圣旨还没下,舅老爷却已对外说皇上已经准了,那些想要官员考评得优,以求升迁的人,也已经给了舅老爷银子,可万一事有不虞……”
贞妃喝斥道:“胡说什么?本宫自然会为舅舅极力争取,就算有个万一,难道那些芝麻官员还敢告状不成?”
采珠不敢出声,贞妃一路思索着该如何尽快将此事办好,心事重重地回了景阳宫。
太后出巡那日,风和日丽,京郊绿茵茵的跑马场上,早已被绿营士兵与宫廷侍卫严防死守起来。
孝庄早已命不许扰民,是以除了驻跸关防严谨些之外,太后皇帝一律未乘皇家辇轿,而是坐着普通权贵之家出行所乘的马车辇轿,不知就里的百姓还以为是哪家的诰命贵妇,浩浩荡荡去京郊游玩的。
孝庄从自己坐的朱轮翠盖八宝车里,掀开淡白的绡纱放眼一看,开阔疏朗的草场映入眼帘,不过正月里,京城的柳条还是光秃秃的,这里却是细草劲风,颇有科尔沁草原的风貌。
孝庄奇怪道:“这个季节绿草怎会长起来的?”
淑懿在跪在一边,为孝庄整理出几色挡风的厚密纱巾来,一面笑道:“太后您忘了,这里离着汤泉不远,是皇上知道您爱草原上满眼的绿色,所以命人引了汤泉的水灌溉,使这里的草比别处长得早呢!”
孝庄不禁心口一暖,笑道:“这孩子,何必为我这老骨头操这样的心呢!”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了无尽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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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六十三章 一骑红尘
草场一侧早就用巨大的白条石垒起了高台;又在台上搭了帐篷遮阳,只因今日晴天,大大的一轮太阳挂在天上,到底有些刺眼。
孝庄坐在中间最大的乌木桌后;墨绿的粗布帽遮去了大半阳光;却照得座位上暖暖得;桌上的青花石榴纹大茶壶里,盛满了热奶茶,浓郁的奶香飘出来;高台上满满地都是牛乳的香气。
因是宫廷宗亲欢聚,皇帝便坐在孝庄下首,才由人扶着坐下了,就拣了自己面前几样点心;亲手呈给孝庄,孝庄笑道:“才用了早膳,这会子还不饿了,皇上也难得出来散荡一天,别只顾着哀家,倒叫你看得不尽兴!”
顺治笑道:“太后说哪里话,‘百善孝为先’,况且儿臣如今再怎么做,也不及太后多年来对儿臣的爱护。这些年太后为了儿臣和几位姐妹,操碎了心呢!”
孝庄没想到顺治会说出这样贴心的话,且言辞恳切,真情挚意,不由心头一热,挥手道:“母子之间,何必分得这样清楚,好在哀家的心思也没有白费,你和你的三位姐妹,如今都很好,就是四贞……”孝庄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却又双眼微眯,笑道,“应该也过得不错!只有端慧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等她平安顺利地出了嫁,哀家就更无心事了!”
顺治含笑道:“端慧的婚事虽说还没定下来,但太后如此谨慎,想必一定会为端慧选一位令她敬重爱戴的夫婿。”
孝庄极目远望,见碧绿的草场上不时掠过几片飞云的影子,不由心情大好,笑道:“端慧公主遇上好时候了,如今天下大定,四境平安,她又贵为皇妹,天下的好男儿,还不是任她挑选么?自然可以找到她心仪的夫婿。”
因着皇后缺席,所以身为皇贵妃的淑懿就坐在孝庄身边,她静静地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适时地打断道:“太后皇上请看,巴图鲁们已经披挂上阵了,只等着向太后和皇上献艺呢!”
顺治就笑道:“母后,十支箭靶皆已设好,请母后先看看这些勇士们的精湛技艺。”
孝庄笑着点点头,顺治朝台下的长官一挥手,那长官便命这些世家子弟们十人一组,每人十支箭,以半柱香为时限,射向箭靶,以中靶心最多者为优胜,每队中的优胜者,与其它队的优胜者,再决一雌雄。
淑懿对费扬古的箭术很有信心,他七岁的时候,已经比同族中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箭术还要高明了,在京畿军营中磨练了这些时候,应当比在家时更进益了。
果然当优胜者之间以十支箭为一组,以决胜负的时候,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费扬古和富察家的赫都。
淑懿暗暗赞叹,难怪这赫都小小年纪便被封为巴图鲁,果真是有些本事的,到了最后,绿营中的发令长官,为了让这箭术的巅峰对决更加好看,索性预备下一只新箭靶,给费扬古和赫都每人一筒新箭,费扬古那筒箭的尾翎上用的是赤色箭羽,赫都那筒箭的尾翎上用的是绿色箭羽,因为他二人之前都是箭箭射中靶心,这回就命他们都向靶心上射,直到靶心再无法射入一矢,再来数各人箭数定输赢。
两人轮番射了数十箭,果然是箭箭中在靶心上,等到赫都射出箭筒中的最后一支箭时,那靶心已如个毛刺猬一般,再也无有一点空隙,旁人只顾观看,极少有人真的去数到底谁射出了多少支,只有淑懿有数,费扬古的这支箭若是射在靶心上,则两人箭数相等,若射不中靶心,那赫都可就要略胜一筹了。
淑懿暗暗瞧一眼孝庄神色,只见孝庄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赫都,似乎对这位少年勇士颇为赞赏的样子。
淑懿坐在台上,干着急使不上劲,费扬古却不慌不忙,徐徐地拉开弓箭,手轻轻一松,只见那支箭带着赤色尾羽,嗖嗖生风,如一颗火红的流星,风驰电掣地向靶心飞去,不偏不倚,果然射中靶心,而且由于费扬古放箭之时,稍稍偏了偏箭的位置,他那支赤色箭射中靶心之时,又将赫都的一支绿色箭打落地下,这样,费扬古竟以一箭之利,赢了赫都。
草场四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费扬古在军营中颇有人缘,许多好兄弟都在为他叫好。费扬古高吼一声,飞身上马,围着草场转了一周,欢呼声更响亮了。
当费扬古所乘的骏马奔过高台时,淑懿使劲地冲他挥手,眼眶都湿润了,今日费扬古一展身手,他日就算加官晋爵,也不会有人说他是凭着外戚的裙带关系得的官爵。
淑懿等费扬古奔得远了,悄悄看了看孝庄和顺治的神色,顺治精神抖擞,襟怀欢畅,孝庄看起来也颇为欣赏这位勇武的满洲少年,脸上含着赞许的笑意,只是当她看到一旁的端慧公主悠然神往的痴痴眼神时,目光中似乎沉淀了一点灰色的东西。
射箭之后,则是更为热烈的跑马,仍是各组的优胜者再凑成一队,决出胜负。只是这次就比射箭热烈多了,十位勇士驾驭着自己精挑细选的骏马,在广阔的草场上飞驰,他们的亲朋好友就坐在高台上观看,各人为自己的亲友呐喊助威。
费扬古的骑术也是极好的,他从五岁起,就由鄂硕带着,手把手地教他骑马。这一次又是费扬古与赫都略占上风,淑懿面色平静,樱红缂丝挑金线的袖口底下,却双拳紧握,祈祷费扬古能得优胜。
费扬古里头穿着石青锦缎常服,外套铠甲,耀目的日头底下,显得显外英姿勃勃,j□j骏马乃是大宛的良种枣红马,奔跑起来稳健如风,淑懿偷眼看了看端慧公主,端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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