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想拖延些时间,两人好说说话,再看云裳,也是一副期待表情,淑懿想着博果尔和四贞才新婚大禧,必然不会在意这点子小事的,云裳又是懿靖大贵妃那里出来的人。
于是淑懿回眸对云裳笑道:“时辰还早,你也好不容易入宫一趟,就叫素篆陪你们用了茶点再走吧,你家主子那里,我自会去说。”
云裳也正求之不得呢,闻言行了个礼,笑道:“娘娘宫务繁忙,奴婢们自当等着。”
还未进永和宫的大门,先有一阵隐约却尖利的吵嚷声传进耳鼓,淑懿就先皱了皱眉,门口当值的宫女极有眼色,一见淑懿到了,面向宫里大喊一句:“皇后娘娘来了!”
从后殿传来的吵嚷声立即销声匿迹。
淑懿迈着方步走进永和宫,沿着抄手游廊,直接转入后殿,后殿里一干人犹自带着激战之后的兴奋与疲倦,中间站着神情尬尴的梅贵人和兰贵人。
不用问两拔人各自属于哪个阵营,她们身上的颜色就如训练有素的兵卒一般,穿得泾渭分明。
梅格格穿着一件妃色缠枝青莲宫装,她身后的宫人的衣裳虽都是素色底子,所饰花纹却多为深绯,酡红,铁绣红,兰格格穿着一件天青色暗花柔云宫装,她身后的宫人所穿衣物多为石青,浅碧,淡蓝。
淑懿清淡地在后院里划了一眼,看着那些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奴才,又看看梅贵人和兰贵人脸上歉然的表情,心想刁奴欺主,果然不错,想着这两位省事的小主,往日还不知在启祥宫里如何受底下人的辖制呢,淑懿淡淡问道:“方才为何争吵?”
梅贵人和兰贵人齐齐跪下,不敢出声,倒是梅贵人身旁的一位宫女,壮了壮胆子答道:“回娘娘的话,我们小主和兰小主原说好了一个住永和宫,一个住咸福宫的,早上我们的人先来了,还没撂下东西,谁知兰小主屋里的人也来了!”
兰贵人身后一个穿浅碧绣灯芯草宫服的女孩子辩道:“原先在启祥宫时,兰小主就在梅小主的东邻,这次挪宫,自然也要照着原先的方位来才是。”
梅贵人那边的人就反驳道:“恪娘娘又没说过,必须得按之前的方位来,只说叫咱们一人择一处就是了!”
兰贵人那边的人似乎大为得意,笑道:“方才郑才已经去咸福宫请了恪娘娘示下,恪娘娘已经允了我家小主住永和宫了。”
梅贵人的宫女也不甘示弱,蔑笑道:“别当咱们不知道的,郑才是趁方才争吵之时偷偷到咸福宫去的,若是我们的人去了,恪娘娘也自然会允了我们的。”
兰贵人那边的人更加志得意满,昂首道:“那不是活该,谁叫你们腿脚慢的?反正恪娘娘已经吩咐下来了,你敢连恪娘娘的旨意都不听么?”
梅贵人身边的人抬眼看见了淑懿和端顺妃,扬声道:“永和宫是端娘娘住的,还有皇后在此,到底谁该住在哪里,主子还没说话呢!”
淑懿微笑着拨了拨碗上的一串红玛瑙嵌绿松石手串,挑唇笑道:“幸而你们提醒,若不是你们说起,我都忘了我这个主子还在这儿了,更不记得端顺妃和梅贵人、兰贵人几位小主,也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撒个花花吧,亲们~~~~~~~~~~~
正文 第百九十九章 怨恨四起
梅贵人和兰贵人身后的宫人悚然一惊;无视主子;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方才只顾着吵得痛快了;竟没想到这一层,也是平日在启祥宫放纵惯了。
淑懿却没有接着这个罪名说下去;只轻咳一声,问梅贵人道:“你想住永和宫?”梅贵人惴惴地小声称是。
淑懿又问一直俯低做小的兰贵人道:“你也想住永和宫?”若是淑懿才进来时,兰贵人就假装一下贤惠,表示退出也无所谓;可偏偏架都吵完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能收回的?听了淑懿问话;兰贵人只得不安地答了声:“是。”
淑懿又问她们身后的宫人,“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地下跪成一片的宫人们也七嘴八舌地与她们小主做出一样的回答。
淑懿挑唇一笑,道:“好吧,那你们就都住在永和宫后殿好了。”梅贵人和兰贵人想不到皇后竟如此好说话,心里一阵窃喜,只不敢露出来,她们身后的宫人却已止不住地洋洋自得了。
淑懿停了一停,道:“不过你们若都在这儿住下,住哪间屋子,可需得端顺妃说了算,再因为住哪里而吵起来,本宫可是断断不依的。”
梅贵人并兰贵人以及下头一干奴才,自然诺诺称是。
端顺妃性子虽好,却是机敏聪明都在里头的,一听淑懿这话,如何不明白,当即就十分上道地说:“既然两位妹妹都要住下来,本宫也是不能委屈她们的,后殿这一带庑房虽也轩敞,可到底是奴才住的地方,岂能叫她们住?好在面北的屋子又大,又亮堂,三四间屋子,也足够二位妹妹做寝殿的了,自从上回瑞贵人来住了几日,就再无人住过,如今叫人打扫出来,也是十分干净的。”
梅贵人兰贵人并一干宫人,刹时就想起了瑞贵人横死于此的事,只不过当时出了事,孝庄极为恼怒,不许宫里人胡言乱语,过了些日子,人们也就忘了永和宫后殿曾经死过人的事了,端顺妃此言一出,梅兰两位贵人就有些变了脸色,下头的宫人中有胆子小的,已经不自禁的嘤咛出声了,还有些心存侥幸的,却是觉得幸亏自己是奴才,日后只住后殿庑房即可,不必接近那几间不祥之所。
淑懿看了看下头人神色,朱唇轻启,又说道:“端妹妹的安排极好,只是本宫以为,这两间屋子也太大了些,两位妹妹住在里头,须得多添一位上夜的人,本宫看,每日就差两名宫人来上夜,连杂役宫女竟也要在中堂里住着伺候才行,还有你们几个小太监,上夜时也不能离的远了,就在这窗子底下,小主一使唤人时,你们也听得清些。”
得了,这回来了个包圆,梅兰两位贵人身边统共就没几个人,这回全得住进这遭瘟的屋子里,却又无一人敢说不住的,到底也是皇家内院,谁敢说皇家的殿宇不祥,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端顺妃亦笑道:“是了,这窗户大得很,当初瑞贵人住在这儿时,时常站在明窗底下逗着雀儿玩儿呢!”
这回跪着的宫人里已经有胆小地,低声啜泣起来,就是胆子大的,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梅贵人纵然平日里唯唯诺诺,涉及到居住条件的问题,也顾不得脸面了,期期艾艾道:“皇……皇后娘娘,嫔妾……胆子小,有些害怕,求娘娘开恩,还是叫嫔妾住到咸福宫去吧。”
兰贵人一想到可能与瑞贵人的倩女幽魂相伴一生一世,也不得不服了软,求情道:“娘娘……嫔妾,也害怕,求娘娘开恩。”
淑懿静静地瞧了一眼跪在后殿的人,缓缓说道:“你们都害怕,那方才就为争这方寸之地,还吵得脸红脖子粗呢!当初太后一道懿旨,命瑞贵人暂居永和宫,端顺妃二话不说就接纳了她,后来瑞贵人暴毙,端顺妃也未曾如你们这般乔张作致,闹着要挪宫,端顺妃是一宫主位,尚且安分随时,你们不过是贵人,或宫中奴才,就为了一间宫室挑三拣四,还跑到永和宫里来吵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宫规家法?”
淑懿这几句话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极富震撼力,梅贵人和兰贵人一言不发,后面的宫人只一味求饶。
淑懿又停了半晌,才沉着声音问道:“你们,可知罪么?”
梅贵人和兰贵人只求情道:“嫔妾一时糊涂,请皇后恕嫔妾之罪。”
淑懿叹了口气,道:“本宫心里有数,你们俩在启祥宫时,也都是好的,只是既为宫中小主,光是性子平和是不够的,还要约束好下头的宫人,难不成日日叫本宫或两位协理六宫的娘娘替你们调教宫人吧!”
淑懿很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管理,是要逐层进行的,若叫她一个皇后挨个去管紫禁城的宫人,哪怕她累到内伤吐血也是无用,今日她明明可以一上来就凭借皇后的权威,来发落了一干奴才,可她拼命忍着,没有这样做,若不能教会梅贵人和兰贵人如何管理自己手底下的人,下回出了这事,她依旧是不得心静。
淑懿温和道:“你们两个有错,但你们的错是驭下不严,今儿你们是见着了,哪怕是再守规矩的嫔妃,若下头奴才不肯消停,连累你们犯错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梅贵人和兰贵人连连磕头,恭敬道:“娘娘训得极是!”
淑懿按了按耳边的青金石耳坠,平心静气道:“你们入宫时,都是熟记过宫规的,若今日她们这般在宫里吵闹,挑唆小主不和,该怎样处理,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宫只说一句话,虽然奴才该罚,念着你们才晋了位,也不好太冲了喜气,便从宽处置吧,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问端顺妃,你们的奴才一闹,倒把端顺妃闹得不得安静了。”
端顺妃连忙跪下谢恩道:“娘娘圣明,嫔妾心悦诚服,嫔妾掌协理六宫之权,也有驭下不严之罪,还请娘娘责罚。”
淑懿叹道:“罢了,今日这事也是特殊,她们本是西六宫的人,却跑到东六宫来闹,倒叫你与恪妃都不好独自处置了。所以本宫出面替你平了这事。她们既不愿住永和宫,就把这两位贵人小主交给恪妹妹,任凭恪妹妹安排吧。”
话音才落,前殿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妹妹来迟了,叫姐姐操心,她们既然都不愿住在咸福宫,妹妹也不敢要她们。”
随着这滴沥如珠的脆嫩之声,恪嫔穿着玫瑰紫的茉莉碎花宫装,娉婷地走了进来。
恪妃优雅地玉立台阶之上,冷淡地向下面看了看,然后将两弯精心描画好的黛眉,轻轻扬了扬,笑道:“这样不懂规矩的人,臣妾的咸福宫可容不下她们,没得明儿再争执起来,倒叫妹妹替她们劝架的?”
恪妃的嘴一向如快刀般锋利,又是协理六宫的主位嫔妃,梅贵人和兰贵人听了这话,从脖子到面颊红成了一片,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因为涉及到自己,端顺妃也不好开口说把这两撮麻烦的人都推到咸福宫去,淑懿审时度势地笑劝道:“妹妹别生气,梅贵人和兰贵人两位妹妹倒很好,只是手下的奴才轻狂些,方才本宫已叫她们管好手下人,想来再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恪妃心气不平,长出了一口气,执起芽黄色的绢子按按颊上才施的粉,冷笑道:“就是奴才轻狂,妹妹才更不敢引到自己宫里来,难道我是该是替她们去她们去管下人的?若是梅兰两位妹妹有错,我说个一句半句,倒没什么,若是宫人日日闹起来,我不管,合宫里鸡犬不宁,我管了,没得失了身份,若依着我说,这样刁钻的奴才,就该发落到尚方司去。”
她这一开口,梅兰两位贵人身后的奴才真的害怕了,连连磕头,请求宽恕,淑懿含笑道:“恪妹妹别急,刚才是谁闹事,到时候自有发落,只是本宫一时又想不起来,叫她们搬去哪里的好,总不能再打道回府,去启祥宫吧。”
梅兰两位贵人当然不愿回启祥宫,又不敢说,只连连地磕头认错,恪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淑懿福了福,笑道:“罢了,她们好歹算是西六宫的人,姐姐若信得过我,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