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其实也在奇怪,既然陈掖臣与皎月有私,为何云珠要那副模样?但这不是她关心的,反正不管云珠还是皎月,对她来说都一样,只要抓住了承乾宫的人与侍卫有苟且之事,淑懿这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而且在皇后看来,皎月犯了宫规比云珠犯了事更好办,云珠毕竟是慈宁宫出来的人,她处置起来只怕要投鼠忌器,处置皎月就不必担心这一点了,而且出身董鄂府的侍婢在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贵妃所受的惩罚只怕还要更重些,若再加些功夫,恐怕连贞妃都可以顺手捎带着。
想到这里,柔华无比地得意。
淑懿再不能坐视不理了,不管与陈掖臣有私的人是谁,总之是她承乾宫的人,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她就要极力保全,尤其是皎月,从小儿跟着她,淑懿对她的感情更要胜过她的同胞妹妹淑嘉,即使不能保她在宫里,起码也要保住她的性命,淑懿忖了忖,如今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顺治了,于是淑懿低垂粉颈,翩然下拜道:“皇上难道不记得‘蓬山不远’的佳话了么?”
当年北宋词人宋祁在路边偶遇几辆宫车,正在驻足避让之时,宫车的绡纱车帘突然被风吹开,露出一位美貌宫女的俏丽面容,宫女看见宋祁,不由惊叹一声,“原来是小宋!”
宋祁归家之后,彻夜不眠,连夜作了一首《鹧鸪天》: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诉说对那宫女的缠绵情意,这事被仁宗知晓,仁宗便笑道:“篷山不远。”将那宫女赐予宋祁。
顺治亦喜吟诗观赋,又与淑懿情深意笃,此时只听淑懿一提,那紧绷的眉梢便已松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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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六章 爱恨纠缠
顺治这里才温然道:“皇后;其实……”只听殿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本宫来迟了……”
闻听这一把柔脆的女声,淑懿才要松动三分的一口气;刹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瞬间头都大了;一个皇后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搅局的。
贞妃着了一套桃红撒花的锦缎宫装;摇摇摆摆地踏进殿里来;她本是听到风声前来的;又恰好看到了陈掖臣与皎月被人拉开;似牛郎织女银河相望的一幕;心里顿时有了数;脸上虽故作忧愁;眼角却抑止不住地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欣然。
贞妃娉娉婷婷地向顺治行礼,又向皇后和淑懿淡淡见了礼,才绞着浅绯祥云的绢子,曼声道:“臣妾听说宫里头出了不才之事,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实实地怕皇上为此事生气,方才正在沐浴呢,急匆匆地就赶了来了,难道……难道……”贞妃似乎惊诧不已的样子,“难道竟是皎月……”
贞妃虽然故作惶急口吻,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是直往淑懿脸上瞟,带着无限地开怀,淑懿闻到贞妃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玫瑰花香的味道,想必是贞妃将孝庄赐予她的玫瑰露拿出来沐浴了,面上柳眉染黛,桃腮含赤,显是才精心装扮过的,真真是为了见顺治,用心打扮过一番的,淑懿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皇后大约也看出贞妃的来意,便淡淡说道:“妹妹来迟了一步,方才陈掖臣和皎月俱已承认,行□之事,本宫正要发落她们呢!”
贞妃现出惊讶的神色,道:“那妹妹就更应该来了!妹妹虽然只是奉太后之命协理六宫,可是承乾宫既是属东六宫的,如今出了事,妹妹如何能不闻不问,岂不上负太后期望,下为姐姐添忧么?”
皇后对贞妃与她争权的事不满已久,但今日之事,她们实是有着共同的利益,柔华的机变权谋,岂非常人可比?当下便放下与贞妃的不睦,笑道:“这个自然是,妹妹协理六宫,来管这件事也是天经地义,那么妹妹说该怎样处置,便是怎样处置罢!”
贞妃没想到皇后的反应居然这样快,只在一念之间,便将球抛给了自己,皎月犯下这样的事,是不可不处置的,可如此一来,处置贵妃心腹的这笔帐,岂不要记在自己身上?
贞妃虽然深恨淑懿把爱新觉罗氏算计到那般地步,却不愿在宫里明明白白地把自己和淑懿放到对立面上,岂不叫人有机可乘?尤其是不能叫皇后有机可乘。
贞妃倩笑道:“姐姐说这话,妹妹可怎么敢当,说到底,妹妹也不过是个‘协理六宫’,真正的后宫之主还是姐姐,妹妹至多也就是为姐姐参详一二罢了。”
皇后心想这贞妃同她的长姐一样,奸滑已极,不禁恨得咬牙切齿,笑容中隐隐便藏了几分冷意,道:“那么妹妹的意思是……”
贞妃在顺治面前,哀怜地看了一眼淑懿,柔弱道:“皎月是在董鄂府从小儿跟着长姐的,竟犯下这样的事,妹妹脸上也真真无光,”说着捏着绢子低头作出羞愧地样子,“皇后娘娘怎样处置她,妹妹觉得都不为过,可只是一样,我长姐也不过是念着她从小伏侍的份儿,才纵容她些,以至于如今成了这么个情形,说起来也不能算是长姐的过错,嫔妾替长姐求个情,求皇后娘娘不要为难长姐!”
淑懿的牙都快咬碎了,贞妃这叫求情么?这分明就是生怕皇后不处置于她,皎月犯错,是淑懿“纵容”坏了的,还要叫皇后从重处置皎月,这不是存心要置皎月于死地么?这下皇后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剪除淑懿的心腹了!
淑懿再不能隐忍,蓦然间冲口而出,道:“皇上皇后明鉴,这件事皎月是有过错,可是错不在她一人,还求皇上皇后仁慈!”
淑懿知道,贞妃这一来火上浇油,只怕皎月性命堪忧,所以才故意顺治面前将自己和皎月绑在一起,期盼顺治能看在她的面上,出手相援。
皎月如何听不出来?她从小跟着淑懿,这位格格对她的情份不亚于嫡亲的长姐,可是如今自己做了糊涂事,竟要让格格跟着受累,她越想越悔,越想越愧,向前爬了几步,俯在顺治脚边,哭求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皇上要杀要剐,奴婢都无怨,只求千万不要因为奴婢而累及格格!”
顺治早就对皇后和贞妃的夹缠不清,失去了耐性,皎月这一哭,直哭到他肺腑里去,顺治也颇为动容,才要出言,只见皎月身后伸出来一只温暖柔润的手掌,抚上皎月肩头,道:“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皇上和皇后还没说怎么样罚妹妹呢!”原来是云珠,从容地从后面膝行过来,语声轻柔如将近正午时柔软的淡阳,蓬蓬勃勃地撒落地下,“如今妹妹要寻死觅活的,别说娘娘,就连姐姐心里也如刀剜一样,你可知我对你的情意,并不比那杨柳枝叶更少,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糖渍青梅么?我多想做一辈子给你啊!可是……”
皎月婆娑的泪眼中含着一丝迷茫,不解道:“姐姐……”
云珠这话说得平稳却戚然,顺治、皇后和贞妃不明就里,淑懿似有所感,唯一豁然开朗而惊异不已的,只有陈掖臣!
陈掖臣俯身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却丝毫不觉寒冬的冷冽,他不由神飞天外,飞到了那夏木阴阴的明媚时光。
那个穿柳绿宫装的女子婷婷地向她走来,宫女的服饰是不可过于鲜艳奢华的,那柳绿的云缎虽是江南进贡的上用料子,领口袖边却一点花绣也无,头上只簪了一朵鹅黄的堆纱花儿,两支素银簪子,远远望去,只如一叶素净无华的柳叶。
陈掖臣含着清淡的笑意,道:“是承乾宫的云珠姑姑么?娘娘可是要往董鄂府捎信?”
那女子端端正正福身,笑道:“正是,娘娘说陈大哥出宫时,可以帮我家娘娘将家书带回去!”
陈掖臣笑着摊开一双生了薄茧的双手,道:“是啊,姑姑只管将信交给我,在下会亲自交到鄂硕大人手里!”
云珠不知为何心头蓦然一热,都说陈掖臣是大学士之子,饱读诗书,可看他这双手,却又像个习武之人,没想到竟是个文武全才!
云珠笑问道:“大哥作内廷侍卫,想必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吧!”
陈掖臣谦逊道:“不过自幼习练过几招擒拿手,又跟着府里的一位师爷学过一阵子咏春拳。”他暖溶溶地笑着,如五月间杨柳枝叶间散落的日光,云珠从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里,看到了父兄般的眼神,那样熟悉,那样亲切。
云珠不禁耳红心跳,眼波才动,又怕被人猜破了心思,便转头闲闲地赏着一树柳阴,笑道:“今儿日头虽毒,好在这柳阴生得浓密,这一树密密层层的叶子,倒正好为陈大哥遮凉了!”
陈掖臣也笑道:“这会子凉快些了,正午当值时,顶着个明晃晃的日头,连嘴里都是苦的!”
云珠关切道:“陈大哥可仔细别中了暑气,我那里有新制的糖渍青梅,下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来!”
陈掖臣眼光一亮,他最爱吃糖渍青梅了,却又想着不过给人送封家书,就要收人家的东西,总不太好,便推托道:“多谢姑姑美意,姑姑当差辛苦,承乾宫娘娘若无差遣,姑姑大暑天儿的还是少出来为好!”
云珠从未听人对她说过如此暖人心意之语,不由笑道:“再辛苦也不及陈大哥!”
差使当完了,云珠不好总耽在这儿,只好恋恋地离开,缓步向回走时,陈掖臣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却从背后遥遥传来,“姑姑…。”
云珠胸臆之中冷一阵热一阵,只是不敢回头,陈掖臣有些淡淡的失落,他本以为今日被承乾宫娘娘遣来顺贞门的人是皎月,却不想是云珠,这时他只想问伊人何处,却又意浓而情怯,最后只扬声说出了这样一句:“今后承乾宫娘娘就只遣姑姑来顺贞门当差了么?”
云珠一颗心突突地向上撞,忽而暖暖的,忽而热得要烧起来了,不知不觉,背上早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略略转身,只摇头道:“这个未必,总之不是我便是皎月!”
陈掖臣只当从此不得与皎月相见了,听云珠这样一说,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舒心的笑道:“这便好了!”他并不是轻狂之人,却在得知还能见到皎月之时,大喜过望,肺腑之言便不由脱口而出,可这话听在云珠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她耳根子烧得通红,不由腹诽,这个陈掖臣也太得意忘形了,只是不想他的心思竟与自己一般,心里又禁不住地生出一簇狂喜,如热辣辣地天光底下熊熊燃起的火苗。
云珠逃也似的走了,从此少女满怀情思,有了寄处。
陈掖臣心花怒放,无论如何,在这个寥落深宫,寂寞之处,能够时常见到心爱之人,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幸福源于对至爱之人的期盼和见到至爱之人时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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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七章 淑懿困局
陈掖臣望着眼前的女子,心绪一时有些迷乱;只反反复复地说道:“都是臣的过错;请皇上治臣之罪……”
皎月早已哭得红泪阑干,今日之事,她最悔的就是连累了从小疼她的小姐;至于自己的生死,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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