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如果我是你,我将永远都不会再提此事,因为你们季家根本承担不起后果,杜萱娘绝不是在危言耸听。第一,我们并非有意为之,实在是不知情所致,如今你们的信物和婚约都在我手上;第二,季大人虽镇守一方,位高权重,但是如今战事并没有停息,如果树敌太多,后果绝对难料,第三,我很喜欢琳儿,她有更合适的成亲对像,所以我绝不允许那件早该尘封的事再被人提起。”杜萱娘一直想在家中隐瞒顾尚曾与季琳儿定过亲的事,偏这季瑁善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就想说出来,将来若王谏之与季琳儿能成,当事者量大还好,量小的人得知此事,不知又会翻出些什么浪花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老太爷认为我这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因我有信心,也有足够的力量让老太爷相信做事若不懂变通,后果会很严重。另外,我刚得到消息,李大当家送了一万担军粮,一万两响银给节度使大人,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补偿,如此,老太爷还要与我提那件事?”
☆、二六九负荆请罪(三)
季瑁善父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季瑁善将个茶杯捏得“咔咔”地响,季家之所有现在的风光,便是有季广琛这棵大树在支撑着,没料到李进与杜萱娘竟然比他还快一步出手,直接将他家的顶粱柱给搞定了。不过,认真算起来一万担军粮,一万两银子,换个连婚约与信物都丢失掉的未过门女婿,季广琛大大地赚了。
如果季家与顾家的婚约不能提,季琳儿与杜家两个小子的事情也不好再提,那他们两父子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老太爷也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威胁我,比如我看中琳儿,想让她成为我家三媳。”杜萱娘开始放低姿态,谈判的时候不是讲究张驰有度么?
“休想!我季家的女儿岂是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的?”季广琼是愤怒的,却总是怒不到点子上。
所以杜萱娘对此人不予理会,“谏之,将你的诗作呈给老太爷过目!”
王谏之不亢不卑地过来将早就备好的书稿呈给季瑁善,季瑁善只看了一眼便坐直了身子,这不是他这几天都在看的杜大人新收的弟子的诗作么?难道杜大人的新收弟子竟是他?这杜大人特意送这稿子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杜夫人与这杜大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杜萱娘见季瑁善失神,趁机说道:“谏之在去年游学之时便成了杜大人的弟子,时常得其教诲,但愿谏之的才学能入得了老太爷的眼,另外谏之是土生土长的果州龙泉驿镇人,祖上留下一座大宅子,一个种植药材的田庄,五个干果铺子,三家药材行,另外,青牛寨的寨首也姓王,谏之若被人欺负了,至少有三万人马可供他驱使,我想这样的儿郎应该不会委屈了琳儿,所以,请老太爷成全。”
“一伙土匪而已,早晚给人灭掉……。”
“住口!”季广琼的话被季瑁善打断,现在这种战乱之时岂有兵匪之分?谁有人马谁便是大爷,这点季瑁善是深以为然的。
现在看来这个王谏之的条件并不比那个顾尚差多少,最让他动心的便是王谏之的才学,他本人也是科举出身,深知只要叛乱平定,朝廷开恩科,金榜上必有这王谏之和大名。文臣武将,太平时期,文臣永远排在武将之前。
“这两件事我都不便作主,待我与琳儿的父亲商议之后,再给你们你答案。”季瑁善仍然紧绷着脸,眼神却不再冰冷。
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一旁候着的季福却仍然心事重重,他已经知道他家的卖身契已经到了杜萱娘手中,可是若在他还没安排好之前,季瑁善便得知了他的卖身契失窃,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他。
“多谢老太爷的深明大义,来人,将我们从果州带来的,特意孝敬老太爷的东西献上来,请老太爷过目!”杜萱娘高声说道,随行的家丁随即鱼贯而入,将东西摆满了整个南花厅。
这回轮到季广琼眼馋了,血红珊瑚小摆件一对,镶金银丝仙鹤延年的寿山木茶具一套,绿玉如意一对,还有《八仙问道》的小瓷人一组……,俱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若杜萱娘告诉季家人这些只是王亦诚送到他家来的众多珍宝中最不值钱的玩艺儿,不知这季瑁善父子会不会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太爷,这些都是谏之祖上留下的东西,希望能入得了老太爷的眼,今日叨扰老太爷甚久,杜萱娘很是惭愧,这便告辞,萱娘三天后会再来拜见老太爷,如果老太爷觉得我家谏之还配得上琳儿,希望到时能给我们家一个明确答复,否则,杜萱娘全家可能再无机会到果州一游,谏之已经十七岁,身负传承王家子嗣的重任,所以对他来说,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合适的女子定亲,然后年底完婚,请老太爷一定体谅。”
当杜萱娘一家子走出季家大门,已经过了午时,杜萱娘因为刚才的紧张对峙而有些头晕,便提议大家都不要乘车了,随便逛逛更合算,于是小方与呼儿韩带着家丁,赶着马车先行主离开,留下小妩五个女孩子跟着杜萱娘一家子。
赵韵儿三姐妹及五位侍女,还有孙宝儿崔念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天事情,最后大家一至认定琳儿很快就将是他们家的一员,王谏之在一旁红着脸默默地走着,根本插不上话,便走快几步来到杜萱娘身旁。
“母亲,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王谏之一脸的关切,让杜萱娘心底暧暧的。
“没事,只是有点累,歇歇便好了,谏之,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为何总能在快失控时转圜么?”杜萱娘实际上有点小得意。
“谏之以为是母亲对季家人的心理用心揣摩,再加上事先精心铺排所致。”
“不错,你看到了重点,其实这件事中那个季福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原本季家人是怒火冲天,我们的话再有道理,他们都不会去听,但若是由他们自己人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我将我们家的一些情况透露给季家,便是想让他们也心存忌惮,不能想怎么便怎样,再加上今天我们一上来便咄咄逼人,让季家人因摸不清虚实而不敢乱动,这当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尽量摸透对方的心思,季家,包括所有权贵之家的嫁娶都不是单纯的嫁娶,其中都附加了很东西。我们有两样东西可能是季家看重的,一是你的才,二是你的财富,所以我们极力突出这两样,让季家想不选你做女婿都不行。”
“我明白了,也就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与弟弟妹妹走在一处的孙宝儿心情大好,便提议道:“母亲,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们应该去锦官楼吃一餐好的。”
“我要吃红烧肘子!”崔念吞了吞口水道。
赵韵儿摇头道:“就你每天肘子肘子的,都不嫌肥腻,早晚长成你四哥那样?”
“哎,大妹,咱能不能换个说法?你可以说他早晚长成我这样的福气加帅气!”孙宝儿恬不知耻地说道。
李冰冰圆瞪双眼道:“四哥,你的帅气在哪里?我怎么看了好多年都没有看到?”
“噗,”顾青橙差点笑喷,忙用帕子捂住小嘴,“四哥,你这话最好留着给未来的四嫂说,你哄我们几个是不管用的。”
“四嫂?你四哥将来是要去金山寺陪我父亲一起吃斋念佛的,所以没有什么四嫂!”孙宝儿意气风发地挥手道。
“别吹这样的大气,二哥过几天就娶二嫂了,刚才母亲说了,三哥与琳儿如果顺利,年底也会完婚,啧,剩下的可不就是四哥了?”赵韵儿又补上一句。
“好吧,我的事解决了,是不是该轮到妹妹们了……,哎呀,大妹,仔细手疼!你别打我背,打我手臂……。”
第二天的时候,季琳儿便被季瑁善解除了软禁,高高兴兴地跑来找赵韵儿三姐妹们玩,杜萱娘与呼儿韩小方三人互看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王谏之的婚事总算有眉目了。
“琳儿别顾着玩,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杜萱娘笑着说道。
季琳儿在杜萱娘和煦的笑容中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夫人,有何吩咐?”
“这是你福伯一家的卖身契,因这回之事季福出力不少,而且也是我们当初允他的条件,所以我们便想办法从你祖父那里弄了来。不过还有最重要的步骤需要你的帮忙才能完成,就是你们两个亲自上官府一趟,就说季福是你家给你的陪嫁,但是你想现在就写下放良文书,同时用银子贿赂他们,叫他们暂时谁都不能说。”
“我替福伯先谢谢夫人了,”季琳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看样子与季福的感情很好,“我这就回去告诉福伯去。”
第三天,杜萱娘只带了呼先生与小方上季府,在门房只等了小半个时辰便被季瑁善请去了书房。
“别的我也不想多问,青牛寨寨主到底是谏之何人?”季瑁善说道。
“亲父,不过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不会影响到他的前程。”杜萱娘也不打算隐瞒。
“也罢,难得琳儿也喜欢谏之,我便成全了他们,也不用去与她父亲商量,琳儿是我与老妻从半岁养到现在这么大,我实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老太爷放心,我也很喜欢琳儿,不然不会明知有顾家之事在前还巴巴地来求娶。”
“琳儿明年三月才能及笄,可否将婚期定在明年初?”
“当然是可以,多谢老太爷成全!”杜萱娘喜笑颜开,“等我忙完顾尚的婚事,便直接前来下聘!”
杜氏一家子一路欢笑地回到家中,已经是八月初三,定制的大红灯笼刚好送到,王谏之便带着弟弟们去挂灯笼去了。
当杜萱娘看到小张恒因多吃了西瓜拉肚子,拉得小脸都瘪了下去,心疼得什么似的,罕见地将奶娘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
颜彦与赵韵儿几个也在一旁听训,尤其是颜彦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杜萱娘也不心软,照训不误,如果一个母亲连自己和孩子都照顾不好,她也不配称母亲,尤其是找借口说忙,然后疏忽孩子的母亲更不可原谅。
☆、二七零婚事(一)(回老家断更一天,今天两更补上)
“你们几个都要记住,事分轻重缓急,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一定要心中有数。别的我不要求你们,唯一希望你们将来在做了母亲后,切记子女在幼小之时,你们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和支撑。”
“是,母亲,”颜彦抽噎着答道,其他几个却不敢吭声,“彦儿再不敢疏忽了。”
“明白就好,起来去洗洗,再去厨房叫人给恒儿做碗不沾油的小米粥来!”
“是,母亲。”颜彦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迅速起来离开,看那背影,竟有几分欢快,让杜萱娘又是一阵摇头,看来她得试着放手让颜彦自己去带孩子了,否则,她将来生多少孩子都不会自己带,那还得了?
李进来信,说是沁阳那边的新娘子花轿已经出发,如果顺利初七那天便来能到镇上,信后,还附了一张李进自己的涂鸦之作,竟是一个大白胖小子,说是某天做梦梦到的。
这李进想儿子都快想魔靥了,于是杜萱娘又担上了一层心事。
镇东头那间院子也整修了出来,权作新娘的暂时落脚处,杜萱娘特意去巡查了一番,又让小方多派了些人手看着 ,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八月初七,新娘子终于到来,沁阳来人由雪竹亲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