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慧吓了一跳,“是不是大黄和小白又……”
瞎婆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要是畜牲我也就不生气了,那大黄和小白欺负我家大白鹅,被你爹娘教训了几回,就没有再欺负了。这畜牲还尚通个人气儿,听得懂人话,难道这人还不如畜牲了?”
听瞎婆婆说不是大黄和小白,裴子慧微微放下心来,可是她说的人指的又是谁呢?
瞎婆婆抿了一把眼泪,缓了口气才说道:“我家这两只大白鹅一公一母,这母鹅下蛋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下到什么我找不到的地方,总之这一夏天我才收了十七个鹅蛋,一个都没舍得吃,全都捂在了炕上孵鹅仔了,二十七天正好孵出了十一个鹅仔来。”
裴子慧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能继续听她说来。
瞎婆婆继续说道:“我眼睛不好,也不能放这些小鹅仔们出去吃青草,就怕放出去之后,一个不留神就走丢几只,所以我的这些鹅仔们一直都是在院子里吃粮食的,最多也就是跟着大白鹅们到大门口溜溜食。可就算是到门口溜食,也有人打我的主意……”她愤愤地敲着拐杖,气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老太婆眼睛瞎吗?咱们整整一个兰家沟都是春天的时候孵鹅仔,只有我和铁锤家是秋天的时候孵,结果铁锤娘还一天好几遍的赶着她的鹅仔从我门前过,刚刚就是一走一过的时候,就把我的两只鹅仔掺进了她的鹅群,若不是我听着大白鹅的叫声不对,她就把我的两只小鹅仔赶走了!”
瞎婆婆气得直拍大腿,两边的腮帮气得鼓鼓的。
“也有可能是铁锤娘不小心,或是真没注意到呢。”裴子慧想了想说道。
“不可能!”瞎婆婆猛一顿拐杖,倒是把裴子慧吓了一跳,“我在兰家沟住了几十年,谁什么样的人品我会不知道吗?那铁锤娘惦记我家的小鹅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孩子,大鹅这个东西你不知道,它是恋群儿的,若是有一只单独的大鹅,无论是大是小,她都会‘嘎嘎’叫的。但是铁锤娘也养了鹅仔,所以我的鹅仔就算是跑进她的鹅群也不会乱叫的,而且那鹅仔长得基本都是一个模样,就算是我不瞎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裴子慧想了想,转身坐在瞎婆婆的旁边,心下思忖着:这铁锤娘要是不小心误赶了瞎婆婆的小鹅仔,那倒也没什么。可是她若是真对一个寡居的瞎婆婆居心不良,那这人可就真是不怎么样了。
不过不管铁锤娘有没有这份拐跑瞎婆婆鹅仔的心思,但是若能给鹅仔都做上记号,倒是可以省了不少口舌。
她决定要帮助瞎婆婆,若是再有人打瞎婆婆这鹅仔的主意,那也别怪被她揭开真面目。
于是她拍了拍瞎婆婆的手,说道:“婆婆,你等着我。”
跑到家中,放下竹篓,拿起竹筐里的剪刀,就又奔到了瞎婆婆家。
其实这个并不难,只需给自家的小鹅仔做上特殊的记号标识就行了。这样就可以避免与别人家的鹅仔混淆,更可以防止被居心不良之人钻了空子。
在中国的南方,那种江南水乡沟渠纵横的地理位置条件下,每家每户都会饲养一群鸭子。白天,通常把鸭子散放在沟渠、池塘里,每家的鸭子大多数都能一群群在一起游走、觅食。但不可避免有个别鸭子出现“走失”现象,混到别人家鸭群里。怎样从人家的鸭群里找到自家的鸭子呢?凭外表特征是很难识别的,所以长此以往,人们在饲养过程中,总结出了许多避免因家禽散失引起的民间纠纷的经验和办法。
第一种办法就是染色,选择一种染料,给每只鸭子的同一位置染上颜色,以示区别。但这种办法并不能长期使用,因为鸭子经常在水中漂洗,还会换毛,时日一久记号就会消失。
第二种办法是烙印,这种记号是能让鸭子终生带有的记号标识。就是在小鸭苗的脚上烙上一些特殊记号。
第三种则是比较简单,又比较实用的方法。就是把鸭子的左脚或右脚的内蹼用剪刀剪个小口子,称为“左脚内叉”或“右角内叉”,这样的话,一旦走失或被人为的恶意挽留,只要记得自家鸭子的记号,那也很容易找回的。
第041节:落榜
更新时间2014…3…29 7:01:32 字数:3259
(童鞋们,明天三更走起~~~)
以上给鸭子做记号的办法,用在小鹅仔的身上皆可通行。
于是裴子慧就将这三种办法皆对瞎婆婆说了,瞎婆婆听了点头如捣蒜,也觉得第三个办法非常可行。于是二人合力将每只小鹅仔都逮住,然后用剪刀给它们做了一个“左脚内叉”的记号。
瞎婆婆这才露出了一副高枕无忧的表情,继而赶着她的小鹅仔,笑眯眯地回了院了。
忙完了这一阵,裴子慧也回了家。洗了个手,正将裴子洋抱在怀里逗着玩。
就见裴子唐自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来到井边,拿起葫芦瓢“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井水,这才喘着粗气对裴逸之说道:“爹,您快去我祖父家看看吧,祖母正坐在院里哭呢,还说活够了,要去寻死。”
“啥?”裴逸之放下整理了一半的稻草,“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为啥要寻死?发生了何事?”
裴子唐顿了顿,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块,道:“还能什么事儿,我四叔的事呗。”
“你四叔啥事?”正在厨房煮饭的段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裴逸清能有啥事,伸出头来问。
裴逸之身子一松,沉声道:“若是四弟的事儿,那估计就是落榜了。”
“何止落榜。”裴子唐抿了抿嘴,嘟囔道:“而且还是最底一等。”
裴逸之大惊,冷声道:“县考都没过?”
“没有。”裴子唐摇了摇头,跑到一边玩去了。
“仕途难;难于上青天!”裴逸之很是感叹地又坐了回去,扬声对段氏道:“他娘,快着点做饭,吃了饭我去爹那边看看去。”
“娘不是说,没事儿不让咱们回去走动吗?”段氏伸出脑袋看着他。想了想又道:“他爹,明年你那秀才也到岁考的时候了,你这都好几年没怎么看书了,到时候还能考过吗?若是不去参考或是考不过,可是要革去顶戴的。”
“是啊!”裴逸之点了点头,道:“秀才好做岁考难哪!”
在古代,虽然秀才属于最低一层的知识份子,但是要想考秀才并非易事。除了自小就寒窗苦读之外,还要经过县考、府考、院考三个等级的考核,通过了才能取得秀才的资格。首先是县考,一般是本县县令布告考试日期,然后参考的童生向县衙署礼房报名,填写履历,并要同考五人互相联保的文约,以及本乡老秀才的证明,保证没有冒名顶替,不在服丧期间,不是假造姓名,身世清白等等,方可准考。一般主试为本县县官,连考多场,成绩优异者才能具备参加府试的资格。
府试和院试也同县试略有相同,总之是三关皆过,榜上有名者才能成为秀才。但是秀才的功名并不是一劳永逸永久不变的,每逢三年还要参加一次岁考,岁考后按成绩分为六等,一等的可以领取朝廷发放的俸银,而最末等的将被革去顶戴,所以才有秀才好做岁考难的说法。
然而即便这秀才再难考,每逢大考之时,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涌来,因为这是想出头的平民百姓唯一出路的不二选择。虽然考上秀才离做官还有好远的路,但是毕竟还是有一些特权的,如可以免除一人的徭役,见到知县大人可以不用下跪等等。
段氏很是利落地煮好了晚饭,大家匆匆吃过之后,段氏又给裴子洋喂了奶,将裴子洋交给子墨和子慧照顾后,这才同裴逸之一起快步来到了裴家。
打开大门走进院中,又一直走进正屋。
一路听上去好似很安静的样子,实则一看却是正屋里早已坐满了人。
四下一观,倒也没有外人。
裴玉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愁眉不展。叶氏则叼着烟袋,有一搭无一搭地随意抽着,再看她那张脸,显然是哭过的样子,两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下面裴逸安夫妻和裴逸涧夫妻,以及裴逸清和裴逸静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室内鸦雀无声。
见裴逸之和段氏走了进来,叶氏抬了抬眼皮后继续抽烟,其它几人也都无话。
宋氏站在一侧,转头瞅了瞅,轻声叫了句:“二哥,二嫂。”
裴逸安顿了顿,道:“老二来了。”
裴逸之和段氏答应着,走到裴玉和叶氏面前,叫了声:“爹,娘。”
裴玉点了点头,没说话。
叶氏却将脖子一歪,看向了别处,一副很不待见的样子。
段氏有些尴尬,心里想着,就不该来。
裴逸之却看了看一旁正垂头丧气立在那里的裴逸清,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四弟,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你年纪还小,当受点磨练为好,别灰心,三年之后再考就是。”
裴逸清没说话,那肖氏却“哟”了一声,仰了仰脸道:“敢情二叔说得真是轻巧,三年之后再考,那岂不是又要再读三年,这三年之中给先生多少钱,笔墨纸砚得花多少钱就不算了,那三年后万一再考不上,又该如何?”
叶氏一听,当即瞪了肖氏一眼,烟袋锅在炕沿上拍得“啪啪”直响,哼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哎哟,娘!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说着,肖氏看向宋玉梅,笑道:“你说呢?三弟妹。”
宋玉梅进退两难,说是与不是都要得罪一个,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一笑了之。
肖氏又道:“他二叔,他二婶,听说你们那个亲家的大儿子考中了咱们县试的头名呢,虽然不是你们的女婿,但是若葛家的大儿子有了出头之日,你们家子慧做为葛家的二儿媳妇,过了门后也跟着沾光不是。”
裴逸之与段氏本就对裴子慧与葛家的亲事不看好,现在又在裴逸清落榜之时,提葛家的事,他们的心里就更不舒服。本想张嘴说两句,却听那肖氏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哎哟!也不知道那葛家是不是祖坟冒清烟了,人家那孩子怎么就是县试第一名呢?那你们说咱们家四弟这书也没少读,钱也没少花,还和那姓葛的小子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怎么人家就考了县试第一名,咱们四弟却连县试都没过呢……”
“咳,咳……”那边裴逸安是又剜又瞪又咳嗽,可这肖氏就是不住口,那两片嘴唇,简直就如流破了堤坝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叶氏终于听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说道:“她大嫂,你今儿这话怎么这么多?”
“哎哟,娘,我这不是……”
话未说完,却见那边裴逸清对着裴玉和叶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叫了声:“爹,娘!”这眼泪就哗哗地落了下来。
“清儿,你这是干啥?”叶氏脸色一变,柔声道:“你看你这孩子,虽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但是也没有人怪你,娘刚才哭几声是心里难受,这哭一哭不就好了,你别难过,别难过啊!”
叶氏不说还好,这一说那裴逸清反倒“哇”的一声大哭不止,一边哭一边道:“娘,我不考了,我考不上,您就别再让我读书了,我,我,我真不是读书那块儿料。”
“你说啥?”叶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裴逸清的鼻子就骂:“你个小白眼狼,我生你养你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