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根本没有做什么,却什么都能有。而她,明明一直在拼命努力,可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努力去跟外婆学刺绣,可技艺连枣儿的一半都不如,她努力去经营铺子,可最后还是一塌糊涂,她拼命去喜欢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即使已经成了亲,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别人。。。。。。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会错呢?
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恨,真的好恨。。。。。。
白氏见女儿脸色似乎不好,只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劝着道:“阿妩,你也累了一天了,睡下吧。”
赵阿妩回了神来,朝自己母亲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母亲一起歇下。
白氏却是一直没有睡得着,直到睡在身边的女儿传来轻微的鼾声,她才缓缓爬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将女儿打量一番。
她的阿妩,已经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她似乎还清晰记得她学说话学走路时候的样子。
一转眼间,女儿都这么大了,她老了。。。。。。
是啊,已经老了,一晃眼的功夫,她的丈夫也死去有五年了。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那个起初见到她都会脸红的男人,那个虽然没有坚实胸膛、没有宽阔肩膀,但是却能很是温柔待她的男人。
她忽然有些怀念从前,那时候丈夫还在,一家三口,何其温馨?
虽然他常年天南海北地跑,可不管是从哪里回家来,都会给她们母女带最好的东西回来。他赚回来的所有银两,都是交给她保管着的,他给她买了丫头,给她们母女购置了屋子,让她们母女过着太太小姐一般舒服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女儿才将大点,他便走了。
她依稀记得那天,袁大哥带着几个兄弟,用草席裹着他的尸体回家来。。。。。。
一下子,她的天就塌下来了。。。。。。这五年的时间,她似乎有些忘记他的样子了,如今再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怀念。
如果他没有死得那般早,如今自己跟女儿也不会来京城,或许女儿已经嫁了人了,说不定还添了大胖小子。她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轻轻走到一边的梳妆镜前,打开第一层的抽屉,从里面捡了一小块金子来。
将小块金锭子放在一边,又转身去换了一身葱绿色的长裙,梳了头发,面上淡淡施了粉黛,描了眉,唇上点了胭脂,待一切妆扮妥当后,则拿起一边的金锭子来,放入口中,艰难地咽下,又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烛光好生打量女儿一番,然后又静静躺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赵阿妩醒来的时候,见母亲穿戴齐整,似是好生装扮过一番,还换上了一身新裙衫。
见母亲面色红润,又睡得熟,便没有催促,只是下床梳洗一番,然后忙自己手上的活计。
直到日上三竿,母亲还是没有醒来,赵阿妩不由起了疑心,走到床边低声唤了母亲几声,并她一点反应没有,便伸手去推了推。隔着薄薄的裙衫,她触碰到的身子,已经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陡然心漏跳了一拍,然后颤着手指去探自己娘亲的鼻息,却是早已没了呼吸。
赵阿妩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声未出,泪先流。
是自己害死了母亲?不,是他们害死了母亲,是他们不给自己跟母亲留活路的!
☆、第150章
袁嗣青才准备出门,家里便有小厮来说,赵白氏自裁了。
袁嗣青万万没有想到,经过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后,这赵白氏会选择自杀。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了?毕竟,一个女子,还是名节最为重要的。可她若真是洁身自好的话,又何故会使用那样的下三滥手段呢?
他没有想到她会自杀,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她死了,有没有考虑过女儿怎么办?别说昨天并非是她受了委屈,就算是她受了委屈,为着阿妩,她也不可能会将阿妩一个人留在人世间的。
袁嗣青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微动些心思,便知道这赵白氏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她定是认为,她死了,自己会内疚,且之前又有赵兄弟嘱托,所以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会照看阿妩的。
静静思忖片刻,袁嗣青抬眸望着那小厮道:“赵小姐呢?”
那小厮回话道:“赵小姐一直陪在赵夫人身边,奴才去的时候,赵小姐哭得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又道,“老夫人还没人敢告诉,奴才怕老夫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所以先来向老爷请示。”
袁嗣青言简意赅道:“先去赵氏母女住处。”
到了赵氏母女院子,院子里已经有丫鬟开始忙碌了,白氏的身子一直没人敢动,赵阿妩则瘫坐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她不是没哭,而是心已死,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已经悲伤欲绝到了极致,所以,眼泪已经不足以能够表达她此番的心情。
此时她的心里满满的只有恨,对陈氏母女的恨,对袁嗣青的恨,对上天不公的恨。
她如今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要报仇,杀母之仇,侮辱之仇。
袁嗣青进来的时候,见赵阿妩面上表情颇为恐怖,不由深蹙眉心。
以前这丫头还小的时候,他只知道,这丫头颇为有些爱慕虚荣,跟枣儿一处玩的时候,也是什么事情都想要占风头。以前只是以为她是个孩子,小孩子要强一些,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如今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一个人的品性,是打小就养成的。小时候爱慕虚荣,长大了只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若是一直留她在京城,如何保证她往后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般一想,袁嗣青已经下定决心,给赵阿妩一笔银子,再派几个人,让下人们护送她们母女回扬州去。
赵阿妩晃了会儿神,眼睛余光瞥见一块藏青色袍角,立即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身道:“袁叔叔。。。。。。母亲她。。。。。。”话没说完,眼睛里已经湿润了,滚烫的泪珠扑朔朔流下,顺着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往下落。
袁嗣青冷眼看着赵阿妩,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人死不能复生,阿妩也不要太过伤心,你母亲的后事,我会妥当安排的。”又道,“你父母生前感情深受,而你母亲虽然与赵家其他族人分了家,但终归是赵阿牛明媒正娶的妻子,死后必然应该跟你父亲葬在一处。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即刻便护送你们母女回乡。”
“袁叔叔。。。。。。”赵阿妩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眶里泪水更是汹涌,她咬着唇道,“如今天气热,此番前去又路途遥远,怕是我娘还没到扬州,尸身就会腐烂。”
这种情况袁嗣青早已经考虑到了,便道:“听说以冰块覆在尸体左右,会减缓尸体腐烂,到时候我就命人在你娘尸体四周加上冰块。”他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眸光隐隐有些冷意,那种冷是透人心骨的寒,他目光直射赵阿妩,用一种叫人不可拒绝的语气道,“你即刻去替你娘收拾东西,其它事情由我安排,你不必担心。”
纵使赵阿妩如今心里再恨,可见着眼前男子气势如此强大,她也不好说什么了。他害死了自己娘亲,不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还如此安排,他明明就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留在京城的。
她以前一直以为,袁叔叔待自己跟枣儿是一样的,可如今看来,他的心也是偏的。他的心一直偏向陈氏母女,偏在那一对永远那么好命的女人身上。她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为何所有人的心,都是偏向她们的?
带着怨恨,赵阿妩还是听了袁嗣青安排,护送母亲尸身先回扬州去了。
谢繁华知道白氏死讯的时候,已经是白氏死后的第二天正午,还是红枝回来说的,说是花好月圆门口贴了告示,告示上说东家有事出了远门,再一打听,才知道是赵阿妩母亲白氏离世了。
初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谢繁华着实愣了一会儿,因为在她印象中,那白氏虽然瘦弱了些,但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突然生病离世呢?
可若不是因为生病离世的话,又怎么会突然暴毙?
谢繁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待得丈夫回来的时候,她将此事跟丈夫说了。
李承堂一边脱去外袍,一边听妻子絮叨,完了只搂抱住她道:“善恶终有报,想来她是做了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所以才自裁的,你别担心。”
谢繁华伸手挡住丈夫欲亲吻过来的嘴,蹙着眉心说:“只是那白氏是死在舅舅家中的,我是怕舅舅名声受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依着赵阿妩的性子,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承堂伸手揉了揉妻子细软的头发道:“你舅舅行事,你自然不必担心的,若是他自己没有手段,怎么可能做到天下第一首富这个位置?而且还这般低调,深得圣上器重。”
谢繁华一直知道自己舅舅会做生意,而且手上铺子田庄不少,但是她没有想到舅舅竟然会是首富?这个完全看不出来。
李承堂看着妻子脸上惊呆了的表情,好笑道:“所以说,你舅舅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你只管操心操心自己。嗯,听说你在花好月圆对门开了间成衣铺子,如今生意红火,夫人近来是不是很忙?”
一边说,一边又上下其手起来,起了坏心思。
谢繁华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也不挣扎,只是回答道:“是很忙,不过,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忙一些也是开心的。”她双手主动环住丈夫脖颈,坐在丈夫双腿上,近处仔细瞧着他道,“忘了问你一件事情了,近来夜间常常会听见你说梦话,你都梦见什么了?”
说到这个,李承堂嘴角笑容更深,额头抵着她额头道:“梦到我去打仗,你却变心了,待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你要嫁给别人。我就拦着你的花轿,奈何那时候的局面,你我都改变不了了。”
谢繁华“啊”了一声,然后唏嘘:“怎么会是这样。。。。。。”
上辈子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他梦境之中,是不是他也要陆续记起什么来了?
已经进入夏日,这段日子,谢繁华也懒得出门,不论是繁花似锦的事情,还是城南那几个丫头的事情,都一应交给红枝打理。而她,则日日呆在家中,只描花样子做针线活。
过了炎炎夏日,袁嗣青帮着户部已经筹集到了军粮,因此,朝廷派兵援助东、突厥攻打西突厥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谢繁华一想到马上就要与丈夫分离了,心里就难受。
自打成亲以来,小夫妻两人一直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如今新婚之际却要两地分离,怎么会舍得呢?
好在,谢繁华不是那种安于守在深闺之中日日望夫的人,她成日忙碌,人只要一忙起来,自然会减轻相思之苦。所以,就算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己夫君,也好在有兴趣可以打发时间。
大军北上,此次圣上封靖边侯谢潮荣为征北元帅,李承堂为副帅,另有燕王齐王替父亲征。
已经是三更天,离别在即,谢繁华拿着与母亲一道去城外古青寺求来的护身符给丈夫,一再叮嘱道:“行军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刀枪无眼,我要你发誓,定要好好地回家来。”
说完她颇为羞涩地低下头去,小手轻轻抚摸在自己小腹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这件事情李承堂还不知道,此番见妻子行为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