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这就随你一道去。”谢繁华面上一直保持微笑,她只要在这侯府呆一天,就一直打算以和气待人,又问,“大伯母跟二伯母也去了?”
香茗倒是答得爽快:“是。”
谢繁华心里哼一声,面上却继续笑着说:“那香茗姐姐先走一步,待我去唤我娘,到时候跟娘一道儿去。”
陈氏并谢繁华来老太太的祥瑞堂的时候,老太太暖阁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一眼扫过去,谢繁华便被坐在老太太左右的两人给闪到眼了。
那穿着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的妇人,该就是自己的姑姑谢瑾,而坐在旁边穿着花样新鲜的大红色春裳的,该就是自己那位小表姐杨媚。
不得不说,这对母女真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打扮也是极为贵气,只是那颇为轻蔑的眼神,谢繁华瞧着十分不爽。
好在自己跟母亲容貌不差,穿戴上也不差,不必矮人一截。
平日里,谢老太太顾及着儿子的面子,倒是没有多为难陈氏,不过她也不想见到陈氏,便叫她没事少出门,只呆在自己院子便可,不必到跟前伺候着。就算每日跟前伺候又如何?她不但见到她就心烦,偏偏儿子也盯得紧,她一点是刁难不起这个小儿媳妇来。
她本就嫌弃她的出身,也恶心她那般勾了三郎魂魄的狐媚子长相,书没读多少,一点见识也没有,怕是除了床上那点功夫跟这副皮囊,就什么都没有了。三姑娘是打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好在是随三郎,若是随了她,怕也是个拎不起的。
关于自己三哥哥的事情,谢瑾是早有耳闻的,也早就想见见那被自己哥哥当成宝一样宠着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三哥哥为了她,竟然将贺家姐姐都赶到庄子上去了,她以为自己这三嫂嫂该是有三头六臂呢,不过也只是个人。
模样是好了些,瞧着挺温顺柔媚的,是比贺家姐姐跟云家表姐长得好,可跟自己比起来还差了一截。
杨瑾也不搭理陈氏母女,只故意扭头问老太太道:“母亲,女儿记得贺家姐姐可是也给三哥哥生了一双儿女的,如今贺家姐姐人呢?女儿好些时候没有见到她了,早就想着找她说说话。”
她无需刻意刁难陈氏,只说这样一番话,便是打了陈氏脸。
陈氏脸上霎时就红了,只默默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人。
谢繁华握住自己母亲的手,却是依旧笑着,她倒是想反驳来着,不过,长辈们说话还轮不到她来插嘴,否则倒是更叫人笑话她不懂规矩了。
谢素华自然听得出来自己这位姑姑是偏帮着自己娘的,便哭着跪了下来,呜咽着道:“姑姑有所不知,我娘如今在庄子上呢,咱们谢家组训,说是男子不可纳妾,所以我娘去了庄子上。”
她倒是也聪明,没有一开始就说自己娘如何委屈,只是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却刚好给谢瑾递了话头。
谢瑾皱了眉头说:“三哥哥是越发糊涂了,既然知道咱们谢家组训,又是有了妻室,何故还去招惹贺姐姐。如今广宁伯府的嫡出女儿却被咱们谢家送到了庄子上,人家会怎么想?哥哥这是在自毁前程。”
☆、第六十八章
这些日子来,谢素华一直是隐忍着的,她舅舅跟舅妈都劝她不要闹事,否则会叫父亲厌烦,只嘱咐她要等着好的时机,一旦等来时机了,那么她娘就可以回来了。她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等来了姑姑,刚刚听姑姑话里的意思,怕是年轻的时候跟娘关系很好的。
姑姑是父亲的妹妹,又是父辈唯一一个闺女,想来甚得宠爱,这该就是时机了。
如此想着,谢素华哭得越发伤心起来:“我娘真是苦命,爹爹在外打仗十数年,我娘一直操持家务,终于等得爹爹回家来了,倒是好,将娘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她是真担心自己生母,感情也是真挚的,一时间泪水便流了满脸,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般清秀的小脸来,望着谢瑾,“姑姑,您跟我娘关系好,便求求爹爹吧,那庄子上什么都没有,大冬天的,我娘就是那么受罪过来的。”
谢瑾也抽出帕子来,默默擦着眼里的泪水,啜泣道:“贺家姐姐也真是太可怜。”又伸出手去轻轻拽着谢老太太袖子,撒娇道,“娘,女儿知道,想必是贺姐姐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三哥哥,所以三哥哥这才动了怒的。不过,女儿了解三哥哥,他这个人瞧着挺难靠近的,但是心肠最软,小的时候,他便对贺姐姐好,如今该罚的也罚了,想来心里也是极愿意放贺姐姐回来的。贺姐姐纵使做得再错,可也受了那么大的罚,再不回来,那贺家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谢老太太道:“瑾娘许久没有回家,家里的事情许是不知,那贺氏犯的错,可不是一般的小错。”说着便睇了谢素华一眼,现在想起来还生气,但毕竟牵扯到谢家三个女儿的闺誉,老太太不便说,只能捡着轻一点的罪责说,“贺氏是猪油蒙了心,胆敢派人暗中陷害三丫头,你三哥哥这次是急狠了。”
谢素华哭着趴到老太太跟前,一个劲给老太太磕头道:“祖母,孙女求您了,您就放我娘回来吧。那个庄子上又冷又黑,人也少,我娘一个人呆了两个月,该吃的苦头都吃了,您就叫爹爹放了我娘吧。”
谢瑾也劝道:“是啊娘,女儿好不易回家一趟,也想见贺姐姐一面叙叙旧。”
瞧着自己姑姑这架势,怕是在进谢家门之前已经见过贺家人了,不然的话,才将回来的姑奶奶,这好端端的,怎么一回家来就提贺氏。
谢繁华起身来,端端走到中间站着,低头说:“祖母,四妹妹一口一个娘的唤着,却是不知道,她正正经经的娘就坐在这儿呢,那庄子上的,不过她姨娘。咱们谢家最重规矩,若是连谁是自己母亲谁是自己姨娘都分不清楚,怕是叫人笑话。”
谢瑾本来就看不顺眼这野丫头,打扮得这般娇媚,一看就是小狐媚子。
女人向来就是有嫉妒心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听多了别人夸自己的话,那虚荣心也就涨上去了,如今见着比自己长得好的,少不得看不顺眼。再加上,她确实与贺氏感情深厚,所以如今更加看不起这陈氏母女来。
如今见这小辈自己送上门来,谢瑾便厉声道:“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这长辈们间说着话呢,哪里轮到你插嘴了?还懂不懂规矩。”
谢繁华转身面对着谢瑾,恭恭敬敬回道:“姑姑这话说的极好,姑姑您跟祖母说话呢,四妹妹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你!”谢瑾气得狠狠拍了下案几,却是说不出话来。
谢繁华继续说:“想必姑姑是真心待侄女儿好的,所以,连侄女是在乡下长大的这样的小事都知道,真是叫姑姑挂心了。”
哼,老太太跟女儿通信,自然会说一些重要的事情,如自己在乡下长大这般小事,老太太断然不会提。姑姑却知道,想必是有人跟她说的,谁会无聊到背后嚼起自己的舌根来?谢繁华只要稍稍动些脑筋,便知道是贺家。
自己能想到的,老太太应该也想到了,下面怎么做,就看老太太的态度。
谢瑾却没想到,自己只才几句话,便叫一个小辈生生给堵住了,只能改变策略道:“娘,不瞒您说,女儿回来之前,已经见过贺家嫂子了。贺家大哥跟嫂子老了很多,也憔悴不少,想来是担心贺姐姐的吧?娘,您忘了吗,贺姐姐小的时候可是常常来咱们府上玩的,您那个时候常常夸她机灵,您也是喜欢她的啊。”
谢老太太如今上了年岁,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难免要心软一些。
不过,三郎的性子她极为了解,强的不行,况且,三郎极为看重陈氏的。老侯爷也老了,在朝中又只得个太傅的虚职,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三郎肩上,自然是不能叫三郎不顺心的,这也是她诸多容忍陈氏的原因。
“你求我也无用,待你三哥哥从衙门回来,问问你三哥哥吧。”谢老太太有些头疼,便摆了摆手道,“你跟媚儿的房间早在收到你书信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也累,先歇着去吧。”
自打谢繁华进了这个屋子,那傅媚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谢繁华瞧,有着满满的嫉恨跟恶意。
她打小便生得好,家里同辈的几个姐妹,就数她生得最好了,如若不然,祖父也不会舍弃大伯家的堂姐而让自己进京了。她是带着家族的使命进京的,自恃容貌过人,向来信心满满,可如今见得了谢繁华,难免不郁闷起来。
待得回了房间,见四下都是自己人了,傅媚便道:“娘,咱们不一定非得住在外祖家的,这里不够大。”她一双水眸四处打量一番,越发觉得寒酸起来,跺脚道,“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住,出个门都能乌压压见着一群人,可烦死了。”
那傅家老爷子是山西抚慰大使,在山西地界算是土皇帝,所以傅家房子园子庄子又多又大,谢瑾也是住惯了大宅子,如今回娘家来,也是颇为嫌弃的。不过,到底只是住一阵子,等做完了该做的,就可以回家了。
她拉过女儿的手来,安慰着说:“阿媚乖,等你选上了皇子妃,就可以住大房子了。那王爷的府邸可是比谢府大多了的。”
如今还没有太子,因此诸多皇子中,也就是齐王燕王最大。
傅媚伸腿踢了踢凳子,撇着嘴巴说:“娘骗我,刚刚在京都的街道上,女儿都瞧过了,房子屋子铺面都挤在一起,到处都是人,看着就心烦。”又撒娇道,“娘,女儿在家的时候,一个人住的院子可都是带着花园的。”
“好了好了,娘知道,咱们的阿媚受委屈了。”她凑唇过去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又安抚说,“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可都聚集在京城,所以京都城的人便多了,人一多,自然需要的宅子就多了。京城里寸土寸金,别看你外祖家这宅子比咱们以前住的小多了,但是价钱可不少,又是老宅子,冬暖夏凉的,住着还算舒服。”
傅媚的兴趣明显在前面,她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问道:“娘,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就是在京城吗?那女儿能当皇子妃吗?”
谢瑾素来疼爱女儿,见女儿如此期盼着,她便耐心道:“娘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两位王爷,那个时候两位王爷虽然还小,但是模样都是出挑的。咱们圣上就是极为英武的帝王,两位王爷的生母也是这京都城里一等一好姿容的女子,两位王爷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好的。”
傅媚蹙了蹙眉,歪倒在谢瑾怀里,娇笑着道:“我不喜欢长得比我好的人,刚刚那个穿红衣服的人,还敢顶撞娘,我真想揍她。不过,女儿一直有记着娘的话,所以忍住了。她下次要是还敢冒犯娘,女儿可就不客气了。”
谢瑾道:“傻女儿,你身份尊贵,她只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村姑,就算有几分容貌,也是比不得你的。”越看女儿越喜欢,谢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儿水嫩嫩的脸蛋道,“看来你外祖母是不想插手你小舅舅的事情了,不过,没关系,娘自有后招。”
傅媚眨了下眼睛,问道:“娘是打算找小舅舅去吗?”
谢瑾摇头:“你小舅舅只闻新人笑,却不知旧人哭,再说了,那陈氏确实比贺姐姐长得好看,男人不都喜欢貌美又年轻的女人么,你小舅舅也是不例外的。”
隔了一日下午,谢繁华正呆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