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遥她们的爹贺大人昨日就没回府,今日依然留宿在府衙,好像是京城来了人,具体是什么事却没细说,只是知遥来了两日也还没见到自己的“爹”,反而存了些好奇之心。
不知是白日里的事情让贺夫人对二人放了心,又或是贺夫人查清了两人的来历改变了对她们的看法,当晚,兰灵兰月便在方嬷嬷和秋荷的监督下进屋伺候。
好在知遥已经被罗嬷嬷“清洗”过了,需要她们做的也不多,让二人松了口气。毕竟是第一天,做的少自然错的也少。
方嬷嬷与秋荷暗暗点头。这俩丫头比三姑娘也就大了一两岁,能这样快上手,确实不错。
待到秋荷领了她们退下,方嬷嬷给知遥端水的时候,说道:“再过上二十多天,老夫人的生辰就到了。”
知遥接过茶杯的手一顿,诚恳说道:“多谢嬷嬷提醒。”
方嬷嬷笑道:“哪就需要谢了?姑娘是落了水不记得了,要不才不需要老奴多嘴呢。”
知遥笑笑,躺下后心里慢慢琢磨,给祖母送个什么好。
不然,就绣个东西?
老夫人是知道她的来历的,那么她问夫人要了贵重东西来送,反而显得刻意。其实老人家什么都不缺,最重要的是心意。
她不会写字也不会画画,就曾经跟了奶奶学了几年绣活儿,但这两年她都没绣过东西了,也不知能绣成什么样儿。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在屋里用了早饭后,知遥就带着秋荷去了青柏院。
踏上青柏院的青石板路,知遥感慨万千。多青翠的竹子啊!走在中间觉得空气都凉爽清新了很多,不过怎么就叫青柏院了呢?
“原本院里是种着柏树的,这宅子刚买下不久,夫人就让人把树砍了栽上了竹,房子也是重新建过的。”
知遥听了秋荷的话,好奇道:“为什么不把青柏院的名字也改了呢?”
“这院名儿是先帝赐的,动不得。”
面子不动,却动里子,知遥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翠竹环绕,确实环境清雅,连炎热的暑气都被竹林给消去了八九分。知遥忽然有些理解贺夫人的做法了。
顺着蜿蜒的路走到头,就是贺行远的书房,书房侧边另有条石子小路是通往卧房的,整个院子被竹铺满,或疏松或紧密,倒是也别致。
看来贺夫人倒是真心疼爱贺行远,就一个院子也费了那么大的功夫。
据秋荷说,这个院子也有自己的小厨房,与丫鬟仆妇的房间一同建在院子后方。知遥站在书房后面朝着秋荷指的方向看了半晌,入眼的也只有青竹,根本看不到那几间屋子,便也作罢。
贺行远不在书房,院里的人前一日都得了吩咐知道知遥今日要来,知遥一路行来畅通无阻。碧玺正在书房前等她。一见到知遥忙行礼道:“公子吩咐过了,姑娘在这边随意些就好。”
知遥听了咧嘴笑,果然就不客气,自顾自进了屋推开窗户。
早晨特有的清冽气息夹杂着竹香扑面而来,她突然觉得白天在这里倒是真不错。
原因无他,凉快。
竹林之中,书房里有种自然的清凉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就能静下心来。
屋里的摆设也是简单雅致,只是书架上的书多是经史之类,稍有几本诗词,完全没有传记传奇什么的,让知遥觉得无聊,翻了几本便不准备再看。
“你还看书?认得字儿吗?”
有人在她身后问。
知遥正将手里的书放回架子上,随口回道:“看是问题不大的,写就不行了。”
话音落了知遥才觉得后悔,想收回已经晚了。赶忙扯出个微笑转身朝贺行远道:“哥……哥,你来啦。”
见贺行远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看,知遥头皮发麻,转而走向书案,没话找话道:“你这里倒是不错,没有熏香,味道很清新。咦?这东西倒是好玩。”
知遥眼前一亮,拿起茶杯来,细细观赏,这杯子居然是用竹子做成的。
贺行远看着她丝毫不作伪的欣赏眼神,再想到了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垂眸沉思片刻,出屋和门口候着的丫鬟低语了几句。
碧玺与随他而来的绿帘听了后心里惊异,面上却不显,匆匆对视一眼领命下去。秋荷则在一旁神色莫名,但大公子的吩咐,她不敢拦。
贺行远回到屋子里,随手拿了本书斜倚在榻上看,全不管知遥在他房里逛来逛去。
“姑娘,请用茶。”碧玺不多时便端了茶来,是将竹叶尖做茶泡在竹杯里,知遥只一眼就喜欢上了。待到不是特别烫手,就双手捧着,嗅嗅上面清新的茶香气,心满意足地小口小口慢慢喝着。
饮到一半,又有绿帘端了点心来,未语先笑,“姑娘,这是公子平时最爱吃的榛子杏仁儿点心,方才刚刚出炉,您尝尝看。”
那点心做成梅花样式,精巧可爱。知遥拈了一块放到嘴里,酥软馨香,遂笑眯了眼道:“好吃。”
她这人嗜好不多,吃算是其中一个。没有也就罢了,一旦美食摆在面前,无动于衷可不是她的风格。
绿帘和碧玺又惊异地对视一眼,收拾好器具福了福身退出屋子。
知遥正心满意足呢,转眼看见贺行远正盯着她瞧,漂亮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她不禁上下看了看自己,很好,两只胳膊两条腿都还在,衣服也齐整,没什么问题啊。
等她想要说贺行远你那是什么眼神的时候,对方已经收回目光在专心看书了,仿若她刚才看到只是幻影一般。
想了想,她明白过来,将碟子往前一推,说道:“呐,一起吃吧,我不独占你东西的。”
茶杯就不行了,总不能和他用一个杯子吧?
这时两个大丫鬟又进了屋来,绿帘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姑娘尽管用,公子这边还有吃的呢。”
也是一杯茶,一碟点心。
知遥探头去看那碟子,里面装着和她的小巴掌差不多大小的饼,做成各种形状,很薄,白白的,零星缀着白糖,看上去就好吃极了。嗅了嗅,隐约能闻到米香,好像是大米做的。
拿起一块饼放到嘴里才发现太大了,好在饼极脆,轻轻一咬就碎裂成好多块,白糖淡淡的甜味混着煎烤过的大米锅巴的香气,又酥又脆,好吃极了。
于是她纠结了。是吃榛子点心呢,还是用榛子的换这小脆饼来吃呢?
正神游天外,她额上就挨了轻轻一弹,“看你那点儿出息。”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知遥是愤懑的,自己居然被个小臭孩儿给弹了。
贺行远是被自己吓的,他没觉得自己和她太熟啊。
于是诡异的情况就是,贺行远怄气似的抢过两碟点心,独自霸占了。知遥看了,非常不乐意,便直接从碟里去抢,可到底不如他手快,吃到的还不到他的一半儿。
她泪奔,明明看那臭小子吃得慢条斯理的,文雅得很,怎么速度那么快的?脱口而出道:“看你饿得,刚起床吧?”
贺行远听得脸都黑了,咬牙说道:“我寅时就起来练功了,哪像你。”他顿了顿,忽而朝着知遥微笑道:“我起来后还特意去朱桐苑瞧了瞧,当时也不知是哪个小懒猪,睡得正熟,还流了口水。”
知遥不自觉地就摸了摸嘴角,见贺行远笑意更深,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当下就翻了脸,独自拿着绷子坐到窗子旁的角落里,准备开始作绣活儿。
东西是她一早吩咐了,秋荷给她准备好了练手的,等她熟练一些了,就开始准备给祖母的礼物。
“你就那点儿出息!”贺行远又嗤道。
知遥以为他嘲笑自己抢吃的,心说这臭小子吃的更多,于是便不理他。
谁知贺行远却说道:“你可是嫡出的姑娘,怎么就畏畏缩缩地在角落坐着?坐到窗子底下,那儿不是有个锦杌么?对,就是它。你就坐那儿,亮堂又不伤眼。”
知遥直到坐到杌子上后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
自己太没用了,居然被个漂亮小正太几句话就忽悠到这里坐着了!要知道,她可是故意坐在角落的。身子一歪就能靠在墙上,多么舒坦,多么自在啊。
反正这里就她们俩人,没有大人,不用费心思去装模作样。
可贺行远要她坐在这儿,知遥也不计较,左右这是他的地盘,他要怎么样,只要不妨碍到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都随他。
见贺行远消停下来坐到书案前练字,知遥就拿起绷子来仔细琢磨。
四岁的生辰过了没多久,奶奶就让她拿起针来学刺绣。那时候人小手小,根本拿不好针,加上她本□动,没少挨奶奶的训。但是被奶奶一日日这样教导下来,也颇有成效。只可惜……
她叹口气,捻好线穿过针。
只可惜奶奶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下子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人。原本她便不属于这个世界,奶奶去了后她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与这个世界的牵连。
如今入了贺府,对她来说其实也是好事。毕竟不管贺夫人的出发点是什么,最起码,贺夫人和老夫人是和善的,贺行远其实心地不错,在这里她也算是有了亲人,这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家公子
绿帘出了屋子就悄悄问碧玺:“三姑娘这次回来,可真不太一样了。原本她不是最厌烦那榛子味儿的吗?”
碧玺原本也惊异,这时已经冷静下来,说道:“人在病了一场后,整个性情都变了也是有的,更何况前些日子姑娘是落了水还昏迷了几日,如今不过是口味略改了些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边走边垂眸盯着自己脚前的青石板。
绿帘斜她一眼,心说你刚才不也是很奇怪的么,这会儿倒是说起我来了。她默想了下,觉着碧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样想着,倒是对三姑娘同情了几分,原先那样挑剔的人儿,如今却收敛了许多。
原先因为三姑娘和大公子不和,她对三姑娘暗里还有颇多怨言,此时也消去了好几分,自此对知遥就尽心了些。
“呃,好疼……”
知遥望着自己指上的红点,欲哭无泪。
做绣活儿的这些天以来,已经是第几回了?
奶奶去世后,她除了补一补破掉的衣服外,根本就没这样正经绣过东西,原以为两年不做,顶多生疏些而已,哪知道居然会手笨成这样,还没绣完半朵花呢,手指倒是被扎了好几个血点儿,有时候想好了该怎么走针,结果真扎下去时就偏了,接着手上就是一疼,小小的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贺行远最近经常会听到知遥“咝”地倒抽气,本都习惯了,哪知这回听着比之前更惨,忙撂下手里的笔,想过去看看她是怎么了,谁知还没迈开脚,就见碧玺撩了帘子进来,便又坐了回去,侧过头看看知遥,见她正拧着眉死盯着自己的指头看,仿佛无大碍,才问碧玺道:“什么事?”
“回公子,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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