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添了麻烦的人不是谏苑管饭主人简潇先生,而是兰苑蹭饭客卿陈燕岚同志。
饭桌上,简家小姐的热情无人能比——至少在布饭夹菜上是这样子没错。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陈燕岚摸把汗,心道:现在的小女孩怎么都这么喜欢劝饭呢?
而泉渟冷眼旁观,则看得是津津有味、忍得是快要内伤:不行了,这太有喜剧“笑”果了!原来简大小姐芳心暗许给陈燕岚了呀!有趣、有趣!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饭后没有午休,倒有个午会。
简筱叶作为常年药罐子一只,午休是决计不允许少的,所以她挥泪告别“心爱”的俨然哥哥,和木欣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说。”
一进书房,就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发话的两人分别是简潇和陈燕岚。一句是简潇对陈燕岚说的,一句是陈燕岚对简潇说的。
想来简潇是觉得应该他人优先,于是便说道:“有事不用推让,俨然先说。”
陈燕岚心底叹了大大的一口气,方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把昨天发生的事儿讲讲。”
同被招入书房的泉渟大方地送他白眼一个,暗暗心想:开门见“闪”,简直就是从肺里说话!重点呢?
草熏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警告地按住她的手。
泉渟冲他笑笑,意思是,我才不这么傻乎乎的找没趣哩!
陈燕岚瞄瞄泉渟,见她没有出声相阻,于是就把在城门附近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简潇。
简潇沉思片刻,居然问向泉渟:“箴之认为呢?”
泉渟斜乜了陈燕岚一眼,说:“我们碰巧撞到,正好又是,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
闻言,陈燕岚难以置信地瞪着泉渟。泉渟亦不甘示弱地回瞪一下。
要是在以往,陈燕岚一定会觉得泉渟的这个小动作很女性化,再加上她的容貌举止和小心眼、爱记仇的脾气,大概就要把泉渟的本质给看出来了。
但是,在陈燕岚对女性少到可怜的认知中,女子不是文文弱弱、温柔婉约,就是英姿飒飒、活泼开朗,像泉渟这样不阴不阳、不惊不怒的懒惰性格,哪怕杀了他,也无法想象世上还有泉渟这种女子存在的。
所以,陈燕岚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话也含起了明显的讽刺:“箴之昨天可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诶!”
凄惨的家伙,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觉。
一思及此,泉渟便觉得陈燕岚活得不容易,怜悯地看着他:“俨然兄,在下昨天怎么说的来着?难道俨然兄因着在下的话一宿无眠了?哎呀,其实在下昨天说的,只是玩笑话罢了。”
陈燕岚有苦说不出——泉渟已经不再是初入简府的泉渟了,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反击一个陈燕岚,不在话下。
唉,可怜的娃,他八成是不知道,女人最善变了。昨天说过的话就算录了音,今天也有可能变卦的啦!
渟渟泉水 正文 故意口误
章节字数:3239 更新时间:09…01…01 21:30
马氏的事情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泉渟没兴趣知道。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木欣和简家几个人的关系。
可以这么说,泉渟至今还没有完全放弃对木欣奇怪转变的探查。
口误的事情起源于泛舟。
临水阁三面环水,自然就有水源——简府东南角就是一汪湖水。而泛舟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们常常进行的一项半娱乐半交流的活动。这天,陈燕岚见阳光普照,预想晚上一定也将会月色美妙,所以与简潇联名邀了众人泛舟游湖。
“月夜棹孤舟,原是一大雅事。今儿要有这么多人聚在一处,真是扫了雅致啊……”泉渟一路嘀咕着。
草熏眼中笑意浓郁:“这话说说也就罢了。”
“是呀,说说罢了。”泉渟哈欠连天,“这么好的月色……不如独自半靠在床上赏月……白天还不够人累的么?昨天又没睡好!”
草熏沉吟片刻,说道:“你一直忧心谢夫人和欣儿的事,不妨今天试探试探。”
泉渟不着痕迹地偏偏头,道:“有这么明显啊?”
草熏放慢脚步,道:“当局者迷。不过也许别人看不出来的,我却能知道——你已经为欣儿的事操心很久了。”
“唉……”泉渟重重地叹口气,“欣儿,不知她领不领我的情呀!我总觉得她和我们几个越发地疏远了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草熏皱眉,“确实令人担忧。在晓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泉渟自言自语,“我就怕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怎的,泉渟在看见那规模不小的游船时,竟神使鬼差地想起了明朝张岱《夜航船》序里的一则小小故事。
夜航船、夜航船,未必就是大的游船,可泉渟还是觉得,此番游湖的情形,将会是另外一个夜航船笑话。
要么……就是会发生点儿麻烦事情。
“来来来,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请全,说好了不能迟到的,既然有人犯了,怎么也得惩罚惩罚胆敢以身试法的!”简潇打趣比别人到场稍晚的泉渟和草熏。
“怎么罚?”泉渟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陈燕岚插嘴:“刚才都和箴铭他们商量好了,每人罚酒三杯即可。”
“酒?”泉渟来了兴趣,“赏月,一定要酒的么?在场可有很多不适宜喝酒的呢!不如我们以茶代酒,也免得难调众口。”
陈燕岚嘿嘿一笑,别有用意地说:“当然行得通——公道自在人心嘛!”
泉渟睐他一眼,深知他还在为前些天的事情记仇。欣儿说得没错,陈燕岚果然也是小心眼性子的人。
不过明面上,泉渟还是笑着说道:“那在下就惟命是从了。”
说完,她爽快地先干为敬,三杯茶下了肚。
草熏也连连倒进三杯茶水,心中还暗忖:入夜饮茶,对箴之的身体……唉!
泉渟落座,先是避开众人耳目,仔细看了看木欣,却没发现她对哪个人或物表示出了特别之处。要知道,以前木欣是个直肠子的女孩子,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是什么,绝对不懂得隐藏。
而最有可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隐藏”的,应该就是感情问题!
泉渟眼珠转了转,笑得和蔼可亲,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欣儿,最近……嗯,我和源之都觉得,你年龄好像也不小了。女孩子十六七岁出嫁,算来算去,你也该准备准备,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木欣身体僵僵,不自在地说道:“箴之……你怎么也和谢夫人似的……哎呀,真是的!”
泉渟微微一愣,继而笑问:“谢夫人?看来她和你的关系已经好到能说这些了呀!”
“不是啦!”木欣更窘了,“谢夫人只是、只是去晓园探望小叶时才偶尔和我说几句话的!”
泉渟眯眼,轻描淡写地冷瞥谢夫人一眼,却朝木欣说道:“欣儿,我明明教过你,解释等于掩饰。谢夫人有心要与你好好相处,你也不能逃,不是吗?不用这么避着大家。”
木欣喏喏。
泉渟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一直悄悄注意木欣这边动静的谢夫人见两人说了半天话,木欣脸色似乎不怎么很好,都停止交谈了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而泉渟则笑得有深意。于是谢夫人压抑好奇,以一种自然无比的态度笑问:“箴之,你和欣儿在说些什么?这么开心。”
只听泉渟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小师妹该有个归宿了。”
全场默一下先。
所有人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头凑在一起说话的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端着茶水要喝的慢慢把茶杯落回桌子上,连草熏都诧异地与风泠偏头瞪向泉渟。
接着——
“箴之!”木欣尖叫。
说是尖叫,其实那声音还不如刚才泉渟说话的声音大呢。想必是小姑娘家的害羞了。
难得啊难得,木欣居然害羞!
不过话说回来了,一个生活在古代的女孩子,再怎么大方也不至于能把婚姻大事挂在嘴边说说说的。
“啊!”泉渟想起来什么似的拍拍脑门,“口误、口误!其实在下是想说,今天月亮不错,那什么,花好月圆嘛!”
解释跟没解释一样!在座的谁不知道什么叫“花好月圆”呐?
木欣已经叫不出来了,风泠也看英雄一样看着泉渟。草熏不由得要把泉渟拉出去斩立决:她这明摆着的是故意口误!竟不顾虑顾虑欣儿的面子啊?!
虽然都明白,但大家还是扭头各干各的了:该谈天的继续唠嗑,该喝茶的继续牛饮。
占天时地利之便,泉渟所在的地方偏僻得很,只要不大声说话,就不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泉渟没有对刚才的事情做出解释,只不以为意地扫视众人一眼,方笑着对同样选择坐在角落的谢夫人说:“夫人,之前在下对您说的话,您都没有真正听到耳朵里去吧?”
谢夫人心惊地看看其他人,发现没人注意泉渟刚说的话,她有些恼怒:“箴之,不要得寸进尺!我只不过是想和她亲近一下,都不行吗?”
泉渟意有所指地笑笑:“也包括刚才的事情?夫人是不是有意为小师妹介绍个人中龙凤?蘧然、陈燕岚,抑或是……简潇?”
谢夫人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泉渟正色道:“夫人休得顾左右而言他,您知道在下的意思。好吧,在下并没有强迫您与欣儿相聚,只是希望您不要对她太过于关爱。您的关爱,对她来说,是一种压力。她自认为与您无亲无故,您这般的一味示好,只会加深她的疑虑。您,也不想让她恨您吧?”
“我不明白!”谢夫人发觉自己一时声音大了些,忙降低了分贝,“你一直都推开别人的好意,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泉渟冷笑:“推开好意?夫人,在下不是黄毛小儿,还是能分辨得出什么是好意什么是坏意。您敢打保票简家就没有任何利用之意吗?您敢说您为欣儿安排的人生,就一定是好的吗?嫁给简家的人,到底是为了您心底的那丝愧疚,还是为了稳固您的地位?”
“你!”谢夫人气结。
“我?”泉渟悠哉地抓起一块糕点,潇洒地扔进嘴里,“我能说我让欣儿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是为了她好,夫人您敢说吗?”
谢夫人不语。
泉渟轻笑:“夫人,最莫测的变数是计划,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得知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替子女的人生筹划为好。欣儿现在已经陷入苦恼中了,连我也看不出来她是为了什么苦恼着,那么,您也不想给她过多压力,让原本已经不开心的她因想不开而就此消沉吧?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这点了,您可以好好想想。”
说完这些,泉渟才开始想到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反省了:没上船之前无意间想到的小故事,果然是有一定预兆性的。唉,终于也成了那无知的士子了呀!一时口快,只想着怎么样制造个“口误”,却忘记古代女子的面子大过一切了呢!欣儿这会儿,该烦死我了……
啧,预感,要不得!
无奈中,泉渟求救般地望向草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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