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稀里哗啦往下掉,也不知是在委屈还是羞怒,或两者兼有之,她双手软软的垂下来,跟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将军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几分紧张。
她哭甚么?他虽同她如此,便定要娶了她的,即便林妙妙是国公府的血脉,只对她一人而言,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
他该怎么做?
男人笨拙的擦着她的眼泪,手指触及到少女从娇软的皮肤时心底忍不住一叹,好像她整个人,碰一下都会碎掉一般。
“放、放开我……”林妙妙圆睁着双目,原本是厉声大吼,可因为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嗓子哑了几分,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气势。
沈泽沉着脸不放。
她心中一急:“啊——”的失声痛哭。
这一声传出去,外头隐隐传来交谈声。
没过多久,林父摸着黑跑了过来,看见自己闺女哭的凄惨,忍不住往地下一瞧,倒吸一口凉气。
刑大夫和刑军医也提着灯笼过来了,两个人面色凝重,似乎除了林姑娘,就连将军也不见了。
只是等到众人来齐,却忍不住一愣。
前头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沈将军手拿着一把染血的刀,青着脸不怎么高兴,林妙妙惨白着脸面无血色,梨花带雨,满脸是泪。
两人中间断了数尾只有半截脑袋的蛇,还有数尾从脖颈处斩断的。
猩红的鲜血撒了满地。
然而令人惊骇的是,这蛇血仿佛会腐蚀一般,蛇身下的青草逐渐变得灰黑,而后化作一丝青烟,蛇血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想是有剧毒之物。
只怕蛇血触到人身上,也该是同样的效果。
林妙妙原本只顾着害怕和惊吓,没去看地上的情态,这时就着灯笼往下一瞧,顿时心中生骇,她怔了怔,突然扭头看向沈泽的手臂,“你的、你的左臂……”
沈泽面色淡然:“无妨。”
刑军医已有几分猜测,伸手搭在他腕上,“拉开,不要讳疾忌医,有没有事,我看过直呼再下定论。”
沈泽拉开衣袖。
健壮的手臂上外侧已被蛇血浸没,整个皮肤全都焦成青黑色,即使见到地上的蛇血已经有所准备,林妙妙也依然觉得触目惊人,她掩着唇低呼一声,即使再有什么过错,对方也是在自己命悬一刻时的救命之人。
断没有不管不顾之理。
她眨了眨眼。
沈泽看着她的表情,仰了仰头。
“别哭。”
林妙妙看着他的表现,想起桃子先前说沈将军最烦女人哭哭啼啼,想必方才是叫自己给吓怕了,不知为什么,她羞恼之意刚刚褪去,心中却突然有些好笑。
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是因为笨手笨脚,不知该如何哄人罢?
刑军医又气又笑,还叫人家姑娘家别哭?等着吧,等一会儿治伤的时候,将军你自己别哭出来就行了!
“你去取了蛇胆来,我用银针挑些毒血出来。”回到棚屋,晚上惊醒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整栋屋子,刑军医挽起袖子,给儿子吩咐几句,便将药箱里头的银针取出,放在烛火苗上烤了烤。他扯来沈泽的左臂,直接从那深黑的皮肤上挑起一抹碎肉。
肉都焦了。
可想而知,该有多疼。
刑军医心下不满,老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是要刚长到二十五岁就半路夭折吗?瞅瞅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先是昏迷不醒,又受了情伤有了心病,现在心病好了,整个左臂都要让毒血烧没了!
老人家没几天活头了,就这一个,即使不在沙场,也能整日出生入死,非不让他安生。
刑大夫取了蛇胆来刑军医撕开那一层薄膜,以银针蘸取了一滴出来,滴在纸上,很快纸面也变得青黑,和蛇血一般无二。
刑军医揉揉眉心,“难。”
“胆中本该是解毒之物,然现下这蛇竟是取得以毒攻毒的法子,血中有剧毒,胆中更有另一种剧毒,不可用药。”见众人看着老爹这幅糟心模样不明所以,刑大夫站出来略作解释。就算换了他,也就只能想得出这等迅速解毒的法子。
李副将觉得略悲,“老大最近这是怎么了,天灾人祸一个不少,全落他头上了,这下可怎么办?老刑你还能想出别的法子不?”
林妙妙站在林父身后,心想明明是自己的灾祸,最终却让别人受了,怎么都过意不去。她暗自思索一番,从袖中掏出林父雕的那只小壶,走上前道:“刑大夫,可否用它来试试?”
刑军医眼睛一亮,“确可一试,只是……”
林妙妙眼睛还微有些红肿,她笑了笑:“不碍的,将军为了救我而受伤,便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只要能有作用,也该拿来取用的,更何况,我昨日便像将它送给刑大夫的,好在您不曾收下,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真是个好姑娘。”
刑军医又是一声感叹,相比起营里头那个杨姑娘,这位的姿态才真是绝色,就心底而言,起码这等最纯粹的知恩图报,搁谁见着都得道一声好。
刑军医觑了沈泽一眼,以目示意,“往后好好待人家。”学医的最基本要做到的就是对人体构造熟识于心,别以为他看不出林姑娘的唇色怎么鲜润成如此模样的……带着伤还敢偷吃,真不愧是沈大人的种。
沈泽:“……”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进展有点快了= =
怎么就接着酒胆就这样了呢!!
不科学!!
——
依然25字送积
第三十八章 摘柿子
第三十八章【摘柿子】
点灯如豆;屋内的人尽皆退去,刑军医手里舀着林妙妙的小木壶;轻轻拔开塞子;搁沈泽后背倒了一滴;泛着独有清爽冷意的液体从背心凉到心底,后背那一小处焦黑,颜色居然立马浅了些。
即使早就见识过绿液的神奇,刑军医仍是忍不住犯嘀咕;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仙药?能治好疫症不说;就连对外伤也有效果,这也未免太管用了吧?想来就算这么一小瓶,放到任何地方,只怕都会引来疯抢。
小姑娘亏大了!
说什么也得补偿人家。
刑军医心里琢磨着;反正将军对林姑娘的心思他已知晓,还不如来个双全之策,既能还了姑娘的恩情,也能给将军促一段姻缘,两全其美。
第二日,林家众人已拾掇好晚间的被褥,牛车齐刷刷的站了一排,虽然不如战马架势足,景象却也颇为可观。林妙妙跟陶氏和吉雀坐进牛车里,见里头许多西瓜大的石料,伸手摸了摸。
搬离澧城却也是躲开皇贵妃和萧拓的好法子,只是听说蜀中时常战乱,也不知那沈将军的势力如何,能否护得住林家人?
林妙妙心中猜测着沈将军的身份,不由想到昨日那人醉酒之事,心中暗念,日后去了蜀中,定要躲开此人
林父在外赶车,后头一匹白马赶了上来并驾而行,林父扭头一看,正是刑军医,毕竟是沈将军身边的军医,林父也不敢怠慢,连忙客气的拱了拱手,然而等到他再一听后头刑老所言,直接就懵了。
“收我女儿做徒弟?”林父讶然,半天没反应过来,想不到离开澧成之后,天大的好事竟然接踵而来。
刑军医是什么人?从沈将军和从蜀中来此的其他兵哥的重视程度来看,对方的医术绝对少有人能及!
要知道这年头各门各户但凡有一门手艺的,必定将求个第一性,当年靠雕工起家的林家可不就是如此?尤其是医术这种需得师父手把手教导的东西,全是不外传的,若非亲人和弟子,旁人根本没资格跟随学医。
他原先也想将祖上手艺传给林妙妙,后来一想,女儿家学了雕刻,手上可就得起老茧了,从小养的水灵灵的姑娘,还是舍不得叫她吃苦,后来见她自己也没有这般心思,也就熄了念头。
如今刑军医突然提出要收林妙妙为徒,林父左右一衡量,医术这等治病救人的东西如何也比自家的手艺强些。林父虽做了二十多年老实农户,年轻时候却也读过书学过商,脑筋却不傻,心知林妙妙若得了刑军医传承,往后跟着如此大的靠山,再蜀中的日子也断然不会属什么委屈。
“我刑江也活了大半辈子,你这姑娘平日里做事麻利,足看得出心思灵巧,正是学医的好材料,况且,若论起胸襟而言,只怕她也不输男儿。”
那绿液若说林妙妙原先不知其功用,也便罢了,可明知那是救人命的灵药后,还肯送给需要的人,就连刑江也不由动容。
林父不明所以。
刑军医拢了把胡子,摇了摇头,叹道:“我这新徒儿,就算这世上,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言语中竟是已经越过林父的意见将林姑娘收归麾下了……
说罢,刑军医一脸游思的拍着马往远处前头去了。
林父:“……”
济川村已是偏南的小村,再往南走,路过几个山地,便是蜀中,由于人员众多,队伍驳杂不堪,牛车过不了小路,沈将军麾下的铁骑也不能施施然的走在官道上,于是一群人只能浩浩荡荡往山林里走,越往南边空气越湿润,林中的各类草木形状奇特,就连蚊虫也种类繁多起来。
好在许多天来都不曾有蛇类出现。
林妙妙从溪水边舀了盆水,趁着四周无人,将绿珠放进去。
就着绿液湿了湿手,将脸泡进去,咕嘟咕嘟的吐着气,身上的热意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赶路一整天下来,便是她精神再好,皮肤也有些干燥了,幸而路上她看到这边有溪水,正好来梳洗一下。
对于正当韶华的少女,爱美本就是天性。
她解开头发,从荷包里掏出牛角梳子轻轻顺了顺长发,然后分成两股,编成左右两只黑亮的大辫子,对着溪水一瞧,只见里头的少女发丝乌黑,唇红齿白,眸色如水,她拍了拍脸上的水珠,对着溪水弯眉笑了笑,径自灌了两壶水走回去。
这一梳洗过后,就连见惯了闺女变化的林父和陶氏也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林家的一众少女,其中最好看的林青颜五官虽及不上林妙妙的贵气,可精致的五官和一双天生的大眼睛却比林妙妙的长相更出彩些,然而这几日赶路风尘仆仆,就算再好看的美人也精神萎靡。
她瞧着林妙妙一身和玉石一样有光泽的皮肤,心里直冒酸水,怎么全天下的好事,全跑到林妙妙身上了?分明她更好看一些,可却缺了一身天生的皮肤,低头看着自己略有薄茧的手和晒黑的手臂。
斜倚在众姐妹所在的牛车上,林青颜无趣的扇了扇风,嗳地叹了一声,“远思堂叔家的这位堂妹,倒跟个城里的贵人似的,也不知这身皮子是随了谁的。”
林父和陶氏身上都不见得有这般好的肤质和贵气,可生下来的闺女却样样都占全了,不知该说老天爷太偏袒还是人家有福气。
旁边一姐妹闻言心中一动,远远的掀开牛车前纳好的青色帘子,就着缝隙往外瞅了两眼,移过脸来悄声说:“说真的,这位堂妹长得既不想远思堂叔,也不像汤嫂,好像根本不是这两人亲生的一般。”
林青颜怔了一下,摆摆手:“这哪有可能……”
以前林远思也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