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丘嫂之怨而封其子为羹颉侯,怨豊之叛而不封雍齿,不肯以豊为汤沐邑,则度量亦未弘矣。太宗规摹虽不及高祖,然能驾驭群臣,各为己用,及大业既定,卒皆保全,此则太宗为优也。”
左丞廖永忠、参政薛显将游军至湖山之德清,遂取之,获船四十艘,擒其院判钟正及叛将贾德成。
张士诚自徐志坚败,甚惧,遣其右丞徐义至旧馆,觇形势,将还报,常遇春以兵扼其归路。义不得出,乃阴遣人约士诚弟士信,出兵与旧馆兵合力来战。士诚又遣赤龙船亲兵援之,义始得脱。与潘元绍率赤龙船兵屯于平望,复弃赤龙船,乘小舟潜至乌镇,欲援旧馆。遇春由别港追袭之,至平望,纵火焚其赤龙船,军资器械,一时俱尽,众军散走。自是,张氏旧馆兵援绝,馈饷不继,多出降。
指挥副使张胜宗讨湘乡易华,斩之。华据黄牛峰,既降而复叛,率其余党益肆剽掠潭湘,民多被其害。至是,参政杨璟命胜宗讨平之。
周文贵复攻掠辰州诸郡。上闻之,遣人谕杨璟、张彬等曰:“湖南地接溪洞,贼人恃险负固,叛服不常,宜多设方略以取之。薄其山寨,绝其樵采粮道。彼乌合之徒,志在掳掠,既无所得,势必溃散,乘机剿捕,无遗后患。其有胁从者,则开释之。收复郡县,留兵镇守,以绥远人。”于是璟等遂分兵进讨。
丙午,遣参政蔡哲报聘于蜀,谕哲曰:“蜀使者多饰浮辞,夸大其国,徒取人不信。汝至蜀,慎无效此,彼有所问,但以实告之耳。”
冬十月己酉朔,以郭永为国子博士,李克正为学正,张孟兼为学录,吕仲善为典膳。
辛亥,大将军徐达以所获张士诚将士狥于湖州城下,城中大震。
壬子,常遇春兵攻乌镇,张士诚将徐义、潘元绍及甘院判拒战不胜,复退走。遇春追至昇山,遂攻破其平章王晟陆寨,余军奔入旧馆之东壁,其同佥戴茂乞降,我师驰入之。是夕,王昇亦降。
甲子,朱文忠指挥朱亮祖、耿天壁攻桐庐,降其将戴元帅。复遣袁洪、孙虎略富阳,擒其同佥李天禄,遂合兵围余杭。
戊寅,徐达复攻昇山水寨,顾时引数舟绕张士诚兵船。船上人俯视而笑,时觉其懈,率壮士数人跃入其舟,大呼奋击,余舟竞进薄之。士诚五太子盛兵来援,常遇春稍却,薛显率舟师直前奋击,烧其船,其众大败。其五太子及朱暹、吕珍等以旧馆降,得兵六万人。遇春谓薛显曰:“今日之战,将军之力居多,吾固不如也。”五太子者,士诚养子也,本姓梁,短少精悍,能平地跃起丈余,又善没水。朱暹、吕珍亦善战,士诚倚之。至是,皆降,士诚为之夺气。
十一月己卯朔。
庚辰,旧馆捷至,父老进贺。上曰:“此民之福也。自此东南可定,转输之劳,亦可少苏矣。汝父老宜戒谕百姓,各立生业,无作非义,庶可共享太平。”父老皆拜而出。
甲申,徐达遣冯国胜以降将吕珍、王晟等徇湖州城下,语李伯昇出降。伯昇在城上对曰:“张太尉养我厚,我不忍背之。”抽刀欲自杀,为左右抱持,得不死。左右语伯昇曰:“援绝势孤,久困城中,不如降。”伯昇俛首不能言,其左丞张天骐、总管陈昧等以城降,伯昇遂亦降。
参政胡德济讨诸暨斗岩山寨,平之。
己丑,徐达既下湖州,即引兵向姑苏,至南浔,张士诚元帅王胜降。辛卯,至吴江州,围其城,参政李福、知州杨彝降。
朱文忠攻余杭,下之。先是,文忠兵至余杭,遣人语谢五曰:“尔兄以李梦庚小隙归于张氏,非尔谋也。尔乃国之戚臣,若降,可保不死,仍享富贵。”谢五答曰:“我诚误计,若保我以不死,我即降。”文忠许之,乃与弟侄五人出降。文忠遂进兵杭州,未至,张士诚平章潘原明惧,遣员外郎方彝诣军门,请纳款。文忠曰:“吾兵适至此,胜负未分,而遽约降,无乃计大早乎?”对曰:“此城百万生灵所系。今天兵如雷霆,当者无不摧破。若军至城下,虽欲降,恐无及,故使彝先来请命。”文忠留之宿。明日,遣还报而驻兵以待。原明即日以款状来,曰:“婴城固守,乃受任之。当为归款救民,亦济时之急务。窃伏自念起身草野,叨位省枢,非心慕于荣华,乃志存于匡定,岂意邦国殄瘁,王师见加。事虽贵于见机,民寔同于归义。念是邦生灵百余万,比年物故十二三。今既入于职方,愿溥覃于天泽,谨将杭州土地人民及诸司军马钱粮之数以献。”文忠至杭州,潘原明及同佥李胜奉士诚所授行省及枢密院、浙西江东两道廉访司印,并执蒋英、刘震出降,伏谒道佐,以女乐导迎。文忠叱去之,进原明等,宣上命,慰谕之,禁戢士卒,城中晏然,凡得兵二万,粮二十一万,马六百疋,执元平章丑得长寿等,与蒋英、刘震皆送建康,并遣元明以下官属入朝。
壬辰,脩公子书及务农、技艺、商贾书成。先是,儒士熊鼎、朱梦炎等至建康,延居上宾馆,令纂修是书。上谓之曰:“公卿贵人子弟,虽读书多,不能通晓奥义,不若集古之忠良、奸恶事实,以恒辞直解之,使观者易晓。他日纵学无成,亦知古人行事,可以劝戒。其民间商工农贾子弟,亦多不知读书,宜以其所当务者,直辞解说,作务农、技艺、商贾书,使之通知大义,可以化民成俗。”至是,书成,命颁行之,赐鼎等白金人五十两及衣帽靴袜等物。
庚子,张士诚同佥李思忠、总管衡良佐以绍兴路降,命驸马都尉王恭、千户陈清、李遇守之。
左丞华云龙率兵攻嘉兴,张士诚将宋兴以城降。
壬寅,海宁州降。
癸卯,大将军徐达等兵至姑苏城南鲇鱼口,击张士诚将窦义,走之。康茂才至尹山桥,遇张士诚兵,又击败之,焚其官渎战船千余艘及积聚甚众。达遂进兵围其城,达军葑门,常遇春军虎丘,郭子兴军娄门,华云龙军胥门,汤和军阊门,王弼军盘门,张温军西门,康茂才军北门,耿文炳军城东北,仇成军城西南,何文辉军城西北,四面筑城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曰“敌楼”,每层施弓弩、火铳于上,又设襄阳炮以击之。城中震恐,有杨茂者,无锡莫天祐部将也,善没水。天祐潜令入姑苏,与士诚相闻,逻卒获之于阊门水栅旁,送达军。达释而用之,时姑苏城坚不可破,天祐又阻兵无锡,为士诚声援。达因纵茂出入往来,因得其彼此所遗蜡丸书。由是,悉知士诚、天祐虚实,而攻围之计益备。达时督兵攻娄门,士诚出兵拒战,我武德卫指挥副使茅成战死。成,濠之定远人,性刚勇。自和州从军,隶元帅常遇春麾下,克太平,始授万户。定常州,宁国升为总管。克衢州,升副元帅。守金华,调领军驻杭州之皋亭山,为应援,改太平兴国翼元帅。从克安庆,还援安豊,讨庐州。庐州未下,从上与陈友谅战鄱阳湖泾江口,复从克武昌,迁武德卫正千户,寻升指挥副。使取赣州、安陆、襄阳、泰州,皆有功,调征浙西,克旧馆。至是,围苏州战娄门,左胁中义。死后,追赠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护军、东海郡公。
甲辰,元平章丑的长寿等至建康。上以其元臣,命有司给廪饩,归之于元,而诛蒋英于市。以潘原明全城归降,民不受锋镝,仍授平章,其官属皆仍守旧职,从右丞朱文忠节制。
十二月戊申朔。
乙卯,永宁酃县贼饶一等作乱,指挥副使毕荣讨之,擒伪元帅王子华,余党悉平。
己未,罢浙东行省,开浙江等处行中书省于杭州,升右丞李文忠为平章政事。文忠,上甥也,自幼育之,赐以国姓,至是,命复姓李氏。
升元帅陈德为天策卫亲军指挥使。
改绍兴路为绍兴府,诸全州为诸暨县。
陈友谅将建宁阮德柔遣使来纳款。
是时群臣皆上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作。今新城既建,宫阙制度,亦宜早定。”上以国之所重,莫先庙社,遂定议以明年为吴元年,命有司营建庙社,立宫室。
甲子,上亲祀山川之神,祝册曰:“维神开辟以来,钟毓灵秀,盘礴江东。然而气运凝会之处,人莫能知。予自乙未渡江,丙申驻师金陵,抚安黎庶,于今十有二年。拓土广疆,神人翼赞。兹欲立郊社,建宫宇于旧城之东,钟山之阳,国祚绵长。惟山川气运是从。谨于是日,肇庀工事,敢告。”
己巳,典营缮者以宫室图来进。上见其有雕琢奇丽者,即去之,谓中书省臣曰:“宫室但取其完固而已,何必过为雕斵。昔尧之时,茅茨土阶,采椽不斵,可谓极陋矣。然千古之上称盛德者,必以尧为首。后世竞为奢侈,极宫室苑囿之娱,穷舆马珠玉之玩,欲心一纵,卒不可遏,乱由是起。夫上能崇节俭,则下无奢靡,吾尝谓‘珠玉非宝,节俭是宝’。有所缔构,一以朴素,何必极雕巧,以殚天下之力也。”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二
吴元年春正月戊寅朔。
壬午,改容美洞等处军民宣抚司为黄沙、靖安、麻寮等处军民宣抚司,以田光宝掌司事,并立太当、平台、宜麻寮等十寨长官司。
癸巳,湖广参政戴德、参军詹允亨进兵取沅州。
乙未,置宁国卫,以元帅陈德成为指挥同知,刘仲才为副使。
有省局匠告省臣,云见一老人语之曰:“吴王即位三年,当平一天下。”问老人为谁,曰:“我,太白神也。”言讫,遂不见。省臣以闻。上曰:“此诞妄不可信也。若太白神果见,当告君子,岂与小人语耶?今后凡事涉怪诞者,勿以闻。”
戊戌,上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历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瓛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得霖雨,其喜当何如!”上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戴德等兵至沅州,围其城凡六日,守将李兴祖出降,得将士一千三百二十人。兴祖,即李胜也。
庚子,松江府嘉定州守臣王立中等诣徐达军降。
辛丑,上谓中书省臣曰:“古人祝颂其君,皆寓警戒之意。适观群下所进笺文,颂美之辞过多,规戒之言未见,殊非古者君臣相告以诚之道。今后笺文,只令文意平实,勿以虚辞为美也。”
甲辰,上遣使与扩廓帖木儿书曰:“盖闻有匡天下之志者,必有容天下之量,然后能成安天下之功。使其规模狭隘,执见不广,其为量也小矣,又何能安天下之功哉?予自起义以来,拓地江左;阁下之先王以兴复为名,提兵河北,相去辽远,各天一涯。继闻令先王去世,阁下克成其功,一旦以尹焕章赍书致礼,跋涉而来使。予踊跃兴起,乃知阁下能行令先王未行之事,岂不为之快然?用遣汪河致礼同往,为死者吊、生者庆,初非无故也。及汪河去而不还,予初不能无疑,然久而自释者。政以此时孛罗跋扈倒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