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又惊惧抽搐的厉害,想是遭遇了极度恐惧的事情,这醒来以后,得差人好生照看着才是。”
“南宫桓,肯定是南宫桓……”他能这么说,谢玉自然知道大抵是错不了了,目光怜惜的看了一眼那依旧闭着眼的孩子,目光里又是痛惜,喃喃的说了一句,凌怀玉叹了一声,门外青亭已经匆匆归来了。
“主子?”
“情况如何?”江溯流看见他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却还是免不了要开口确认一番。
“这孩子姓尹,大名叫小楼,爹爹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前两年和这孩子的娘因为疫病死在了外乡,昨天那个老妇人是他的奶奶,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浑身刀伤,气绝身亡了。”青亭一贯严肃的面色也是带了些少见的怜悯。
他身后的青影已经是站了出来,愤声道:“我们是跟着这孩子的血迹寻回去的,他家在西城永平巷尾,可怜见的,家徒四壁还被砸的整个稀巴烂,我们去的时候那老妇人眼睛还瞪得老大,分明是死不瞑目,这些人,下手忒狠毒了些,老人孩子也不放过!”江溯流和凌怀玉蹙眉听完,谢玉已经是流着泪浑身发抖了,原本那孩子就是她一时兴起招呼上的,当时南宫桓就在边上看着,她原本不过是想着当面打脸,给他一个警告,哪里能想得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一只手抓着江溯流的衣袖,她唇齿发抖,哑着声音道:“一定是南宫桓,溯流,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南宫桓丧心病狂,他丧心病狂,我们报仇好不好,让青亭和青影去,让他尝一尝这种滋味,要他一条腿,我要他一条腿,要他痛苦的也要死掉……”
她说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南宫家怎么样她已经无暇顾及,司空律要如何她似乎也完全顾不得了,脑海里白天那一张天真明媚的笑脸和刚才血肉模糊的伤口在眼前轮番闪现,自责、悔恨、痛苦、悲凉、气愤各种感觉轮番涌上心头将她苦苦折磨。
那个老妇人看着怯懦的很,这孩子蹦跳出来回答自己的问话时她都是一脸担忧防备的将这小孩子拉到自己怀里护得紧紧地,他是怕自己伤害他呀,这应该是她们家仅存的血脉,却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几句问话遭受了无妄之灾。
浑身刀伤,死不瞑目,她当时候在想些什么?在生存无望,被那丧心病狂的人拿刀砍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是她苦苦想办法保护着自己这唯一的孙儿逃过了一劫吧?
外面天色这么黑,这不过四岁多的孩子拖着一条断腿爬了那么多条街道来找自己的路上在想什么?
想着她这个白天冲着他笑的姐姐吧。想着这个姐姐救救他,救救他可怜的奶奶,可他知不知道,正是这个姐姐的几句话,就间接的害了他和他奶奶的性命啊!
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急剧而下,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悔恨过,她自以为是的善良顶什么用,对上那样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有什么用?
她以为一次一次明面暗面的较量自己只要压他一头就可以了,可事实上,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平白无故伤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第一次一夜杀了那些去养颜堂闹事的人他就该死,就该死了,刑部停尸房里那些青紫的面孔突兀的出现在她脑海之中,她一时间觉得自己要悔的发疯了,在江溯流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
凌怀玉也是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那依旧昏迷未醒的小男孩,想到司空鸢也曾经试图出手伤害无辜的孩子面上毫无悔恨之色,再看着她如今悔恨交加泣不成声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更是十分复杂。
或许,这正是做了母亲和没做母亲的区别,有了孩子的女人才算是完整,在她们的心里,孩子是这时间最乖巧懂事的,她们的心头肉,她们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凌怀玉看了江溯流一眼,眼见他递给了青亭青影一个眼神,两个侍卫又匆匆离去,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像边上的两个伙计细心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去。
江溯流拥着怀里哭泣的小人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他也是有了一双儿女的父亲了,他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过渡到这样的身份,每每看见那两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连他的心里都是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和柔软,更别提怀里这丫头了。一夜阴霾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经过几个伙计一夜照顾,小榻上的孩子浑身高热慢慢散去了一些,许是因为药力作用,依旧未曾睁开眼睛来,青亭青影已经默默地回来,因着这孩子夜里高烧不退,谢玉不愿意离去,因而江溯流一直揽着她等在一旁。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江溯流垂眸对上她已经睁开的眸子,伸手替她在脖颈后面按了按,谢玉回过神来,已经第一时间回头看了过去,却是发现那孩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略微想了想,她抬起眸子看进了江溯流的眼睛里,试探开口道:“要不,我们带他回家吧。”
江溯流看着她还不曾开口,已经听见她语调里带着急促道:“眼下他奶奶已经没有了,他才只有四岁,还,还伤着了,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她以为他也许不会同意,语调很急,却不料江溯流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看着她温声说了一声:“好。”
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几个伙计小心的将他移到了马车里的坐榻之上,谢玉在边上小心护着,马车平稳的朝平西王府而去。
天色越来越亮,阳光遍染,金碧辉煌的建筑在铺陈的阳光之中显得端庄贵气,司空律负手立在厅堂之中,听完侍卫的禀报,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无法置信的惊诧:“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已经听命探访了多日,那自称来自孟州长安郡的两人正是那平西王府世子妃的障眼法,昨日她在醉仙楼主持公道并非多管闲事,而是那醉仙楼幕后的老板正是她无疑。”身姿板正的侍卫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司空律面上的阴云已经越来越重了。
这因为醉仙楼开张导致广聚轩的生意一落千丈,除了让南宫桓收拾以外,他自然也让自己的心腹想方设法探寻这两人的身份,倒是没想到,这么多日,自个竟是被人家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那两人,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一些?!
“不仅如此。属下怀疑江州云氏和平西王府的世子也有理不清的关系,这每个月从云州来京的人似乎都会想办法见一见那位江世子,要不然,总有东西送到平西王府去,虽说做的极为隐秘,还是让属下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眼下无法确定,不过属下觉得,也许那江世子也使了一个障眼法。”那侍卫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黑的面色,言语里也是谨慎了许多。
“云氏?”司空律自言自语的反问了一句,似乎对这个消息有点不敢置信了,定定的在原地思索了良久,突然想到宫里那一次胭脂遴选,云氏那明显避着养颜堂锋芒的做法,一时间心里隐隐有些相信了。
当时只认为这云氏的当家少主云帆一向手段温和,性格内敛,中庸持重,眼下看来,人家倒像是另有考量。
那云氏崛起不过几年,生意却也是遍布天启,隐隐有和南宫家一争高下之势,而眼下他所知道的那一位世子妃和玉如意的生意合起来也是有了四五种。
养颜堂生意渗透到了天启十四州,这玉如意原本是以新奇招揽顾客,无论是第一家专门服侍夫人小姐的那什么劳什子美容,还是街上那间做冬衣的铺子,还是这新开的醉仙楼,每每开张,总是能最快时间的招揽顾客,赚得个盆满钵满。
通过侍卫私底下的探查,原本已经知道这醉仙楼的调料配方都是秘不外传,瓜果蔬菜什么的也和江溯流在郊外的庄子之间有些隐秘的联系,现在看来,这两人倒是不动声色的合着做成了天启第一家。
真是个笑话!
司空律一阵火冒三丈,暗道了几声好,门外却是突然脚步急促的又冲进来一个侍卫。
“怎么了?说!”司空律没好气的瞪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稳,语调急促道:“主,主子,刚传来消息说,南宫家的少主子昨夜睡梦中被人给生生去了一条腿!”
“什么!”饶是镇定冷静如司空律,眼下也是有些大惊失色了。
“南,南宫家的少主被人去了一条腿……”那侍卫结结巴巴的又报了一声,司空律面上已经是风雨欲来,站在原地震惊了半晌,他大手一挥,沉声吩咐道:“备轿。”
“是。”几个侍卫匆匆而下,司空律面色阴郁的一路到了南宫府,不等守门的小厮进去通传,司空律已经拂袖大跨步进了门去。
屋子里南宫桓正在情绪失控的发脾气,一大早被传唤来给他治伤的一众大夫早已经一个两个的被驱赶了出去。
此刻他正将手边的一切东西砸向屋子里惊恐的伺候着他的几个婢女,手边一个描金的敞口四角瓷瓶被他顺手扔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了一个婢女头上,那婢女一声呼痛摔倒在地,瓷瓶落到了地面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瓷片四溅,婢女们吓的连连后退,他已经一只手撑着身子咆哮道:“滚,都给我滚,一个个呆头呆脑的,爷看见你们就烦!”
司空律远远到了屋子外面,就看见一众婢女哭哭啼啼的往外跑,一个捂着头,指尖的鲜血嗒嗒的往下流,不期然就往他的怀里撞了过来。
“大胆,冲撞太子殿下,还不退去。”边上的侍卫唰的一声拔了刀,那婢女“啊”了一声后退一步,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司空律这才发现正是沈淑兰的贴身丫鬟月香,一时间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太子爷给奴婢做主啊,让奴婢回了府上吧,奴婢宁愿在府上做牛做马也不想继续再待下去。”月香哭哭啼啼说完,瞧见司空律神色间并没有怜惜之意,索性心一横,撕破衣服露出半个肩头来:“太子爷您瞧瞧,这南宫少爷根本不是人啊,昨天本就是他强要了奴婢,偏偏夜里回来所有火气尽往奴婢身上发泄,奴婢好歹是从小跟着太子妃的,他这样做,分明是对您和太子妃有怨啊!”
月香哭哭啼啼说了几句,司空律目光下移,果真发现这月香露出的半边肩都是青紫一片,隐约竟然还有两道鞭痕,一时间心里已经是火气升腾。
“滚,都给我滚的远远地,爷一个都不想看见。”屋子里南宫桓又是一声咆哮,司空律剑眉拧的紧紧地,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刚出了门的白羽看见他半个紫色的衣角,心里已然是大惊,太子爷都进了府又拂袖离去,这样子,是要舍弃他们家少爷了?
白羽面色一变,就要进屋提醒,却不曾想,又是“啪嗒”一声,一个瓷瓶在他脚下绽开,自家主子绝望的咆哮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竹园外大片的青竹在日光下沙沙作响,小狗蛋坐在竹园里盯着院墙发呆,刚将两个小家伙哄睡的谢玉出了屋子看见他,眸底就划过了一抹疼惜。
自从那一日将他救到了竹园里以后,这孩子醒来之后一点也没有大喊大叫的闹腾,就是默默地流眼泪,连声喊疼,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