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在靖宁侯府向来威望最高,就是侯爷和宁华也从来不敢如此顶撞她,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婉清的脾性她很清楚,在府里一直还是很守规矩的,只是一旦相关夜离时,婉清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上一回痛打宁华,也就是如此,打宁华是在府里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那不检点之事,侯府的面子还真是没地儿放了,以后自己出去,还不得被那些个太太夫人们笑死?
所以,她原本不是想重罚,最多就是让婉清禁个足,抄抄女训而已,没想到婉清性子如此烈,一再的顶撞她,而且是当着宁华的面顶撞她,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严重的挑战,一时气涌上头,冲口就道:
“来人,请家法来”
婉清听得怔住,她也以为最多是禁足或是罚抄什么的,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请家法,上官子墨至今还躺在床上没起来,那家法有多恐怖她是亲眼看到了的,老太太这是要整死自己么?
宁华也得听得怔了怔,随即唇角的笑容就更深了,讥讽而幸灾乐祸地看着婉清,对一旁楞着的房妈妈道:“没听到老太君的话吗?还不快去请家法出来?”
房妈妈愣了愣,不忍地看了婉清一眼,试着劝道:“老太君,只怕不妥呢,侯爷……还没回来,要不,您问过侯爷的意思,再责罚五少奶奶吧。”
中午时,侯爷就因着五少奶奶的事情,与老太君争了几句,两母子意见不一致,如今还要打五少奶奶,只怕侯爷回来会更不高兴了。
“老太君,清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让男人们都宠着她,您看夜离,还有儿媳家的侄儿凌云,难得进宫几次,连皇上都……”
故意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老太君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再一次想起上午的流言,和皇上那见不得光的心思,心里越发的担心靖宁侯府来,她一咬牙,扬了声道:“拿小家法来,房家的,你来动手,打二十板子,我倒要看看,我打了她,都有谁来为她出头。”
房妈妈见劝不住,只好往内堂去拿家法,一转头,看到坠儿在偏房门口探头探脑,忙过去揪住她耳朵道:“你家奶奶要挨打呢,快去请爷来。”
坠儿听了脸都白了,今天去比武场看武比,看台上位置太小,各家都不许带丫头仆人,她就只能坐在马车上,在外头等,回来时,欧阳落衣在,她也不好问婉清什么,等了回府,婉清就被老太君请过去了,她瞧着就不像是有好事,就没跟着进去,但却在老太太屋外头钻来拱去,但老太太屋里的人谨慎得很,她根本就听不到一点消息,坠儿都快急死了,只好大着胆子人偏房里钻出来,却被房妈妈抓到了。
好在房妈妈是一片好意,并不是要责怪她,听了房妈妈的话,坠儿半点也不迟疑,一溜烟跑了。
房妈妈拿了小家法来,所谓小家法,就是绑在一起两根竹片,比打上官子墨的家法来,倒是要短小得多,但是,打在身上也照样很痛,婉清看着那黑幽幽,外面泛着森冷黑光的小竹片,目光骤然缩紧,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老太君。
房妈妈尽量走得很慢,心里着急得很,只盼着世子爷快些来才好,不然,五少奶奶可真的要受皮肉之苦了。
“房妈妈,你年纪大了,只怕也没那力气打人,不如叫个粗使婆子进来,可别累着了你。”宁华看房妈妈走得极慢,半晌才拿了家法来,家来拿来了,又不动手,心里就急。
老太君听了瞪她一眼道:“我不过是要教训教训她罢了,你想把她打成什么样不成?”
宁华听了忙小意道:“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房妈妈闪了腰罢了。”说罢,又呐呐地退回到椅子上坐了。
“房家的,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照都会她的手臂打,莫打肚子和头。”老太君睨了房妈妈一眼,冷声道。
“老太君非要打婉清么?”婉清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的发寒,自从嫁进来后,除了上官夜离,也就是老太君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亲,老太君一直很护着她,就算是亲眼看她打了宁华,也不肯戳穿她,从来没有责罚她半句,而现在,老太君为了宁华的几句话,竟然要打她……
“老太君,您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呢?不就是怕我会连累了靖宁侯府么?您又是骂,又是打的,就是想我受不住了后,自动提出和离吧,好,我成全您就是,我走。”婉清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泪意来,她真的觉得很累了,每天都生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之间,不得一日轻松,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了。
老太君听得脸色一红,眼里滑过一丝不忍来,却是冷着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原就是你自己犯了错,我这个做长辈的还罚不得你么?”却也没有再逼着房妈妈打婉清。
“自然是罚得的,只是怕您罚完后,自己比我更难受,而且,也伤了相公和您祖孙之间的感情,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就是。”婉清的眼泪终于滑下眼眶,两行清泪挂在清秀而又略带疲倦的小脸上,神情凄楚而失望。
看着这样的婉清,老太君的眼里也泛起一丝湿意,身子晃了晃,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痛苦地看着婉清转身离去。
宁华却不甘心,冷声道:“你也太大胆了吧,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君是长辈,她罚你,你敢不受?”边说,边就从房妈妈手里夺过家法来,对着正往门口走的婉清就是一竹板子打去。
婉清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便看到宁华怨毒的眼神。
老太君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顿时染上一层冰霜。
宁华一击得手,举起竹板子,又是一板打了下去,婉清哪里还肯让她再打到,身子一偏,就避过了这一竹板子,宁华再抬手时,婉清已经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夺过了宁华手里的竹板子,向地上一砸道:“我会让你后悔你刚才所作的一切的。”
说完,她回过身来,不但不离开,反而走进屋里,眼神冷冽地看着老太君道:“请问老太君,三品郡主如果打骂二品郡主,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婉清眼里的冷厉让老太君心中一震,这个丫头从来都是很温顺和良善的,虽然有时会狡猾地耍些小手腕自保,但从来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人,这样的婉清,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凌人起来,老太君突然感觉真的有些反悔,不该如此逼迫她的,也许,事情还没有到自己想到的那一步啊……
“礼部有明确的条文规定……”
“就你一个顾家的假冒嫡女,也敢在本郡主在前淡封诰品能,本郡主可是不止是三品郡主,还是二品侯夫人,就是夜离,也才被封了个二品空衔,你能有什么资格在本郡主面前猖狂?”宁华讥讽地看着婉清道。
上官夜离是宫里的马车送回来的,圣旨也是跟着来的。
可惜,宁华的话音未落,外面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宣旨了。
老太君听得心一颤,慌忙起身向外头走去,婉清也跟在她身后,宁华有片刻的呆滞,不过,再如何,她也不相信,婉清的封诰能高过她去,不管如何,上官夜离只是世子,还没有承爵,婉清最多就是封个四品诰命夫人就了不得了,不可能比她高。
如此一想,宁华心情平静得多了,跟着婉清一起出来,她是打定了主意,等一会子圣旨宣读完后,再把那剩下的板子全罚完,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出气,她怎么能放过?
宫里的太监声半日尖细,但却满脸是笑,婉清跪在地上接旨,老太君和宁华就跪在她身后,当听到封靖宁侯世子夫人为一品平宁郡主时,宁华整个人都石化了,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老太君听了眉头却是皱得更高了,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起来,婉清接了旨站起来时,老太君差点软摊到地上去了,而宁华却仍然在喃喃念道:“怎么可能!”
“圣旨以下,黑字黄帛,宁华郡主,你是在说,这是矫诏么?”婉清冷冷地走到宁华身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是矫诏,一定是矫诏,皇上……怎么可能会给你这么大的封赏……一定是矫诏。”宁华跪在地上,半晌也没有爬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
房妈妈忙去扶老太君起来,柔声安慰老太君道:“还好,奴婢没有打五少奶奶,不然……”
老太君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房妈妈是没打啊,可是宁华打了,宁华刚才拿着板子打了当朝为数不多的一位一品郡主,整个府里,也就是老太君才是个二品太君,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的,竟然被封了这么高的位份……
老太君感觉自己从头凉到了脚,这个封诰,皇上的这个封诰分明就是在警告靖宁侯府啊,那是在用一品郡主的身份告诉靖宁侯府,顾婉清是皇上罩着的人,一品郡主是什么,那是仅次于公主的封诰啊,打她,等同于打了皇家的人,哪个臣子敢胆大包天,打皇家的郡主?
☆、第九十章【 手打VIP】
“矫诏?宁华郡主,你竟然说这是矫诏?好,你这就随我去皇宫,向皇上求证,看是不是矫诏。 ”婉清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抓起宁华郡主的手就往外走。
宁华吓了一跳,她不过就是说说,哪里敢去皇宫见皇帝啊,惊慌失措中,将手一甩,其实她这一下力气也不算太大,谁知,就听得婉清一声娇呼,再抬眼看时,婉清竟然被她甩到了地上。
侯爷一进府,就听下面的人说,婉清被老太太叫去了,正施家法呢,侯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今天这场政变,侯爷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皇上的态度太不明朗,究竟会传位于谁,他的心里没底,当时那一片混乱中,他看到皇帝身处危险而镇定自若,心里便明白,这不过又是一个局而已,所以,他与众多大臣混在一起,并不参与。
后来寿王率大队人马攻进比武场,将黑衣人打败时,别的大臣纷纷逃走,侯爷却还留在皇宫附近探听消息,他很笃定,靖宁侯府在这一次的政变中,不但不会受到牵连,反而会更受荣宠,因为上官夜离坚定地选择站在了皇帝的一边,这一次的阴谋不管是谁引起,最后的胜利者,无疑只会是皇帝,就看皇帝最后会中意哪一个皇子了。
他果然打听到了消息,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真正救了皇帝,在这次政变中起了大作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媳妇顾婉清,而且,皇上还亲封她为一等平宁郡主,侯爷的心里震惊的同时,忙匆匆往府里赶,皇帝的这个封赏很耐人寻味啊,顾婉清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对于出嫁之女,应该封诰命才对,他却封了婉清一个一等郡主,诰命夫人的封诰,一般是与夫君的品级相连的,如果上官夜离与顾婉清和离,那婉清的一品诰命很可能就会失去,而一等郡主是婉清自己的,与上官夜离无关,就算顾婉清离开靖宁侯府,与靖宁侯府再无瓜葛,她的身份也仍然尊贵,仍是高高在上的一等郡主,享受属于她等级的奉碌,从此衣食无忧。
而这样尊贵的儿媳妇,此时竟然被施行家法,老太君这是老糊涂了么?
所以,侯爷顾不得平素稳重自持的形象,一路急赶向老太君屋里,却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就看到宁华把婉清推倒在地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