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官也是才赶回来的,汗都不敢擦,哆嗦着手把人名记下,报给上官夜离。
上官子清这时也赶来了,一见上官夜离坐在正堂,眼神就变得热切了起来,上前向上官夜离一辑道:“大人,你总算来了。”
当着众将官的面,上官夜离也不能以兄弟相称,抬眸看上官子清脸上有淤伤,面色就黑了:“通判大人也参与斗殴么?”
他的语气很严肃,上官子清愣了一下,眼里便升起怒气:“回大人,末将并未参与斗殴,末将脸上的伤,是在轻架时被打的。”
“都是谁打的你?”上官夜离的声音森冷如冰。
两名中郎将迟疑着走出列,跪下道:“末将不是故意的……”
“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棍。”上官夜离不等他们的话说完,便冷冷道。
立时有四名军士上来,拖起中郎将就走,上官夜离道:“就在大厅里行刑,也让大家伙都瞧瞧,殴打上司的后果是什么。”
众将军个个面面相覷,一阵棒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晌起,中间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大厅里顿时弥漫着血腥气。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那两名郎将求情,上官子清只觉心头郁气顿时消散,好不畅快,老五来了,就再也没人敢欺侮轻视他了,当初老五练武时,自己怎么就不跟着多学点呢,以至于在这兵痞子营里,总是无故挨打……
总算那几个佐将和中郎将到齐了,有两个衣衫都没穿齐整,颈间的风纪扣都是敞着的,一进厅,见到两个同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顿时心中一凛,撩袍轻脚垂头溜了进去。
上官夜离目光如剑,直逼这几位将领,手一抬,参谋官很自觉的将名字记下,上官夜离开口道:“先各打二十军棍,然后再扒去官衣,名降一级。”
其实一名佐将是京中恭亲王家的子嗣,与上官夜离倒也相熟,一听顿时垮了脸,大声道:“离哥儿,你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啊……”
平安听得大怒:“大胆,军营之中,不论私情。”
那佐将也是个暴脾气,一听火了,大声道:“平安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敢跟爷大小声,看爷不扒了你的皮……”
“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上官夜离的脸色更沉,冷声道。
那佐将顿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跳着脚就骂:“上官夜离,你初来乍到,都督印都没有接手呢,你就在此大耍威风,你这是越俎代庖,各位,不要被他的威风吓到,他现在还不是咱们的都督大人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不少人,那几个后头跟着来的正要挨打的中郎将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刚想要起身,转念一想,迟早是要接手的,现在与都督作对,以后不是更惨么?于是他们也不敢响应佐将。
两名军士上前去拖佐将要给他行刑,无奈他又蹦又跳,抓不住,上官夜离手中一弹,也不知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就见那佐将脚一弯,跪了下去,两名军士抡起棒子就打。
所有的人都罚完后,大家总算老实一些,上官夜离才开始询问打架的理由,结果,越听越气,龙景镇有大军两万人驻守,这两万人有一年多没有发过军响了,平日用度全靠大家劫舍和与北戎人偷偷做点毛皮生意来维持,怪不得军士全都缩在大营里,日伏夜出,这哪里是军人,全是一窝兵匪。
上官夜离将军队整肃了一翻,将军事务理清了一些,便与婉清几个一起进了中堂大营里,让那些兵士拿出帐册来,查看近年来朝庭所拨兵响的出入帐。
但那帐本却是记载得一塌糊涂,根本查不清头绪来,婉清便接过帐本去,拿了枝笔,坐在一旁一笔一笔地记,进帐出帐分开,一个时辰过去,总算把帐算清楚,朝庭的军响倒是来了不少,但却没有如数发放到军士手上,上官夜离正要发火时,外面传听得钱都督来了。
上官夜离脸上一阵冷笑,亏得他还敢来,正好一起算总帐。
钱大人一身都督服,威风凛凛地打马进了营地,营中的将士对他还是有三分畏惧的,见了都纷纷行礼。
几个挨了打的,尤其是恭亲王府侄子更是一拐一拐的向钱大人诉苦:“大人,你人还没走,茶就凉了,新都督大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把属下打得……”
钱都督进得厅来,见上官夜离正在翻看军中帐薄,脸色就很不好看,这位钱大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子,倒也相貌堂堂,只是一双眼睛虽然大,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算计,婉清对这样的男人很不感冒,反正她装的是小兵,不用给这样的人见礼。
“上官大人,钱某两天不在,怎么这东营里就改成大人的了?”钱大人语气很是倨傲,他也不知从何处赶来,来得匆忙急促,神情也很急切,只是面上还稍显镇定。
“整个龙景镇在兵营全是皇上的,钱大人说话可要注意点,本世子可是从来也不敢把军营说成是自己的。”上官夜离目光如炬般直视钱大人,神情更加冷傲不屑。
钱大人听得一怔,耐着性子道:“上官大人,都督官印还在本官手里,本官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请大人先移驾出营,等本官完事之后,再与你交接可好?”
“不好,若昨日大人如此说,本世子不会插手大营里的事情,但今天,大营里闹得如此混乱,大人身为都督,身负皇恩,却听之任之,军中纪律松散,军士军响被克扣,这些事情本世子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上官夜离稳坐如山。
“你……本官与侯爷乃是故交,看在侯爷面上,不与你计较,还请你先离营,这里的事情,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不行。”上官夜离回得干脆得很。
钱大人与上官夜离都是都督之职,官位是一样的,但钱大人的品级却比上官夜离低了两级,上官夜离是高品低位,不过,这也是京中世家子弟里常见的事情,这些世家子弟,身上都有世袭爵位,但年轻没资历,在军中自然比不得从底层奋斗上来的将军们官位高,底气足,钱大人本以为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上官夜离是初来的菜鸟,应该会让一步的,谁知道,上官夜离就是个根本不讲官场规矩的混蛋,这般软言想劝,他也不肯听,一时大怒,一扬手道:
“军营重地,不容闲杂人等入内,来人,将这几位请出去。”他还算知道厉害,不敢说打出去,只能说是请出去。
婉清在一旁看得很奇怪,按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龙景镇的军营实况已经败露在上官夜离眼皮底下了,钱大人就算要回还,要掩盖,也应该迂回求软,不该如此强横才对,硬碰硬,就算把上官夜离请出去了,他的罪行不同样还是会被上官夜离上报朝庭么?他不同样还是会被处置么?
这个钱大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没谋略的糊涂虫啊?怎会行事如此鲁莽,正寻思间,就见钱大人的亲信护卫队长剑出鞘,刘刷刷地指向自己这方人。
平安早就执剑上前,拦在前面,新旧两个都督的人马在大营里对恃起来,那些个佐将郎将看得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则是一副看戏的姿态,退到一边去,两不想帮。
婉清心头电转,这个军营里只怕有比贪没军响更大的罪证在,不然,钱大人不会如此破釜沉舟不顾一切。
“相公,把这厮给抓起来。搜营。”婉清悄悄靠近上官夜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上官夜离听得微怔,以他的官职,可以与钱大人对抗,但把对方捉拿下来还是不行的,这是违反军规的。
不过,这样倒也好,他也觉得钱大人很不对劲,如今军营中千头万绪一时理都理不清,不如从源头抓起,擒贼擒王,把钱大人捉起来,再往深里挖。
心随念动,上官夜离将婉清向郁心悠一推,示意郁心悠保护婉清,自己手一抖,执剑直扑钱大人。
钱大人的配剑还在腰间,没料到上官夜离会突然对他发难,一时抽剑都来不及,腾挪间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拔出剑来,与上官夜离战在一起,钱大人的是马上将军,马上功夫甚是了得,近身功夫就差了一着,几十个回合过去,上官夜离竟然将钱大人的一对膀子生生御掉,拎着他的领子扔在地上,而平安早就率人把钱大人的亲信杀的杀,抓的抓,整个对恃不过三刻钟不到,便已经结束。
大厅里所有的将领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位新来的年轻都督做事胆大包天,根本就不按常规矩,就是个二猛子,连前任的都督也被抓起来了,自己这些人跟钱大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顿时没有一个人再敢说半句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站在厅里,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夜离对上官子清道:“通判大人,烦你点两千金兵去钱大人的宅子,将那府弟全抄了,带着参谋官,将所有的财产记册。”
“上官夜离,本官并没有犯罪,你无权查抄本官的家财。”钱大人一听,像是被什么咬了尾巴一样,不顾双肩的疼痛,跳起来骂道。
上官子清也有些犹豫,那毕竟是上司的家,查抄四品大员的家宅,必须得皇上的圣旨才行,上官夜离如此行事,也太过藐视朝庭律法了吧。
“通判大人尽管去,军中将士一年半没有发过响了,本官不管这些军响被谁贪没,当务之急,便是先把钱响补发下来,先稳定军心了再说。”上官夜离眼神坚定地对上官子清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大人便触范了大周律法了……”上官子清担心地劝道。
婉清听了从怀里拿出太子交给他的黑色令牌来,举在手里,对上官子清道:“通判大人,不知有太子令牌,算不算得上是圣谕呢?”
太子乃是皇储,又久掌军权,他的旨意自然是能代替圣意的,上官子清细看了婉清手中的黑令两眼,只当那令牌是上官夜离放在随身小厮身上的,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上官夜离怎么不自己随身带上,还是要放在这么一个瘦小而又不起眼的书僮身上,就不敢遗失了么?那可是大罪啊。
而钱大人原本也料想没有人敢真带人去查抄自己的府弟的,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有太子令牌,见令牌如见太子,众官员全都下跪,三呼千岁,婉清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把那令牌拿出来亮亮而已,当初太子只说这个令牌可以号令他的暗卫队,可没有说过还可以有狐假虎威的作用,一时心头得意,将那牌子举得更高,大声道:“通判大人还不速速去办?”
上官子清领命下去,钱大人感觉好像世界末人要到了一般,萎顿在地上,那些观望着的将领信总算明白了,这里的老大决对是上官夜离,新来的都督大人不只是侯爷世子身份,还深得太子宠信,来头可不是一般的大,谁再敢与他作对,那便是死路一条、
上官夜离看整个大营里的人都老实了,便拎起钱大人往他平日在军中的营房里去。
钱大人的营房建成了两居室,外头一间是与将领们议事的地方,而里面一间,则有些象书房,他倒是懂得享受,书房里还安了一张床,一应生活用具都还齐全,上官夜离上平安在书房里翻找了好一齐,竟然什么可疑之物也没人发现,不由好生疑惑,这个钱大人一点也不象是个二楞子啊,如此非要与自己硬来所为何来?
婉清默默地观察着钱大人的表情,平安搜了一圈后,她便让平安停下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