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故事之余,婉清便会将自己关于战争与经商的观念说给王后听,久而久之,王后也觉得确实是那么个理儿。
两国边关的战事并没有停,但也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发生了,只是两边都守着边关,全都不肯退让一步。
上官夜离擅自脱离职位的事情让大周皇帝震怒,将整个靖宁侯府圈禁了起来,好在太子对顾家还算照顾,只是将顾大老爷的官职一免到底,派了人监视着顾家的动静。
上官夜离和婉清在大戎一呆就是大半年,春末夏初时,上官夜离终于说得大戎王上动心,同意他回国了。
当然,上官夜离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这半年来他们夫妻为大戎做了不少实事,婉清的羽绒服厂在上京以大戎宫廷的名义开了家诺大的分号,如今大戎上流社会里,基本都穿着轻便而舒适的羽绒衣,沉毛的羊毛皮反而不如以前那般行销了。
婉清又教子大戎普通的牧民怎么样将羊毛搓成细细的毛线,再用羊毛织布,教他们用羊编织毛衣,这种通过技术处理过后的羊毛衣,穿在身上柔软而温暖,也轻便,大戎人全都爱上了这两种衣服,对于大周的丝绸虽然还是很热情,但终于于服装这一行也有了自己的骄傲,羊毛衫大周人可穿不上呢,只有大戎才有。
大戎的普通百姓家里,如今几乎家家主妇都在纺毛线,织毛衣,毛线也由过去的粗松变得细致了起来。
羊毛织品再加煤,这两大新型的商品是上官夜离劝说大戎王上的法码,如今山里的煤挖得很快,但是,毕竟如果仅供百姓和王室贵族们自用,还是产生不了多大的经济效益,而羊毛织品也是,自产自销的路子于富国强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如果销往富庶的大周,东夷,自然就能赚取多多的银子,为大戎换来缺乏的物资,所以,王上还是没有抵得住上官夜离编织的美丽诱惑,终于让他代表大戎回国。
这个说法很有些奇怪,等于是坐实了上官夜离夫妻叛逃的罪名,但这也是大戎王上保护上官夜离的一种方式。
诚然,光用特使一说很难保得住上官夜离的安全的,大周皇帝向来阴险且诚信度差,对于背叛过的人,哪一位君王都难以原谅甚至接受,所以,大戎王上做了一件让大周皇室更为恼火的事,竟然将大周的一等郡主封为子大戎的福平公主,地位比在大周还高了几个等级,而上官夜离则被封为商务部大臣,与福平公主一同出使大周,向大周皇上传递大戎人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便大周皇帝再如何恼恨上官夜离夫妻,除非他想与大戎一直血战到底,否则是不会轻易对上官夜离夫妻动手的。
慕容凌云将上官夜离和婉清送到了上京城郊,眼神落漠却又担忧地看着正要上马车的婉清,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自己的任性给婉清造成了很大的灾难,如今对于婉清夫妻来说,前路仍然艰险重重,但至少,他还是让他们平安地离开了。
“放心吧,我会轻说父王的,父王也不是一味嗜杀之人,战争不是大戎人的喜好,大戎人也许欢平静安宁的生活,如果你们夫妻真能将两个通商之事办妥,改善大戎的国力,大戎上下自然也就不会再好战了,家里的粮食有富余的,谁还愿意泼了命去抢别家的啊?”
后面的一句虽然是玩笑话,但也说得实在,只是上官夜离眉宇间仍有隐忧,只是不好对慕容凌云说,在大戎的半年时间,这对情敌仍然关系紧张,上官夜离始终不能对慕容凌云掳掠婉清一事释怀,他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非爱霎了婉清,不想让婉清为难,又怎么会容得下慕容凌云?
不过,不管容得下,容不下,现在都不是报复的最好时机,上官夜离也不是一味呈强斗勇的莽夫,他知道,如今还不能杀慕容凌云,大周大戎两国的交好,不能缺少慕容凌云,如今大戎好战的三王子一派已经垮台,巴颜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而且,因他与寿昌伯年纪相仿,与寿昌伯感情甚好,又是一母同胞,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嫡亲兄长使阴绊子,所以,只有寿昌伯一人,仍然野心勃勃,没有熄下入侵大周的野心,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现在应该是是大戎休生养息,大力发展国力的时候。
而上官夜离的隐忧便是,如今大戎如此贫穷,仅凭着强悍的铁骑就敢跟大周叫板,甚至打得大周喘不过气来,那么几年或十几年后富强起来了的大戎呢?
大戎福,大周若保持现状,而且内斗下去,此消彼涨之间,将来的天下格局会是什么样?难道真的让胡人一统天下,让胡人统治大周人吗?上官夜离是汉人,他的骨子里是瞧不起粗蛮的胡人的,所以,他决对不答应,宁可死。
“莫要忘了,你虽是大戎人,但大周养育了你二十几年,你的母亲也是大周人,你的妹妹如今还在大周,你是半个大周人,我希望你不会实言而肥。”上官夜离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两手一架,将婉清抱上了马车,同时摔下了车帘子。
慕容凌云的微微一怔,苦笑一声,心道,这阿离还真是小心眼儿,这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车里的这个人,偏生他连这最后的惜别也不让自己做全套……一回头,看到自家那个同样骚包的小叔,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扬了声道:
“五叔,大周的美女可多了,你可不要流连花丛中间,忘了归程啊。”
赤颜不爱穿官服,此时一身紫色大长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懒懒的半歪在马背上,睨了慕容凌云一眼道:“死小子,我可没你花心眼儿,你在大周的那点子丰功伟绩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你的儿子都半岁了呢,你什么时候打算抱回来?”
车上的婉清听得眉头一皱,碧草早就生了,这半年间,平安仍然带着碧草驻守在龙景镇,这是康王和太子坚持的结果,婉清心中微暖,不管如何,康王和太子还是不相信自己夫妻会背叛大周的,所以,尽了心保护着自己的家人。
只是,碧草的儿子是慕容凌云的,这件事还算隐蔽,赤颜怎么会知道呢?
慕容凌云果然沉了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个便宜儿子他打心底里不想认,却又很期待,也很愧疚,说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碧草和碧草生的那个孩子。
碧草于他来说,不过是解毒的工具罢了,只是没想到春风一度,竟然珠胎暗结,这一年多来,他几乎绝了女色,非无**,只是觉得无聊了而已,对于男女之事,少年时的他,只不过当成玩闹游戏罢了,从遇到了心仪的女人,便觉得其他一切都只是红粉骷髅,连亲热的兴趣也没有了,如今这个女人只上一朵镜花水月,难不成,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如此孤单的过下去吗?
也许,有个儿子傍身也不错啊,至少可以聊解寂寞。
“那个孩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抱回来的好,你现在的处境就不怎么安全,难道还要让你的儿子在你没有站稳脚根之前遭遇不测吗?生于帝王之下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上官夜离深深地看了眼慕容凌云道。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不知上官夜离这话从何而来,他的父亲已经是大戎权势最大的王爷,自己怎能算是没站稳脚跟?不过,阿离这家伙向来不会胡说,话必有因,只是他不解而已。
看着慕容凌云眼里的疑惑,上官夜离淡淡一笑道:“莫非塞北的风把你的脑子也吹冻结了么?那一次,我们险些死在山谷口,大王子殿下为何为迟了半个时辰才到?不要告诉我,你的父亲大人是记错了时辰。”
慕容凌云立即想起了那一日阿政的话来,父亲之所以来晚了一个时辰,是因为正好遇到了三王子截杀阿政,若父亲那天不会来救自己,那阿政是不是就会死?只带三百亲兵就敢与上千人对抗,阿政是太过勇敢,还是太过愚蠢?
上官夜离看了眼正发呆的慕容凌云,冷冷地跃上了马车,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不管慕容凌云会不会相信,至少怀疑的种子已经扔进了他的心里,王室子弟之前向来就难有真情,相关于那把椅子的事,总是血腥而又肮脏的。
赤颜也是这一次的大使,作为大戎国的正牌王子,他的出使表达了大戎王上求和的决心和诚意,也是对婉清夫妻的护卫,当然,掩在这两个冠冕堂皇底下的意思自然是监视这一对名为大戎使者,实为大周人的夫妻。
令上官夜离无比震惊的是,等在大周边境,迎接他们夫妻的,除了康王,竟然还有当今太子殿下,看到一身明黄长袍,面容冷峻凛冽的太子殿下,婉清和上官夜离互望一眼,齐齐恭敬下拜。
自己夫妻这半年在大戎所作所为,太子殿下自然是一清二楚,婉清当初发出的求救信号召来了上官夜离,自然也召来了太子的暗卫和亲信,这半年,陪在他们夫妻周围,自然也起到了情报人员的作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本宫是要称你们为大使,还是以大周职位唤之?”太子殿淡淡地说道。
“臣虽在北戎,心在大周,臣的苦衷别人不知,难道殿下也不知吗?”上官夜离直起身回道。
太子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上官夜离怎会不知,他能容忍,自然是坦然无愧地任太子的人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报给太子,向太子殿下展露自己的忠心。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本宫才非常生气,真不知道你们夫妻是怀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也是,大戎王室给你们的,的确比大周要多得很呢。”太子这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便是对着婉清,他的语气也毫产含糊,非常严厉。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了眼太子,看着这个曾经如兄长一般为自己送行的男子,眉头轻皱了皱。
“殿下,臣夫妻二人,长途劳顿,想尽一切办法才回到祖国,您便是要打要杀,也让我们先歇口气吧,死囚临死前,狱卒也还是会给他送上一顿饱饭吃的。”
太子听得一怔,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冷着脸道:“回营。”
说罢,转身就走,两旁的护卫看得面面相觑,太子殿下骂得狠,却并没有表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对大戎使臣,依着那骂人的气势,不是应该将这两个叛国贼捉拿归案么?
如果不以叛国论处,那就应该以外使仪仗来迎才对,可是,鸿胪寺的,礼部的官员都没有来,大戎使节里,假假也有位王子在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好在赤颜并不在意这个,一双妖艳的眸子斜斜地盯着太子殿下,嘴唇抿得死紧,坐在马上就没下来,这个太子是大周的,可不是他大戎的,这厮的语气很不善,莫非,他想将上官夫妻关押起来么?
太子跟前的太常寺卿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去接待了这位大戎王子,引着他往驿站去,这位却并不怎么领情,死活要跟在上官夫妻身上,不像是王子,倒像是个跟屁虫,不对,就算是保镖吧。
深夜,保镖先生也不可能赖在人家夫妻屋里不出去,跟着这对夫妻同榻而眠吧,婉清和上官夜离等赤颜走后,终于还是老实地去了太子屋里,太子正端坐在房中,看来也在等他们夫妻。
一应俗礼过后,婉清坐着喝了口茶,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何必动怒,那煤是臣妇为大戎找到的,其那些小事物也是臣妇教他们做的,臣妇能教他们,自然也能教大周人,能找到煤,自然也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