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乱说些什么呢?我跟落衣什么也没有。”上官夜离有些懊恼地低吼道,有时候,婉清很有些无理取闹,让他头痛呢。
“那我跟慕容凌云又有什么?你为什么总不肯释怀,若总纠结着那段,不若咱们现在就分开了算了。”婉清却是动真气了,她知道,与慕容凌云粘粘糊糊的很不对,但她对自己的感情清楚得很,慕容凌云之于她,不过是个朋友而已,历经过生死,又深知对方对自己的那份深情,这个人确实已经扎根进心里了,却并不是爱情。
而只是,一种很怪异的,介于亲情和友情之间的东西,说起来,婉清从来都没有恨过慕容凌云,在她的内心里,与慕容凌云相识得越久,就越发清楚慕容凌云的为人,他不但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而且还是有情有义,性情舒朗,张狂而不失血性,嚣张而不狂傲的人,爱憎分明,敢爱敢恨,有的性格相比于上官夜离来,更能吸引婉清,但爱情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有时,第一眼看中的,就是你能付出一生的人,看不对眼的,就算在一起再久,也看不对眼,不爱就是不爱,免强不得的,就算长期生活在一起,生出的也只会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我……我不是不能释怀,只是你……你总关心着他,让我心里不舒服。”婉清像只发怒的小兽,上官夜离却像一个受伤的小狼,收了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委屈的,憋闷的嘟嚷道。
“如果阿云这会子就在你眼前,有人让你杀了他,你会杀吗?”婉清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上官夜离愕然地看着婉清,有些莫明,却也歪了头想了一想才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婉清追问。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上官夜离低吼道,再一次认为婉清是在无理取闹。
“若他是我心中所爱,你会杀了他吗?”
“肯定会!”这句话回得很干脆,想也没想。
“那你现在不肯杀他,说明你其实并不恨他对吧,说明你只是纠结,但骨子里还是会相信,他不是一个会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对吧,说明你还是相信我与他是清白的对吧,说明你与他之间也有友情在,对吧。”
一连串的发问让上官夜离的脸有些发囧,老实地垂下头去道:“他也没那么不堪,只是,究竟是对你心怀不轨,我不喜欢他也是有的。”
看他变得老实起来,婉清又觉得自己逼得太紧了,伸指猛戳他的胸:“你呀,迎姐儿才多大?五岁呢,父兄的错不应该让她来承担,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罢了,慕容凌云只是个外人,咱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要为他吵架了好不好?”
外人这个词让上官夜离听得心情畅快,脸色顿时乌云转晴,将婉清往怀里一拉,语气里还有些委屈:“你又不早说……”
在回大周的路上就为这事说过一回了好不好,婉清只差没拿白眼翻他了,倒底也才十九岁,放在前世还是个孩子呢,婉清叹口气,有种当高三学生心理辅导员的感觉。
“那明天我去向康王打听打听吧。”总算说了句顺耳的话,婉清在他身上又找了个舒服的方式,猫着又假寐着了。
刚下马车,就看到房妈妈急急的站在侯府门前转悠,上官夜离扶着婉清下来,房妈妈顾不得礼数,冲过来道:“世子爷快来,世子爷快来。”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作甚?”上官夜离倒是不急,悠闲着往屋里走。
“侯爷要废了六少爷,老太君快急疯了,谁劝侯爷也不肯定,只盼着世子爷您回来呢,如今也只有五少奶奶和世子爷才能劝得动侯爷了。”房妈妈急得快哭了。
“我也劝不了,子不教父之过,父亲这是在教育子墨,且虎毒不食子,父亲再如何,也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妈妈且去宽了老太君的心吧。”上官夜离冷冷地绕过房妈妈,径直往自己院子里去。
“世子爷,便是不劝,去看望看望老太君也成吧。”房妈妈不死心,改了策略轻道。
“老太君病了么?那妈妈速去照顾她吧,不用侍侯我们了,今天着实太累了,我和娘子先回去歇个晌,一会子再去给老太君请安。”上官夜离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故意误解着房妈妈的意思。
婉清强忍着笑意,躲在上官夜离的身后,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种事情,让上官夜离挡在前面就好,自己还真不好如何说话呢。
回到屋里,换了常服,婉清又让豆芽儿帮自己拆了头上的饰物,正打算真的歇个晌时,外面的门被拍得咚咚直响,金菊皱着眉头去开门,就见宁华一身狼狈的冲进屋里来,大声嚎哭道:“离哥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去救救墨哥儿吧,你爹真的会打死他啊。”
上官夜离与婉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了身向外走去,宁华忙跟在后头。
眼前的情形让婉清莫明,上官夜离的神情却很凝重,婉清转过头看他,上官夜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则站在一旁畜势待发,却没有动。
上官子墨痛苦的瞪着靖宁侯,满头大汗,而靖宁侯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的青筋都是暴的,两人在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老太君早就软在了椅子里坐着,喘息着道:“你……你今儿若是伤了墨哥儿的性命,我这把老命就跟你拼了。”
靖宁侯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死死地瞪着上官子墨,上官夜离看了一会子后,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突然上前一步将手伸入空中道:
“父亲,何必如何呢?伤人伤已,儿子我若是连这点子眼力介也没有,在北戎也混不了半年时间,早被人家玩死了。”
靖宁侯的脸色变了变,眼中戾气一盛,搭在上官子墨肩上的手又沉了几分。
上官子墨顿时身子一矮,差一点就要脱力,他绝望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废了我?难道只能他练武吗?你把最好的老给了他,我也是你的儿子,如今你却要杀我,要杀我?”
“他哪里是要杀你了?他是在救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上官夜离似笑非笑地说道。
靖宁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似乎不肯再僵持下去,有了要撤掌的意思,上官子墨似乎也看出侯爷心软来,突然肩劲一吐,侯爷立即被一股强力反扑,顿时身子一震,喉头里一股腥甜味传来,胸中一阵剧痛。
他被上官子墨暗算了,上官夜离看得一震,双臂一展便向侯爷扑去,双手及时撑在了侯爷的背上,而上官子墨却趁此机会身子向后一个到窜,瞬间不见了人影。
上官夜离放心不下侯爷,正运功为他疗伤,自然也没去追上官子墨。
老太君被眼前的景像吓呆了,她一直不太相信上官夜离说上官子墨勾结北戎人害婉清的那番话,如今亲眼看到小孙子的本事和心机,顿时不知如何才好,颤巍巍的要过来看侯爷。
婉清冷声道:“站住,不要打扰他们。”
正是疗伤的关键时机,若有人打扰,也许会走火入魔。
想到此处,婉清心中一惊道:“平安!”
平安应声而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很机智地说道:“奴才立即派人过来给爷护法。”
靖宁侯府的护院不少,平安很快就叫了人来,将侯爷和上官夜离围了个严实,只余得有宁华还有老太君,婉清几个女子在圈里头。
宁华狼狈地软在地上,她伤心的爬向侯爷,声音关切:“侯爷,你还好吧,是妾身不好,没教好墨哥儿,是妾身害得他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孩子本性不坏,您不要太生他的气,以后他自个儿当了爹,就会懂事的……”边说边接近侯爷,突然,她手里像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把尖刀来,疯狂的捅向上官夜离。
婉清看得大震,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眼看着那刀子就像上官夜离的胸口刺去……
一声闷哼传来,上官夜离捂着胸倒退了两步,婉清惊恐万丈地冲向他,却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伤口,再转过头时,就看靖宁侯倒在了血泊里。
原来侯爷看到刀刺过来,竟然运起全身的内力抗住上官夜离的内劲,震开了上官夜离,替他挨了那一刀。
大结局下
按说,以宁华一介弱质女流,想伤害上官夜离侯爷两个身负高强武功的男子是很难的一件事,但宁华找准的时机很好,正值上官夜离为侯爷运功疗伤之即,两人同时发功,最是防御和抵抗都最脆弱时候,宁华那一刀可谓刁钻毒辣,又一心想要上官夜离死。靖宁侯拼却内伤将上官夜离震开,本就逆气血而行伤了内腑,如今再当胸一刀下去,更是生机脆弱。
上官夜离膛目欲裂,顾不得惩罚宁华,手指疾点,帮侯爷止血,侯爷唇角已有鲜血溢出,胸口虽然止血,却面如金纸,婉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早就失子冷静和分寸,大喊着要人去请御医,上官夜离不敢随意搬动侯爷,内府重伤,再搬动,怕引得血更多,但看着侯爷脆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更是心痛如绞,抱着侯爷不知所措。
侯爷浓眉紧皱,神情痛苦,眼睛却死死地看着上官夜离,呼吸急喘,却仍然努力张口:“离儿……他……他毕竟是爹爹的儿子,你的弟弟,爹爹无能,没能……没能教好他,他变得如今这个样子,是爹的错,你……你……留他一命吧。”
便是到了此时,靖宁侯还在为上官子墨求情,两个儿子,手掌手背都是肉,不能说侯爷偏心,对于上官夜离,侯爷给也他能给的一切,对于上官子墨,侯爷除子心痛,其实更多的是心愧,同样是嫡子,侯爷对上官夜离一直宽和仁爱有加,对上官子墨则严厉苛刻,此事从上一回子官子墨与婢女调笑一事挨打已经说明。
上官夜离是嫡长子,又加之侯爷对欧阳夫人的情意,便是在上官夜离病弱将死之时,他也没打算将世子之位改传上官子墨,只一味地严求他上进,或考科举,或进行伍,总之祖荫与上官子墨无关,如此才使得上官子墨心存不甘和不满,再加之宁华那偏激而又自私的教育,更使得他心存子妄想,后面的路便越走越偏激,越走越阴毒。
最后弄得兄弟睨墙,世子夫妻差一点被他害死不说,整个上官家也陷入了困境。
废掉上官子墨武功的那场戏演得并不如何精彩,反而透着粗劣和卑鄙,那是侯爷最后的一点痴情和幻想,希望上官夜离夫妻能够大度放上官子墨一把,希望这两个儿子能放弃以前的芥蒂,和睦共处,这可能是所以为人父母者的一点痴心吧,但是,已成生死仇敌,势同水火的两兄弟,就算上官夜离肯放过上官子墨,谁又能保证心思阴毒的上官子墨真能痛改前非呢?
上官夜离又如何会再相信上官子墨?便是上官子墨自己也不会相信大哥会冰释前嫌,不再计较他。
还是侯爷想得太过美好了,上官夜离看穿了侯爷的把戏之后,自然是不肯顺着侯爷的心意来的,而且心中对侯爷还生出子怨怼。
但如今,如今是侯爷拿命来护着自己,拿命来求他放过上官子墨,他还要如何?眼看着侯爷奄奄一息,命在旦息,若今天过不得这一关,这个愿望便可能成为侯爷最后的遗愿,而生为父亲的侯爷,想两个儿子互敬互爱,不要互相残杀,又有什么错?
不管前因种种,侯爷的最后这个愿望是不过分的,看着侯爷殷殷的,痛苦的,期盼的眼神,上官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