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泉小爷一见庞雨绢,忙躲到了那女人身后,有些胆怯地说道,“您可追来得挺快的呀!”
“废话!”庞雨绢瞪了泉小爷一眼道,“赶紧给我过来!听见没有?想让我把你关在青竹斋一直不放出来吗?过来!”
“雨绢小姐,”挡在泉小爷跟前的那个女人微微行了个屈膝礼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您看上去一点都没变。”
“我变没变跟你没任何干系,”庞雨绢轻哼了一声,怒目而视道,“倒是你,不在你家主子跟前伺候了,跑来拐卖人口来?滚开!”
“雨绢小姐,奴婢只是带着小少爷去找他父亲,您应该让他知道他父亲是谁,不是吗?”
“他爹已经死了!”庞雨绢指着那女人,表情肃怒道,“你耳朵要不好使我也不再废话了!赶紧给我滚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娘,”泉小爷从那女人身后探出个小脑袋道,“这位姨姨说,我爹没有死,我爹在找我呢!娘,您就让我去见见我爹吧!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我爹呢!”
“我说死了就死了!”庞雨绢说罢上前,一掌掀开了那女人,把泉小爷拽了过来就往宝梳跟前推去,然后转身对那女人怒气冲冲地说道,“回去告诉你那破主子,再敢打我儿子的主意,仔细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背后飘来,庞雨绢浑身一颤,稍微愣了一下后,扭头拉上泉小爷就往外走。可是很明显,她已经走不掉了,那男人挡在了她和泉小爷的跟前。
宝梳转身时,眼前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穿戴得体的男人,面孔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像谁了。当庞雨绢看见他时,下意识地握了握泉小爷的小手,脸色绷紧,看上去是怒中带恨的样子。
“滚开!”庞雨绢冷冷地丢了两个字道。
“脾气还真变了不少……”
“管你屁事,滚开!”
这男人点了点头没发火,低下头去看了看泉小爷,淡淡一笑道:“你叫张盛泉?”泉小爷正想答话,却被庞雨绢塞到了身后,冷漠地说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他叫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干系!”
“他是我儿子,为什么跟我没干系?”这男人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站在旁边的宝梳和荷青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男人会是泉小爷那从来不露面的爹?不会吧?不过看年龄似乎差不多啊!
泉小爷也激动了,挣开庞雨绢的手,冲过去欣喜地问道:“你是我爹……”可爹字还没说完,庞雨绢又把他拽了回来喝道:“胡说八道什么?白养你了是不是?见人就喊爹,有你这样的吗?给我回来!”
“可他说他是我爹!”泉小爷指着那男人委屈道。
“他脑子有病,你也跟着他犯病吗?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爹已经死了!”
“他脑子有病……”泉小爷嘟起小嘴,又委屈又无辜地那男人看着,脸上有那么些许的失望。
“庞雨绢,”那男人又开口道,“我们俩吵归吵,别这么凶孩子行不行?”庞雨绢白了他一眼,语气冷冰道:“我训我儿子你来掺合什么?你要闲得慌,回去训你儿子好了,你又不是没有!我警告你,庞乾晖,别来打我儿子主意!”
“庞乾晖?”宝梳暗暗地大吃了一惊!她记得阮曲尘跟她说过,庞家还有个二少爷,正好就叫庞乾晖。再仔细瞧瞧那张脸,怪不得刚才觉得眼熟呢,跟那个草包大少爷庞乾朗颇有些挂相啊!怎么回事?自家师傅跟这庞乾晖还有什么扯不清的干系?不对啊,师傅也姓庞的啊!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旁人好奇的目光。那庞乾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地说道:“别在这儿闹了,坐下来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这么嚷嚷,把泉儿吓着了怎么办?”
“呵!”庞雨绢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儿子是你家那两个弱不经风的玩意儿?你放心好了,我儿子野养惯了,这一两句还吓不住他的。你说完没有?说完了赶紧给我滚开!”
“你觉得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见你们母子吗?”
“那你想怎么样?”
“带着泉儿跟我走……”
“还做梦呢?”庞雨绢不屑一顾地打断了庞乾晖的话,冷笑两声道,“庞二少爷,你这会儿还没睡醒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带着泉儿跟你走?我们母子俩在这儿过得不知道多好多安静呢,劳烦你了,滚回去吧,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儿!告辞!”
“非得逼我动手?”庞乾晖再次挡下了准备带着泉儿离开的庞雨绢,道,“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接你和泉儿的。既然来了,不可能空手回去。我知道你心里怨气大,但为了泉儿,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回去再说?”
“你来接我我就跟你走?庞乾晖你太把自己当人了吧?你觉得我会乖乖跟你走吗?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庞雨绢吗?要动手你只管动手好了!事情闹大了,我没脸是小,你这堂堂庞府二少爷回去可不好跟你爹还有你家那宝贝媳妇交待!横竖我庞雨绢已经是被庞家逐出来的人,不怕跟你硬碰硬!”
庞乾晖眉心微拧,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无奈和疑惑,似乎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庞雨绢早已经不是从前还住在庞府时的那位千金小姐了。可是,他找到了这对母子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着了,岂能轻易放走了?
“娘,”泉小爷吊着庞雨绢的胳膊晃了晃,仰头小声问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爹啊?”
“他有媳妇有儿子的,你说他是不是你爹?”庞雨绢低下头去很认真地看着泉小爷反问道。
“哦……”泉小爷翻起眼皮偷偷地瞟了瞟庞乾晖,高高地翘起小嘴道,“那就不是了……他真坏,为什么要冒充我爹啊?”
“你说对了,儿子!”庞雨绢瞥着庞乾晖,蔑笑道,“他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往后遇着这样的人,躲远点,省得他起什么歹心,让你连娘的最后一面儿都见不着了!”
庞乾晖若有所思地看着泉小爷问道:“为什么有媳妇有儿子的就不是你爹了?”泉小爷答道:“我娘说了,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媳妇,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有媳妇的,那你就不是我爹。”
“是吗?”庞乾晖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看着庞雨绢问道,“你就是这样教儿子的?”庞雨绢迎着他的目光,冷冷道:“我再说一遍,我怎么教儿子是我的事儿,劳烦你庞二少爷还是回去好好管教你自己的儿子吧!”
“单独说两句话行不行?”
“没必要!”
“你真要我动手?”
“那你试试?”庞雨绢面带挑衅的笑容说道。
“我不想在儿子面前动粗,我只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你也不想让儿子看见我们俩在这儿闹起来吧?大不了我答应你,这回不带你们走,怎么样?”
庞雨绢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好!说就说!宝梳,帮我把泉儿看着!谁要敢带他走……”
“放心吧,师傅,”宝梳走上前来牵过泉小爷笑道,“谁要敢带我们泉小爷走,我绝对拳头加毒针伺候!师傅你放心去,我带泉小爷去吃豆花,一边吃一边等你哦!”
“你徒弟?”庞乾晖打量了宝梳一眼。
宝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挺胸抬头道:“没错!我是她的徒弟!所以你呢,最好别动不动就说动手什么的,论拳头你未必能占上风,最好闹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哼!师傅,我们去前面等你了!”
“去吧!”
宝梳哼哼了两声,牵着泉小爷往前院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并非良人
庞乾晖一抬手,那三个随从很自然地退到了一边。庞雨绢转身踹开那间房门,坐下冷冷道:“说吧!有什么废话啰嗦话虚情假意的话都一并说了吧!省得日理万机的庞二少爷再跑一趟了!”
庞乾晖默默地把门关上,又默默地拉了条凳子坐到了庞雨绢的跟前,又默默地凝视了她许久,然后才面带淡笑地开口问道:“你怎么想起回来了?”
“回哪儿?”庞雨绢面带不屑道,“若你指的是庞府,那就大错特错了。从我离开庞府那日起,我就没打算再回去过。那儿不是我的家,只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你认为我还愿意回到那儿去吗?”
“那跟我回北方,如何?”庞乾晖声音低沉柔和地问道。
“在这儿挺好的,只要没你的地方都挺好的,不需要跟你去什么北方。”庞雨绢由始至终地没看庞乾晖一眼,这个男人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可惜从前那二十多年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睁眼瞎,就是没看出来这男人是骗子投胎的!
“还在生气?”
话音刚落,庞雨绢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个掷地有声的答复!是的,是还在生气!没有人在被自己心爱的人欺骗后,还可以平心静气地跟他面对面的说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庞雨绢从小就很信任且很依赖的男人!
甩完这巴掌,庞雨绢心气难平,紧了紧牙龈问道:“这答复满意吗,庞二少爷?当我是面团揉的,还是当初那个傻姑娘?不生你的气?我只恨我自己身手没你好,不能现成就把你杀了……”
庞乾晖不等庞雨绢说完,忽然抬手拔了她头上一支珠钗,递到她跟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等你身手比我好,也不必等什么良辰吉日,这支钗就能帮你!”
庞雨绢愣了一下,死死地盯着他,眼带恨意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庞乾晖扯过庞雨绢的右手,将珠钗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慢慢地舒着她的手指扣了回去,再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凝着她的双眸说道:“这样也好过你一直躲着我,也正好应了你跟泉儿撒的那个谎,说我死了。我真的死了,才能有堆坟给泉儿拜祭不是?总比如今这样问着你要爹好吧?”
庞雨绢想抽回手,却被庞乾晖两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庞乾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道:“你不会杀我的,你也舍不得杀了我,更何况,我们还有个儿子。你杀了我,怎么跟泉儿交待?难道要告诉泉儿,他的亲生母亲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
“这点不用你为我cao心!”庞雨绢说着抬起右手向庞乾晖拍去,却被庞乾晖轻抬手腕,压在了旁边桌沿上。她正想出脚时,又被庞乾晖用力往怀里一拉,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扑进了庞乾晖的怀里!
怀抱,还是那个怀抱,暖和且宽厚,只是再触碰到时,庞雨绢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和厌恶。她想推开,却被庞乾晖双臂箍得紧紧的,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她轻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道:“庞乾晖,放开!你家里没媳妇给你抱吗?放开,听见没?”
“你还在计较我娶了郭云瑶(庞乾晖正妻)的事吗?”庞乾晖轻轻地贴着她的脸低语道。
“谁计较你娶了谁?我压根儿都不想再看见你了!”庞雨绢盯着这简陋屋子的大梁满带恨意地说道。
庞乾晖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想看见我了,可我这四年多来无时无刻不想再见到你和泉儿。你带走泉儿的时候,泉儿才三岁,你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带着他走了,想过我心里有多难受没有?”
“我不带他走,难不成让他一直过着藏头缩尾,没爹疼没娘爱的日子?你庞乾晖没骨气承认他是你儿子,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