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我能不去问候问候吗?可惜啊,刚才瞧着他家像是没人的……”
话说到这儿,这女人的声音忽然没了。宝梳正奇怪她怎么不说了,略略探头一看,原来是阮曲尘和庞雨绢她们慢慢走上来了。刚才那声音的主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少妇,立刻起了身,面带讶异以及半点惊喜,忙快步下了几个石阶,迎着曲尘喊了一声:“曲尘!”
正在跟庞雨绢聊天的曲尘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是你啊,去世海家的吗?”
“对呀!”这少妇秋眸含媚道,“今儿是汪家请我们来瞧瞧新翻的房子,瞧过这一回就该是正式嫁娶了。怎么?刚刚从山下回来?我听说你不做庞府的管家了?”
“哦,”曲尘点点头道,“是辞了。”
“那你当真跟人开了药园子?”
“世海跟你说的吧?是有这么回事。”
“开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也领我去瞧一眼,瞧瞧你这退任的大管家到底能开出个什么样的药园子来!”这少妇打趣道。
“就我爹他们从前干活的地方,没什么好瞧,你也不是没去过。”
“那儿啊?你怎么选在那儿了?”这少妇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道,“你以前不是特别不喜欢去那儿的吗?那儿地方是好,可会不会瞧着让人伤心啊?”
正说着,泉小爷用衣裳兜了一包野山楂从上面冲了下来喊道:“舅母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野山楂也来啦!快点吃了吧!”
“舅母?”庞雨绢迎上去问道,“泉儿,你舅母不是跟你一块儿在前面跑吗?”
“咦?舅母呢?”泉儿愣了一下,左右瞧了一眼,好不茫然道,“舅母呢?舅母刚刚说肚子疼,我就去摘野山楂了,叫她在这儿好好等着的呀!”
“肚子疼?是吃多了撑得吧?人呢?没看见啊!”庞雨绢也四处打量了一眼奇怪地说道。
“在这儿呢……”宝梳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旁边石头后面传了出来。曲尘忙快步地走了过去,果然看见她脸色不好地坐在那儿,蹲下来问道:“哪儿疼啊?”
“胃疼……”
“胃?”
“横竖就是这儿啦!”宝梳指了指自己的胃,嘟嘴抱怨道,“你再晚点来,人家都疼死了,你怎么不带个铁锹来,直接把人家埋了好了!”
曲尘忍不住好笑道:“谁让你吃那么多,还跟泉儿比谁跑得快呢?这下知道厉害了?真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呢?”
“啰嗦什么呢?”庞雨绢走过来塞了一颗野山楂在宝梳嘴里,招呼曲尘道,“疼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背回去歇着!下回吃撑了可别再跟我们家泉儿赛跑了,你不知道泉儿是出了名的铁胃吗?一边喝冰水一边吃肥肉都行,你还跟他跑,自己找死吧?”
“呜呜呜……”宝梳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曲尘的背一边假哭道,“你早说啊,师傅!害得你徒弟都成这样了,你这个师傅也得负责。”
庞雨绢笑得抖起肩来了,点头道:“行,我负责,我负责叫张妈妈今晚给你们送晚饭来,行了吧?走了,回去我给你熬点药汤喝喝,你这小身板子得补一补,要不然怎么给曲尘生七个八个孩子?”
“啊……七个八个?你不如先找个姐夫来生生看?”
“哈哈哈……我喜欢!”泉小爷在旁边拍手跳道。
“喜欢你个头!”庞雨绢敲了泉小爷小脑袋一下,“快让开,让你舅舅把你舅母背回去歇着!山楂兜好了,回去叫张妈妈给你做个酸酸甜甜的山楂膏。”
“好嘞!”泉小爷不知疲倦地又撒腿往前跑去了。
曲尘背起宝梳后,冲万祝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庞雨绢也礼貌地冲两姐弟笑了笑,跟在了曲尘后面。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这少妇好奇地盯着曲尘背上的宝梳问道:“弟弟,那就是曲尘的媳妇?”
“嗯,是呢!”
“哟?”这少妇拧起了眉头道,“那婆娘瞧着也不怎么样啊!不说他们俩常年不见面,干系坏透,都闹上和离了吗?”
“你听谁说的?我瞧着挺好的啊!你刚才说瞧着什么不怎么样?”
“没什么,”这少妇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曲尘他们的背影又问道,“那刚才冲我们笑的那个是谁啊?不太眼熟啊?不过瞧着跟曲尘很熟似的。”
“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是雾重村的啊!不过姐,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怕都给那嫂子听去了吧?她不会多心什么的吧?”
“多什么心?”这少妇嘴角勾起一丝自鸣得意的笑容道,“我们刚才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她要多心,只管来找我闹便是,横竖我和曲尘清白着呢!对了,弟弟,爹不是让你另外寻条生财的门道吗?我觉着种药不错,要不然你也去跟曲尘他们搭个伙,学学种药那门道?”
“种药?我没什么兴趣啊!”
“学学不就有兴趣了?先说在这儿,回去我们再商量商量!”这少妇笑盈盈地对万祝行说道,“你要真有这打算,姐姐拿出私房来帮衬你。我还不信了,离了大哥和爹,离了我们家那毛竹买卖,你还活不出个人样儿了!”
万祝行瞟了这少妇一眼,犹豫道:“我再想想吧!走吧,姐姐,再不走,晌午之间赶不回家了。”
这少妇往曲尘背影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山下走去。
且说宝梳回到家后,在*上趟了差不多一整日。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胃痛过了,吃得太撑跑得太快是一回事,吃的偏偏是豆花,吃多了不胀气不疼就怪了!
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她昏昏沉沉地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目光迷离地盯着窗棂上的剪纸发起了愣。没过多久,曲尘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见她醒了,便问道:“还疼吗?”
“阮曲尘,今儿在山道上遇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宝梳转过头来问道。
“哪个?”曲尘放下托盘抬头问道。
“就是喊你‘曲尘’的那个,手里拿条嫩葱绿手帕的那个。”宝梳说着比划了一个*姑娘招客的手势。
“哦,你说万水苏?”曲尘一边舀起砂锅里的粥一边口气淡淡地回话道,“她是世海未来的大姨子,万萱草的姐姐,叫万水苏。”
“你跟她很熟吗?”
“怎么这么问?”曲尘端着粥碗走到*边坐下道。
“先别反问我,是我在问你,你跟她很熟吗?一早就认识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曲尘拿起调羹搅了搅滚烫的粥笑道:“这是在审我吗?又打哪儿听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好,那我直接问了,”宝梳合了合手掌道,“她喜欢你吗?或者说你以前喜欢过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万水苏的误会
曲尘停下搅粥的手,抬起眼眉看着她问道:“是世海跟你说了什么吗?”
“世海哥?”宝梳轻轻摇头道,“没有啊,世海哥会跟我说万水苏的事儿吗?他知道你跟万水苏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要有怎么办?”曲尘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问道。
“休了你呗!”宝梳毫不犹豫地嚷出了这四个字。
曲尘咧嘴一笑,低下头去继续搅拌滚粥道:“那还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想以此为借口休我,那就打错主意了。”
“你要不说我去问世海哥,你刚才不是说世海哥好像知道什么吗?我去贿赂世海哥,他一准说!哼哼!”宝梳抄起手,鼓起腮帮子哼哼道。
曲尘舀起一勺粥吹了两口气道:“不用你去贿赂他,那晚他原本就想跟你说来着。”
“哪晚?”
“还记得他问你的那句话吗?”
“为什么你会赌气离家那句话?”
“对,其实他就是想跟你说万水苏的事。”
“你离家跟万水苏有关?”
“多多少少吧,可以扯上一点干系。”
“什么意思?”宝梳捏起了手指关节,一副要刑讯逼供的表情道,“老实交待哦!千万别故意有意特意漏过一些必要的细节哦!要不然的话……”
“休了我是吧?”曲尘塞了一勺子粥在宝梳嘴里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必劳动你了,我老实交待就是了。我跟万水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宝梳动了动眉毛,虚眯着眼睛问道:“青梅竹马?”
“那是说初真和戚汝年吧?我跟万水苏算什么青梅竹马呢?顶多认识而已。”
“怎么认识的?”
“就戚汝年家那茶寮。我和初真偶尔会去那儿,戚老爹人很好,每回去都给我们买零嘴吃。有一回就在茶寮里遇见万水苏两姐妹和她们的娘。”
“然后呢?”
“然后……”曲尘偏头想了想道,“我,戚汝年,夏夜那时候比较喜欢去千佛寺,拜了个和尚做师傅,跟他学些拳脚,万水苏的姨娘就住在千佛寺旁边,时不时地会打个照面。”
“哼哼,就因为这样,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什么喜欢啊?那时候都不懂的。”曲尘一脸好无辜好无辜的表情说道。
“哟哟哟,”宝梳伸手摸了摸曲尘的脸笑道,“还是个纯情少男呢!不懂?是不敢吧?我看那万水苏有些姿色,小时候怕就长得标志了,你心里就没个小蝌蚪乱窜?”
“你想哪儿去了?”曲尘又塞了一勺子粥在她嘴里道,“那时候,我们三个都一心想着学少林功夫呢!那和尚师傅说了,学少林工夫是有戒律的,就算是俗家弟子也得禁忌,戒什么贪嗔痴,戒什么银酒乐,横竖是七大条八大规的。我们那时候可听话了,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怕因为犯了哪一条就练不好绝世功夫了,所以你想,我哪儿有那闲功夫去瞧万水苏长什么模样呢?”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万水苏在她姨娘家住过一段日子,经常会在庙门后山那儿碰上我们仨,因为每回师傅教习完了,我们都会在那儿找块地儿互相比划比划。戚汝年跟万水苏比较熟,有一回戚汝年开玩笑说让万水苏回去提壶茶来喝喝,没想到万水苏真的就拿茶来了,打那之后每回我们在那儿比划的时候,她都会来瞧,还顺带弄点茶水果子点心什么的。”
“哟,服务挺周到的呢!仨小英雄在那儿练绝世神功,旁边还有一小美女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这是享的什么福气啊?那万水苏就这么把你给看上了?”
“这话你应该去问她,横竖我对她是坦坦荡荡,没半点邪念的。”
“那为什么你离家出走跟她有牵扯呢?”
“这话得从她跑来跟我们哭诉说起。”
“哭诉什么?”
“她十六岁那年,她爹给她定了户人家,她不喜欢那人,跑来跟我们哭。我们仨小娃儿能干什么呢?难不成带了她私奔?我横竖是没那个心的。因为这事她跟家里赌气,又跑到她姨娘那儿去住着了,照旧会跑来看我们练拳脚。后面有些事你该是知道的,戚汝年跟个路过的将军跑了,师傅跟前就只剩下我和夏夜了。可惜,好景不长,夏夜也被夏叔和新哥带去跑货了,就剩我这没出息的了。”
“就你一个人跟和尚师傅学工夫了?”
“可不是吗?那段时间觉得特别没劲儿,心里还埋怨过戚汝年一段日子。”
“埋怨人家干什么?”
“为什么遇着个将军可跟,走了不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