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被人一刀捅死的!”
“不对,我听说不止一刀啊,十来刀呢,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我怎么听说是被人用绳子勒死后再捅的呢?”
那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又说了起来,宝梳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夏夜抓完药,叫了宝梳过去小声道:“你个孕妇在这儿听哪门子杀人的热闹啊?仔细吓着我侄儿了!来来来,药已经抓好了,拿着去逛街吧!少听这些吓人的事儿。”
宝梳接过药包笑问道:“夏夜哥,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转向了?”
“转向?”
“就是不想女人想男人了?”
“我……”夏夜哭笑不得,指了指宝梳道,“你这脑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呢?因为芳娇的事情我连女人都不喜欢,改喜欢男人了?我有那么不经吓吗?昨晚是真的,林爷心里不痛快,来找我喝了半宿的酒,身边又没带个心腹什么的,就在我那儿睡了,明白了吧?”
“林爷心里不痛快?他想捧的哪个姑娘被人抢了?”宝梳立刻八卦了起来。
“你当真很闲呢?”夏夜开始转移话题了。
“我是很闲啊!你也看出来我很闲,对吧?可阮曲尘觉得我还不够闲,差点没把我巧绣社社长的位置给弹劾了!我如今过的真是猪一般的日子啊!夏夜哥,你也很同情我吧?”
夏夜忍俊不禁,笑了笑道:“我还是比较同情曲尘一点,娶个媳妇回去管不住也是种心酸呐!所以你还是闲点儿好,闲点儿曲尘好放心……哎,那是谁家的熊孩子啊?怎么跑我这儿来吃霸王药了?”
正说着,夏夜忽然指着陈列蜜饯的柜子前喊了一句。宝梳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带来的傻乐乐正站在药枣那一格面前,一手抓了一把,嘴里还塞了好几颗,吃得很是津津有味。
傻乐乐一听见夏夜的吆喝,忙跑过来躲到宝梳身后了。夏夜愣了一下,指着他问宝梳道:“你的人?”宝梳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药方子道:“顺便帮我把这副也抓了。”
“瞧着有点傻啊!”夏夜打量了一眼傻乐乐道。
“傻只是他的外表,人家内心可丰富脑子可聪明了!”
“是你什么人啊?”
“我伙计呗!”
“不是吧?你请个傻子当伙计?”
“人家叫乐乐!乐乐!注意措辞啊,不然跟你翻脸的。”
“好好好,乐乐,乐乐,”夏夜说着又打量了傻乐乐一眼,摸了摸下巴道,“这小傻子瞧着有点眼熟啊!”
宝梳回头看了一眼傻乐乐,笑道:“是不是觉得跟陶远志有点像?”
“对啊!”夏夜猛拍了一下柜面,点头道,“我是说他这小脸有点挂谁的相呢!是远志来着!哎哟,不会是远志家的亲戚吧?回头问问远志去!”
“陶远志进城了吗?”
“进了,前两日进的,他来城里拜会周先生,准备进书院温两个月的书赶秋闱。”
“荷青呢?”宝梳忙问道。
“荷青没来,温个书还带媳妇,哪家书院肯收他?哟哟哟,我越看越像呢!没准八百年前还是一家的!哎,乐乐,”夏夜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傻乐乐道,“来,头回见面,哥哥给你几两银子买东西吃,拿着!”
乐乐一边嚼着药枣一边看了看宝梳。宝梳点点头,他就伸手把银子收了,又躲回宝梳身后吃药枣了。夏夜一边抓药一边打量着他道:“我看你这药是抓来散淤血的吧?给谁的?曲尘受伤了吗?”
“是给乐乐的,他脑子里有淤血。”
“到底是你伙计还是你养的小白脸啊?伺候得这么周到?带出来逛街还给治病?”
“人家有媳妇的,我想养也不成啊!对了,陶远志在哪家书院温书?”
“周先生开的南桐书院,你找他?”
“也没什么事儿,就想问问荷青和洪姑姑那蒸饭的买卖做得如何了。我临走的时候把蒸饭买卖全交给她们自己打理了。”
“行,改日约着在我这儿吃顿饭,你自己问他。”
夏夜抓好药后,又送了乐乐一包药枣,这才把他们三个人送出了门。回头时,忽然看见平日里挺熟的两个衙差匆匆地走进了巷子,忙迎上去问道:“听说又出人命案子了?”
其中一个眉头紧皱道:“可不是吗?这下我们又有几日可忙的了!”
“怎么了?”
“温大人下令,盘查全城所有人的户籍,一个都不放过,但凡是人都要查,刚出生的小婴孩也不例外!我们俩负责这一片区的,你想想,这一片有多少人?我们能不累死吗?”
“真的啊?那太辛苦你们两位了!话说回来,到底那人是怎么死的?”
那衙差比划了一个捅人的动作:“一刀毙命!”
夏夜吐了吐舌头道:“够狠的啊!”
“先别说这些了!来,夏掌柜,横竖你没事,帮我把盘查告示贴出去!”
“行,小事儿一桩,我多叫几个人帮你们贴!”
且说宝梳从夏夜那儿出来后,打算去童氏家瞧一眼。路过汤娘新开的胡婆汤饼店的时候,才知道童氏带着元宵和桂姐一早就去衙门里看禄成去了,说好回来时到汤娘这儿来的。宝梳便先在汤娘这儿等着了。
前面铺子照旧是人满为患,宝梳三人便去了后院等汤饼和蒸角儿。刚刚坐下,傻乐乐就如侦探一般左右看了一眼,宝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问道:“别紧张,乐乐,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做贼的。”
“嘘!”傻乐乐冲宝梳嘘了一声,神情紧张道,“我刚刚看见我娘了!”
“真的?”宝梳和钟氏对视了一眼,完全没发觉啊!
“真的!”傻乐乐压低了声音皱眉道,“我们出来她就跟着,跟到这儿来了!”
“放心吧!”宝梳学着他的腔调小声道,“有老板娘姐姐在,你娘不敢强绑了你回去的。不然的话,她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么久呢?早就应该冲上来绑了你,对不对?你娘吃过我的亏,她不敢乱来的,别紧张,我保准把你带回去见绒绒的。”
“哦!”傻乐乐似乎放了些心下来。
这时,后院其中一间屋子忽然传来了瓷器碎地的声音。傻乐乐一惊,忙躲到石桌下面去了。宝梳又和钟氏对视了一眼,奇怪道:“汤娘刚刚不是说后院没人吗?连朝霞都在前面帮忙,谁会在后院啊?”
“是啊,”钟氏微微皱眉道,“不会是贼吧?青天白日的,谁能这么大胆?”
“我去瞧瞧……”
“管家娘您还是歇着吧!”钟氏忙把她拉住道,“万一真是贼,伤着您了怎么办?我可吃罪不起的!我去我去!”
说罢,钟氏学着小偷的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间房门外侧耳细听了起来。傻乐乐则蹲在宝梳身后,紧张兮兮地探头小声问道:“老板娘姐姐,是我娘吗?我娘追这儿来的?”
“除非你娘是土行孙的娘,要不然她钻不到这儿来的!放心放心,不会是你娘的,起来吧,乐乐!”
“不起,是她我就跑。”
“跟你说了,不会是你娘的……”
宝梳正想把傻乐乐从地上拖起来时,两个衙差忽然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汤娘。只听见汤娘道:“两位差爷,我都说了萱草她今儿没过来,真的!后院就三个熟客啊!”
听见声音,钟氏忙从那房门外撤了回来,快步地走回了宝梳身边。那两个衙差打量了宝梳一眼,走过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钟氏道:“我们巧绣社的。”
“巧绣社的?”其中一个打量了宝梳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阮夫人,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盘查,请别见怪!”
“没事儿,”宝梳笑道,“该怎么盘查就怎么盘查,我就带了两人进来,一个是钟姐姐,还有一个傻乐乐,都是我巧绣社的人,你们随便查,不碍事的。”
“阮夫人没瞧见别的人吗?”
话音刚落,刚才发出声响的那间屋子忽然被人打开了,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万水苏!汤娘有些纳闷,上前两步正要问话时,只见万萱草紧跟着出来了。她有些奇怪地问道:“萱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从后门进来的?”
万萱草表情有些尴尬道:“是啊,来了没多久。”
“正好,”跟宝梳说话的那个衙差上前指着万水苏道,“我们正在找你,你在这儿最好,省得我们东跑西跑了。”
万水苏瞥了宝梳一眼,迎上前笑盈盈地问道:“两位差爷,我可是好人家的gua妇,没干过什么作歼犯科的事儿,你们找我做什么?”
“你爹那间货栈的伙计高小川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万水苏立刻一副惊诧万分的表情,学西子捧心状道,“您说小川死了?怎么可能?前两日我都还见过他呢!差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确是死了,就死在万兴隆货栈后院巷子里。有人说他昨晚去过你家,是不是真的?”
“谁胡说的呀!”万水苏哎哟一声叫起了委屈,“这真是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一帮人啊!我就前两日去我爹的万兴隆见过他,之后再没见过了!况且我是个gua妇人家,别说晚上了,就是白日里也不敢乱收留男人在家呀!两位差爷,你们千万要查清楚了,对了,昨晚我是和我妹妹萱草在一块儿的,你们不信,问萱草!”
一听这话,万萱草的脸色微变,眉心不自主地拧成了川字,斜眼瞟了瞟万水苏。那衙差问她道:“是真的吗?你昨晚真的跟你姐姐万水苏在一块儿?没见过高小川?”
万萱草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是,我昨晚……是跟我姐姐在一起,没见过小川。”
“你们俩可得说实话了,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知道!”万水苏忙接了话,笑容满面道,“我们哪儿敢知情不报呢?可昨晚我确实是和萱草在一块儿,压根儿就没见过小川,就算他来,大晚上的我怎么会见他呢?我也是要脸面的呀!叫街坊四邻瞧见了,我有嘴都说不清的!”
“但愿如此!要是你们想起什么,别忘了上衙门来说一声,听见没有?”
“是,差爷!”
那两个衙差随后就走了,汤娘一路跟着送了出去。看着他们走后,万水苏斜眼蔑了蔑宝梳,语调不爽地问道:“哎哟,堂堂巧绣社的靳老板娘,庞府阮管家的夫人也会跑这儿来吃碗小汤饼?该不会又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吧?”
宝梳没理会她,倒是万萱草开口道:“姐,你先回去吧,等我空了再去找你。”
万水苏白了宝梳一眼,拉着万萱草的手道:“好,我就不打扰你了,萱草你可当心了,有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好去把你的灶台看着,万一有人下什么黑手就麻烦了!”
“能下什么黑手?万老板娘你可别乱说,吓着我外面一堆食客!”汤娘打起帘子,走回来不满道,“你都是个大忙人,我就不送了,你请吧!”
万水苏自讨了个没趣儿,转身开了后院门走了。等她走后,万萱草抱歉道:“汤娘,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姐姐会找这儿来。”
汤娘脸色缓和道:“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才对,刚刚当着你的面儿对你姐姐不客气了。可说起来你姐姐那名声儿在城里真不是一般地差!男人死了不到几日,就有生面孔的男客上门过夜,这像个什么话?萱草你多多包涵了,我家还有朝霞没嫁人呢!”
☆、第二百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