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她出,有她爹出不就行了吗?”钟氏一边给末儿抹身子一边笑道,“末儿小姐这身子可比丁香小姐好多了,打出生起就没得过病,好动闲不住,就跟老板娘您似的……”
话还没说完,末儿忽然又兴奋地双手一拍,溅了钟氏满头满脸的水,好像在说:钟婶婶,说得好!旁边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这么起劲儿?”午饭后出去办事的侯安回来了。探头一看末儿在洗澡,他忙转过脸去道:“哎哟!怎么把大小姐弄院子里来洗澡了?你们也不弄个屏风什么的?”
“老板娘的主意,说天气热,弄院子里来洗洗。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钟氏抹了抹脸上的水笑道。
“我回来,是有件事要跟老板娘说。”侯安退到旁边藤架下坐下道。
“什么事?”曲尘走过去坐下问道。
“今儿不是杨信出殡吗?我刚出门的时候听人说,上午出殡的时候,杨夫人在坟头撞碑自杀,被人从城外头抬回来了,听说快不行了。”
“撞碑自杀?”宝梳回过头来问道,“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我是听浩瀚阁那边的伙计说的,他们亲眼看见杨家的人用竹架椅把杨夫人抬回头,满头都是血,看上去已经不行了,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形。我心想,杨夫人到底是老板娘的亲娘,先告诉您一声,您有个准备不是?”
曲尘点点头道:“也对,这样,你再叫个人去打听打听,看杨夫人到底怎么样了。倘若真的去了,就准备份帛金送去。她不仁义归她,我们得做足了我们自己这份。”
侯安起身点头道:“我明白,我这就去!”
侯安走后,宝梳把浑身是水的末儿抱起,跑到曲尘跟前丢他怀里,叉腰歇了一口气道:“我们管洗,你管穿,这不为难你吧?末儿,叫你爹给你擦干净了,把漂亮的红兜兜穿上,娘新给你做的!”
曲尘接过钟氏递来的粉浴布,慢条斯理地给末儿擦了起来,然后再把那件新做的红兜兜给末儿穿上了,动作娴熟,一点都不生疏。宝梳喝了口茶笑道:“哟?像个样儿啊!阮老板,背地里练过?”
曲尘搂着小女儿逗了逗笑道:“这算什么?我老早就会了。从前我娘照看蕊蕊的时候,我没少帮忙,这点活儿算什么呢?说到我娘,我最近倒给末儿想了个名字。”
“什么名儿?”
“我想我娘辛苦一辈子,到过世之前都没享过什么福,亲孙女也没能见上一面,所以我想把她的名字嵌到末儿的名字里去。我娘叫虞静娘,末儿就叫阮静虞怎么样?”
“阮静虞?挺好听的!就叫这名儿吧!当沾沾她奶奶的福,让她奶奶在天之灵好好保佑她!”宝梳弯腰下去,弹了弹末儿粉红的脸蛋笑道,“静虞静虞,你往后就叫阮静虞了知道不知道?你得谢谢奶奶,赏了你这么好听一个名儿,鬼节的时候多给奶奶烧两只鹅下去知道吧?”
末儿拍了拍两只小手,笑得嘴巴都裂开了,好像在表示非常赞同。曲尘把她放在了凉塌上,她四肢乱蹬了几下,然后两只小爪子抱住了右腿,慢慢拉到了嘴边,津津有味地啃起了小脚丫子,那神态,十分地享受啊!逗得院子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且说杨夫人那件事,侯安当晚就给曲尘回了话。据打探的人说,杨夫人脑部的确受了伤,还躺在*上养着,虽说没什么性命之虞了,但一时之间也难以恢复。听杨家下人说,杨夫人在杨信棺木落下坟坑时,一时激动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撞向了旁边石碑上,当场撞了个头破血流,不醒人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杨夫人出事后的第三天,杨晋忽然来阮府找宝梳。宝梳觉得挺意外的,但听过他的理由后也并不觉得意外了,因为他说杨夫人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了。
或许是临死前心愿未了,杨晋说杨夫人希望在临死前再见宝梳一面,把前尘往事一一说个清楚,算是了结了。宝梳斟酌片刻后答应了杨晋。
来到杨夫人房间时,宝梳一眼就看见*塌上躺着的杨夫人,旧日的精神奕奕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面容和裹着厚厚白棉布的脑袋。她看上去随时都有离世的可能,宝梳走到*边坐下,看了她两眼问道:“你找我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她缓缓睁开虚弱的双眼,在宝梳脸上盯了一小会儿,然后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你……你来了?“
”对,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宝梳……“杨夫人气若游丝地唤着她的名字道,”我……我真是……对不住……不住你……“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有些话……我想在合眼之前……告诉你……是关于……关于你亲爹的……“杨夫人说着看了旁边杨晋一眼,杨晋明白她的意思,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内就仅剩下宝梳和杨夫人两人了。杨夫人张嘴深喘了一口气,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后说道:“宝梳……你为什么……一定要逆我的意呢?我……我都是为了……为了你好啊!”
“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宝梳把绣墩挪近了一些道,“你不是说有关于我亲爹的事情要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事情?”
杨夫人转过脸来,眼神莫名地变得犀利了起来:”孩子……你知道一句俗话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乖乖地做我的好闺女呢?你非要揪着从前的事情不放,那是你自己看不开啊!“
杨夫人的话忽然变得利索了起来,连眼神都变了。宝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刚想起身时,一柄冰冷的长剑落在了她脖颈之处,有人在她身后!
“哼哼!”杨夫人仰头冷笑了两声,双手撑着从*上坐了起来。
宝梳猛然明白了什么,瞪着杨夫人憎恶道:“你是装的?”
杨夫人沉沉地喘息了一口气道:“也不能这样说,为了引你来,我可真是下了血本儿的。坟前撞碑那场戏是真的,只不过我伤得没有外面说的那么严重,只是看起来严重罢了!若不如此,杨晋怎么会乖乖地去帮我把你引来?”
宝梳蔑笑了笑道:“看来我终究比你善良,说实话,靳宝梳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呢?为什么母女之间的差别那么大?你可以阴险狠毒到这种地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杀?”
“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杨夫人挣扎着从*上站起来说道,“你和阮曲尘令我在临安城颜面失尽!当日若非阮曲尘当街羞辱于我,我家老爷就不会去找柳寒原,他就不会死!我们这个家还是团团圆圆的!”
“那你可知柳寒原为什么要杀你丈夫?”
“我知道,”杨夫人冷冷道,“不就是为了他父亲还有那颗夜明珠吗?可归咎到底,我家老爷也是你和阮曲尘间接害死的!如今我们杨家败落,连叶飞那个混账也捐款私逃,这笔账我头一个就要找你算!宝梳,你可别怪娘,这也是你给逼的!”
宝梳紧了紧拳头,刚想转头,脖子上的剑立刻动了动,示意她不许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可真费心思,还花大价钱找了杀手,不过我死在你们杨府上,你也难辞其咎吧?”
杨夫人轻蔑地笑笑说道:“我怎么可能那么笨?让你死在我杨府上我岂不是自找麻烦?你放心好了,你背后这位会送你上路的。过不了多久,你心爱的相公和女儿也会来陪你,你们一家三口就在黄泉路上团聚好了!动手!”
话音刚落,宝梳迅速偏头,躲过了身后杀手的第一剑。她那敏捷的身手让杨夫人瞬间愣住了,片刻后,杨夫人立刻指着宝梳喊道:“快!不能让她跑了!就地了结了她!”
那杀手也微微一惊,好像事先并不知道宝梳会功夫,立刻提剑上前。宝梳急忙抓起旁边两支烛台使劲地朝那杀手扔了过去,然后踩在矮塌上跳窗而出。正守在院子里的丘平忽见宝梳飞身跳了出来,当即吓了一身冷汗,再看见一个黑衣杀手紧跟着跃出,顿时吓得呆立在原地!
宝梳落地时在地上滚两圈,起身不稳,被那杀手赶上一剑刺破了肩上的衣裳,一阵刺痛立刻传来。她顾不得那么多,抬脚踹开了那杀手,捂着肩从呆若木鸡的丘平跟前跑过,一下子窜出了门。那杀手追至院门后停下了步伐,没再继续追下去,转身回了刚才那间房里。
“怎么样,死了吗?”有些头晕的杨夫人扶着椅子着急地问道。
“你没跟我说她会功夫!”这黑衣人有些生气。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她跑了?你怎么能让她跑了?这是千载难得的机会啊!你赶紧去追,务必要把她了结了!”
“我去追?你想让你府里的人亲眼目睹我杀她吗?那样的话,就算有施夫人保我,她丈夫阮曲尘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意思?”杨夫人扶着椅子浑身颤抖道,“这就完了?她还没死,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别忘了,施夫人可是说过的,我引她来,你负责杀了她……”
“可你没说她会功夫!”这黑衣人冷冷道,“若是你早告诉一声儿,施夫人就不会派我来,而会派一个身手更好的!不是我没完成任务,是你自己消息有误!”
“废什么话啊!”杨夫人几乎抓狂了起来,“赶紧去给我杀了她!杀了她!不能让她跑了!不能让她活着从我杨府跑了!不然的话……她和阮曲尘是不会放过我的……咳咳咳……快去!快去!”
“她已经跑了,你再喊也没用……”
“蠢货!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你还有什么用!蠢货……咳咳咳……早知道我就自己花重金请个杀手回来了!”
黑衣人逼近她,目光阴森道:“我想你应该没那个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啊!”
杨夫人刚一抬头,眼前便一刀雪亮的剑光闪过,鲜血从她脖颈处喷射而出,顿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啊!”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丘平的惊叫声。
那黑衣人转头就朝丘平扑了上去,丘平吓得惊慌失措,拔腿就跑。追至院内,那黑衣人一脚将丘平踹翻在地,举起血淋淋的长剑正要刺下去时,杨晋和杨戈忽然赶到了。杨晋腾身一跃,正中那黑衣人的心口。黑衣人往后滚了几圈,起身便踏着树干越墙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夫人!夫人!快去看夫人!”丘平浑身颤抖地指着屋内喊道。
不过可惜,此时再去已经是回天无力了。那黑衣人一剑割断了杨夫人的动脉,杨夫人失血过多而死。杨家又添丧事,年弱的杨戈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场气晕了过去。
杨晋看着自己二娘的尸体,眼睛瞪得比铜陵还大,浑身颤抖了几下后,忽然转身奔出房间,一把将软瘫在地上的丘平抓了起来,使劲摇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靳宝梳怎么会被人刺伤?也是那个黑衣人干的吗?”
原来刚才宝梳逃出去时,正好在花园里遇见了杨晋兄弟俩。见宝梳受伤了,杨晋十分吃惊,忙问宝梳怎么回事。宝梳只说了一句:“你二娘房里有杀手!”,然后就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杨晋这才急忙赶了过来。可还是来晚了。
“说啊!”杨晋怒喝着惶恐中的丘平道。
“奴婢……奴婢不知道哇!”丘平胆颤心惊地摆